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兄果然好兴致，眼看伯父马上就要过寿，依然有闲情到寒舍一叙。”白云飞步入客厅，含笑招呼道。
唐惊一脸憔悴，看来这几日过得并不悠闲。听见白云飞的话，他脸上勉强展露出礼貌的笑容，道：“李兄就别来取笑唐某人了，这几日江湖朋友纷纷赶来捧场，成都城可不如往日太平。唐某天天跟着路知府四处巡视，哪知昨天还是出了乱子，两个小门派一言不合刀剑相向，弄伤了好几人。唐某忙得连睡觉都顾不上，哪还能有什么闲情逸志，比不得李兄啊。”
“哦，那么唐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江湖上的人可不什么信男善女，你唐门面子是大，可也大不过别人私下的恩怨。如今大伙都凑到一块了，哪能不闹出乱子。白云飞当然知道唐惊现在怎么也不会空闲到四处逛荡的地步，此来必有所求。
“哈，和李兄说话就是轻松，对了，怎么没看到令叔幽九爷？”唐惊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九叔他老人家去巴陵那边查货了，怎么，唐兄是来找九叔的？”白云飞反问了一句。此刻幽九正遵照白云飞之命，想办法获取并截断圣门在川中的情报网。
“随口问问，随口问问，其实我是奉家父之命前来请李兄明日晚间过府一叙。”唐惊知道不会问出什么，便把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莫非伯父准备把寿宴提前？”白云飞实在不知道唐耀祖想干什么，难道是他同意自己的求亲，所以将自己请过去商量。
“还不是为小妹的婚事，李兄知道近日入蜀向寒家提亲的人本就多。”唐惊见白云飞没有反应，又继续道：“但小妹毕竟只有一人，所以家父想将这些人都请过府来商议商议。”
商议什么，还不是看哪家能为唐门带来更多的利益。白云飞道：“不知道小弟在伯父心中印象如何。”
“那日李兄走后，家父只感叹了一句：‘李崖，当世之人杰也！’想来家父对李兄也是相当满意。哪怕此次李兄与小妹有缘无份，唐某私下也愿意结交李兄这样的朋友。”
唐耀祖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做出如此之高的评价？白云飞心里是不信的，但他也可以从唐惊的话中看出，无论此次与唐门联姻是否成功，唐门都愿意结下这样一位朋友。
“好说，好说，若是真不能与唐大小姐结为秦晋之好，有朝一日唐兄闲来无事也可以来找我喝喝酒，谈些风花雪月。”白云飞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联姻失败，你来找我玩是可以的，至于什么江湖武林的事就别来烦我了。
唐惊一脸苦笑：“李兄总是不肯吃亏啊，难道李兄没有想过若与我唐门建立良好的关系，对蜀山派和幽府而言只有好处吗？”
“哈哈，小弟早就说过我不是江湖人，所以这些好处与我无关。在蜀山派，小弟身份特殊，大可不必理会来自江湖的烦恼，至于幽府更没有立足江湖的野心，凭我们的实力在商道上混口饭吃也并无任何问题。”白云飞心中冷笑，你唐门倒打得好算盘，想吃肉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若大家结为姻亲，那么大家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若没有这层关系，我一旦与朝廷为敌，唐门还会承认这盟约吗？不落井下石就不谢天谢地了。
“我听说蜀山派宇文玄今日刚带领一众师兄弟进入成都，李兄怎么没过去一聚？”唐惊见白云飞毫不妥协，惟有从侧面来推敲这个金龟婿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
“就在唐兄来前，宇文师兄刚从府上离开，如今成都正是多事之秋，能保留些底牌总是好的。”白云飞知道恐怕过不了一刻，宇文玄来访的情报就会放在唐耀祖面前。
“李兄明智啊，唐某人深幸与李兄是友非敌，若李兄肯踏入江湖，恐怕这天下……”
白云飞挥手打断了唐惊的话：“唐兄，小弟无心进入江湖，你也就不用来试探了。”他顿了顿又道：“当然若我能与唐大小姐结成连理，唐门的事也就是我的事，那又另当别论。”
“李兄放心，唐某回唐门后，定会在家父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如此多谢唐兄，不知唐门为这次寿宴准备得如何，各大高手是否一一回到总部？唐兄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唐惊知道此时也要透露些东西出去，方才能显示出唐门的诚意。他道：“李兄想来知道我唐门素有一娇二老三祖四少之说，家父大寿事关重大，可这里面有些人阳奉阴违，有些人借故不归，说来真是惭愧。”
“唐兄可有对策，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萤火之光岂可与日月争辉，唐门若连这点事也处理不好，又何谈东进？”说这话的时候，唐惊自然便有了世家子弟的傲气。他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望了白云飞一眼，才道：“不过我最怕的还是来自唐门之外的暗涌，若有唐门不肖弟子参与其中里外勾结，对我唐门来说实在堪虑。”
白云飞略一沉吟，才开口道：“唐兄，小弟把你当朋友，有些话便实说了吧。朝廷若动蜀中，无外乎两种途径，一是采取怀柔策略，二便是抓住唐门什么把柄，正大光明找上门来。除此之外，再无他法。我相信第二条对于潜心经营的唐门来说，必有妥善的方法应对，至于第一条则要看唐门的态度。”
“人人都想与朝廷拉上关系，难道李兄不认为唐门该顺应行事吗？”
“唐兄是聪明人，定然知道这怀柔一法必是落在令妹身上。抛开令妹的幸福不谈，若唐门不同意，这蜀中还是唐门的蜀中，若唐门同意，这蜀中实际权力的掌控人恐怕就要换人了吧。”白云飞淡然道。
“得罪了江湖中人，大家可以一剑决恩仇，得罪了朝廷，唐门又该如何？”
“天高皇帝远，如今天下贼寇横行，战祸不断，朝廷被拒绝后又能如何？”
“天高皇帝远。”唐惊喃喃念了两句，目光扫向白云飞，道：“若是朝廷秋后算帐呢？”
白云飞一呆，该如何解释呢？北宋已到最后几年，哪里还有秋后可言，待到宋室南渡，新皇巴结各路势力还来不及，哪有精力来算这笔旧帐。可这些是因为自己知道历史的发展，却不能拿出来成为劝导唐惊的理由，他苦笑道：“唐兄，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我只能保证朝廷定然无力来动唐门。”
唐惊目光转冷，道：“李兄，你不是要我把唐门的未来寄托于李兄两句毫无实际意义的保证上吧。”
白云飞正准备黯然放弃，脑内突地灵光一闪，他做出一幅豁出去的样子，道：“事到如今，我只能据实相告了。小弟曾巧遇当世活佛五台山智真长老，他老人家断定宋室气数已尽，故我才有此一说。”这位智真长老乃是《水浒传》中大大有名的人物，花和尚鲁智深的师父，曾将宋江前途做成四句偈语赠送于他。古人信神拜佛，白云飞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就此一搏。
哪知唐惊听了后竟真的有些犹豫起来，道：“这位智光禅师颇有些神通，我也听说过，若真是如此，到还是说得过去。”
白云飞心里差点笑翻天，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道：“的确，他老人家奇术通天，却不许我将天机外泄，若不是唐兄一再逼问，小弟是决计不会说的。”
唐惊看来有些心绪不宁，也没答话，在厅中踱了数步后，才抬首道：“与君一席话，让唐某感慨良多。门中事繁，我也得告辞了，望李兄明日酉时能准时赴宴。”
白云飞连忙应允，把唐惊送至府外。眼看唐惊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之处，白云飞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明天，也许明天自己一手策划的大戏将会提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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