刚过三月,汴河两岸春花嫣紫姹红,芳草新绿如茵,一派繁花似锦的盛世景象,号称“人口上百万,富丽甲天下”的大宋朝东京汴梁城,显示出天下第一大城的勃勃生机。
从内城南门朱雀门往北,御街直通皇城大内,沿途有大相国寺,开封府衙等。御街宽达百尺,皆用青石铺就,中间更有一道可供八辆马车并行的白石御道,乃是皇帝赵官家所用,御街两边皆植柏,柏树下有各色店铺。
朱雀门往南,沿着御街而下,往东一拐,便是最为繁华的东华门商业区。汴河从东南而来,通过水门扬州门穿过东京城,河两岸勾栏瓦肆林立,诸般杂耍相扑、歌舞表演、说唱班子、大小酒楼、特色小吃、杂货日用,店家无计可数。
河面上往来的船只无数,通过大运河把江南的物资源源不断运往东京,凡饮食、时新花果、鱼虾鳖蟹、鹑兔脯腊、金玉珍玩、衣着等等,无一非天下之奇。
特别是曲院街上,每日都是人流如潮,熙熙攘攘。街道两旁,秦楼楚馆,琴声袅袅;酒肆饭庄,人声攘攘;酒旗蔽日,商招如林,所卖之物,应有尽有。杭州的龙井,景德镇的瓷器,湖州的湖丝,苏州的苏绣,徽州的墨,宣州的纸,歙州的砚,中原的土特产更是琳琅满目。
连不少异域的商品这里也是满眼皆视,波斯的地毯,天竺的玉器,东瀛的珊瑚,还有大宛的汗血宝马,举不胜举。
杨烈根本无心欣赏汴京的美景,努力咽下数口唾沫,眼神却直勾勾地望着包子铺里热气腾腾的鲜肉大包,他已经饿了两天。
“唉!”杨烈烦闷地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白白的大肉包上面收回来,垂头丧气地继续往前走。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杨烈想起了这句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真言,当务之急是赶快想个办法养活自己!
“真倒霉!”二十二岁的B大历史系学生杨烈独自出外旅游时,遭遇了共和国有史以来最大的泥石流大灾难。一片混沌之中,他进入了一个人的身体,来到了东京汴梁城!
“哎!”一不留神,杨烈迎面与一个大男人撞了个满怀。
“你这贼杀才没长眼睛?”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华服壮汉,满脸都是横肉,杨烈不敢与之分辩对错,只是小心翼翼地低声赔不是。
毕竟杨烈初来乍到,人地生疏,更可怕的是身份不明,真闹腾开来,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
见他服软,那人骂了两句也就不再追究,杨烈转身欲走,那人瞥见了他的面容,忽然喊了一嗓子:“站住,我说姓杨的,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杨烈充耳不闻,继续埋着头往前走,这里是1000多年前的大宋朝,不可能有人认识他。
那壮汉连喊了数声,没见杨烈回头,他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杨烈身边,一把抓住杨烈的胳膊,粗声粗气地叫道:“妹夫,你装什么楞?”
杨烈惊讶地望着壮汉,狐疑道:“你认错人了吧?”
“绝无可能!”壮汉斩钉截铁地说。
杨烈又好气又好笑,反问道:“可在下并不认识你。”
“你这厮好不晓事!若非妹子喜欢你这种无用的书呆子,老子才懒得理你!”壮汉皱起了眉头。
“这个……”杨烈顿时呆若木鸡,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壮汉一把抓住杨烈的胳膊,粗声道:“今日既然相遇,那就由不得你了,跟我回去!”
杨烈正欲拒绝,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那壮汉暗暗偷笑,才几天不见,这小子就落魄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亲妹子究竟喜欢他哪一点?
“妹夫,先吃点东西再说吧!”壮汉也不说破,挽住杨烈的胳膊,将他拖入街道旁的小酒楼。
杨烈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根本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不由自主地随着壮汉进了酒楼。
两人相对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不大的工夫,酒菜上齐。
“我说妹夫,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就离家出走,害我喝酒都不痛快!”壮汉喝下两碗上好的女儿红,打开了话匣子。
杨烈根本没注意壮汉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可口的饭菜上面,嘴巴已经塞满了,筷子却没停。
壮汉又好气又好笑,摇着头数落道:“慢点,慢点,莫非是饿死鬼超生?”
“莫非他附体的那人真是这家伙的妹夫?”肚子添饱之后,杨烈开始犯愁。
那壮汉饮了一碗酒,见杨烈始终不吱声,牛性子上来,脸红脖子粗地骂开了:“老子怎么会有你这种妹夫?真是倒霉!”
杨烈受了恩惠,再欲寡言,面上却也挂不住,只得故作欣喜,颔首道:“谢过兄长!”薛勇咧嘴一笑,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解决了肚子问题,杨烈开始寻找开溜的时机,他一边旁敲侧击地套薛勇的话,一边奉送了一箩筐好话,把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薛勇哄得晕头转向。
薛勇开心地夸奖道:“妹夫,你很会说话嘛!早知如此,咱们也不至于闹僵,你说是么?”他的脸越发红,浑身发热,索性脱了大褂,露出一身强横的肌肉。
杨烈心里有数,无论如何他都不是薛勇的对手,心中越发害怕,这天下真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一坛女儿红下肚,杨烈正欲继续叫酒,薛勇把杯盘一推,嘿嘿笑道:“妹夫,你该不是想把我灌醉吧?”他拍了拍滚圆的肚皮,豪爽地说:“这里还可以再装一坛,不过现在我不打算喝了,把你带回家去,妹子自会好酒好菜地招待我,嘿嘿!”
结完帐后,薛勇架住杨烈的胳膊走出酒楼,拖着他回家。
“唉!听天由命吧!”杨烈腾挪挣动,却终究无济于事。薛勇乃孔武有力之徒,似杨烈这等文弱之辈哪是敌手,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随之离去。
薛勇很多话,杨烈了解到很多事情,包括那个从天而降的妻子——薛小琴。
薛杨两家的长辈世代交好,杨烈和薛小琴是指腹为婚的姻缘,换句话说,两家结的是娃娃亲。
自大宋朝建国以来,杨家一直以经营书坊为生,世代单传,属于中产之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十几年前,杨烈的父亲患了重病,卧床不起,几年下来杨家并不算丰厚的家底几乎被掏空了,从此杨家走了下坡路。
与此相反,薛家因为世代经商,薛氏商行远近闻名,事业蒸蒸日上。
杨烈的父亲过世后,薛家家主薛南山并没有嫌弃家道中落的杨烈。几个月前,薛南山亲自主持婚礼,把唯一的女儿薛小琴嫁给了杨烈。
薛小琴也一直对文弱的杨烈百依百顺,谨守妇道,惟命是从。
可惜,薛勇是个粗人,嘴巴上没有个把门的,前几天讽刺了杨烈几句,说他一点用也没有,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靠老婆养活。杨烈的自尊心大受伤害,一怒之下,愤而离家出走。
“妹子,妹子,我把你的好官人找回来了……”他们来到一间书坊门口,薛勇隔着老远就扯开嗓子大声呼喊。
“咣!”书坊门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一位碧玉年华的少妇。只见她,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眉如淡烟斜飞入鬓,一双凤目如两汪秋水,白皙小巧的瑶鼻下,樱唇不点而朱、似语还休,吹弹得破的粉腮晶莹剔透。
她身材修长玲珑,一色的黄衫,眉目间有如清丽的山水般秀气动人,说不出的淡定,矫好的身躯上有一种夺目的气质,在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与人清丽脱俗的空灵之感。
“好一位标致的美女!”杨烈由衷地赞叹不已,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面前的绝色女子应该就是薛小琴。
“官人,您回来了!”薛小琴走到近前,欣喜地问候说。
杨烈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娘子”这两字一直在他的喉管里打转,始终无法清晰地吐出。
在二十一世纪,杨烈有位同居的女友,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对于男女欢娱之事,他懂的并不比同龄人少。
毕竟是初来贵地,杨烈一时间还无法适应目前的处境,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薛小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霎不霎地紧紧盯着他,美丽的大眼睛里笼罩着一层雾水。好半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官人,您饿了吧?”
薛勇赶紧表功道:“妹子,我怎么会让妹夫饿肚子呢,刚才请他大吃了一顿!”
薛小琴柳眉一竖,指着薛勇的鼻子斥道:“这里没你的事了,滚吧!”薛勇很怕他这个妹妹,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溜之大吉。
薛小琴发现杨烈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她柔声说:“官人,我们进屋吧!”
杨烈心想,反正现在也无处可去,不如暂时找个落脚的地方,将来再想办法离开。
杨烈跟在薛小琴的身后,穿过铺面进了里屋。屋子不大,大约十几平米的样子,光线还不错,室内的摆设也应有尽有,据薛勇的介绍,这些东西大多是薛小琴带来的嫁妆。
薛小琴这时才大胆地看了一眼自已的男人,他的模样很有些憔悴,于是心疼地说:“官人,您累了,早些上chuang歇息吧。”
杨烈心头一阵狂震,天啊,上chuang,有些床是不能乱上的,他慌忙摆动着双手说:“我不累,坐一会就好!”
薛小琴温柔地一笑,说:“也好,奴家去给您打热水泡脚!”说着,她进了厨房。
杨烈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他已经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既然和这位美女是夫妻关系,那免不了要同床共枕。
和这么一位大美女相拥而眠,杨烈几乎可以肯定,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yu望,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那个可能被阉过的柳下惠。
他从不自诩为好人,也曾在酒醉后有过一夜情,但那些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可是现在,他无法昧着良心,干出暗室欺心的勾当。
当务之急是避免与薛小琴同床,这也是唯一的解决困境之道,脑子里急速运转,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借题发挥应该是个不错的由头吧?
薛小琴端着水盆进屋,杨烈故意板着脸说:“从今天起我住前屋,你住后屋!”一口流利的开封官话脱口而出,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在原来那个世界,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
一张俏脸马上变得苍白一片,薛小琴呆了呆,装出笑脸劝道:“官人,您大人大量,薛勇做得确实不对,奴家……”
杨烈冷着脸说:“就这么决定了,你不必多说,我不想听!”他只能一口把话说死,否则一定会出事。
薛小琴十分熟悉自己男人的倔脾气,事到如今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办,等他消了气再做打算,她温婉地说:“是,官人先泡脚,一会奴家就去收拾前屋!”
杨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说心里话,面对这么一位娇艳温柔的女子,他很难把持得住与生俱来的zhan有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喝下半壶茶,杨烈的精神好多了,薛小琴轻手轻脚地走到身前,柔声道:“官人,床已经铺好了,躺下歇会吧!”
薛小琴想伺候他更衣,杨烈的心跳急速加快,赶紧摆手拒绝了。
躺进大床之中,盖上薄被,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扑鼻而入,杨烈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