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太阳早被吓退了山头,月光放肆的洒在这毫无覆盖的地面。大漠的夜晚格外冷清,两军对战给这样的夜晚增添了寒意。
呜呜,,,厚重的牛角声吹起,空旷辽远,雷鸣的战鼓,扯碎黑夜的寂静。花域国的明女走上祭台,身着虎豹兽皮的花域士兵呼啸应和,此起彼伏,就像丛林中的野兽在宣示着自己的领地。
天乾国的士兵毫无动静,持甲静立,像一尊尊石像,明晃晃的盾牌连出一道坚固的城墙。
花域首先发难,三拨虎兵分次袭来,鼓声骤震,咆哮四起。天乾的士兵看着冲来的敌人不敢妄动,紧握了兵甲,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呼吸加速,神情高度紧张,这是战场,一丝一毫的疏忽就搭上性命。可,他们必须等待一个号令。
天启帝看着冲过来的士兵,嘴角轻扬,点燃了手边的一盏明灯,这盏灯其貌不扬,惨白的灯罩上没有半色花纹,却可以自己缓缓升起,是一个信号,更是一个命令。
随着这盏升起的灯,几许微光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一盏,,,
两盏,,,
三盏…
百盏,千盏,万盏…,
士兵们粗糙的手掌轻轻托起无数闪烁的灯盏。
千万的孔明灯,随着风冉冉升起,橘色的灯盏聚拢了光明,霎时腾起的温暖,渲染了江山大漠浩瀚的天际,仿佛誓要将这万丈的星空拉入人间。刹那间,冰箭冷戟的战场幻化为璀璨的仙境,黄沙的荒凉瞬间转为暖色的迷蒙。
孔明灯的光照亮了方圆百里,沙漠中的商旅纷纷驻足仰望,花域的子民虔诚祈祷膜拜,天乾国街市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不知这是上天的奇迹或是自然地魔力。那种辽阔的壮美映在每个人脸上,如痴如醉,如歌如泣。
微风轻起,一枚枚灯盏像是被命运牵引缓缓飘向花域。
此时的天启帝正以一种地老天荒的姿势静坐马上,在孔明灯的映衬下,竟让人产生了一种幻觉,就如同千古的神祗,在驾驭暗夜的星辰,众星听宣,大地匍匐,万物朝贺。
他并没有欣赏自己创造的神迹。眉头轻皱,一双灿如星辰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祭台上的红衣明女,微颤的左手紧紧攥着那截暗旧的红绳。
朕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小尘,原谅朕此时才履行的诺言。
“朕,还你曾经的承诺,许你一世的执手红妆!”
不远处花域国的士兵被这漫天的孔明灯吸引,停下了所有动作。有的竟顶礼膜拜,误认为是天神的化身。
祭台上明女一身红装,衣袂飘飘,暗夜里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闪动的火种,精灵般的步伐轻叩着祭台的石板,面纱下的脸庞没有任何的雕饰,也没有任何的情感,平静如水。只有一双眼睛如一汪清泉,可以清楚的倒映出这世界上的任何尘埃。
不知是谁轻喊了一声,明女顿时停下脚步,定睛看着这漫天的灯火,似乎勾起她一种遗失已久的感觉。随着这种感觉,莫名的疼痛由雨汇聚溪,渐渐翻腾成海,猛然波涛汹涌,突破了她意志中最后一层防线,霎时间喷薄而出,摧枯拉朽,狠狠冲击着她的心房,使劲敲打拍击着她每一个神经。
那蚀骨的痛苦,让她害怕,可偏偏又无法控制的想要抓住那种遗失的感觉。
挪动脚步想要逃离,越是逃离,那种感觉就越强烈伴,随着的疼痛就越是肆虐,蔓延进她的每一寸骨骼,如同上百匹烈马撕裂着她的身躯,万箭穿心,群蚁蚀骨。
终于,一滴泪珠悄无声息的划过面颊,所有力气被无情抽离,她的身体无法再承受这种痛苦,如一尾轻羽缓缓飘落。
终究有一天,灵魂会累,倘若愿逝去,何处是归宿?
谁触我心,敛我半世哀伤。
谁吻我眸,融我半生冰霜。
谁执我手,许我一世红妆。
此生痴狂,何惧千年轮回缱绻。
没有想象中摔在地上的痛苦,她只知道,自己倒在了一个强壮的臂弯里便失去了意识,还有一股久违的味道。
“小尘,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天启帝看着他臂弯里那个小巧的身躯,嘴角露出了映照天地的微笑。
这一战,毫无悬念,天启三年,天启帝不战而胜,大败花域于黄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