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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秋去,迅速如飞,山间岁月,一年一年的过去。不知不觉中,那白光明已长到八岁,虽然道奄内的伙食多以清淡为住,但光明那身材却是要比一般的同龄孩童长大不少。不知为何,随着年龄的增长,智力却是无有变化,整个人愣头愣脑的,透着一股子傻气,虽然人傻,却是性气刚强,又喜玩耍,出去常将那乡邻的小孩子们欺负,有好事的便跑去告知了松云老道。
那老道明知光明是有大根基的,但因为这道道奄香火还得靠这周围乡邻的供奉,下不来面皮,因此便把白富贵叫来吩咐道:“你的儿子年方八岁,便经常出外欺人,滋生事端,你看这如何是好呢?”
白富贵听了,不以为然地道:“我以前原本就不想要他,是道爷你叫我领养的。现如今成了这般气候,那性子又那么顽劣,我看,不如把他赶了出去罢。”
松云道:“无量天尊,他乃是没有父母之人,若是把他赶出去,你叫他他往那里生存,早晚要被冷饿而死;依我看,不如叫他拜我为师,做个道士,平时也方便管教。”白富贵听了,自然一口答应,这光明本就不是他亲生的,松云想要怎么处置他自然是没意见。
松云见他答应,便拣了个日子,就在道堂里供奉了三清祖师,叫光明前去叩拜,那知这痴儿见了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的道像,不但不拜,反而怒目以视,唯独恭恭敬拜了通天至上圣人,这一来,倒把个松云老道弄得一头雾水,但松云素来知他痴呆,加之他年龄幼小,也就不甚在意。
等得一切拜师仪式完毕,那松云老道心内暗想道:“既以为师,还得给他取一个道号才是。”松云想着,突见那通天圣人坐前的一段偈语:玄天冥地,真性圆融。这一看,松云不由得心头一亮,暗道:“玄真!既然他独拜通天圣人,我就给他取这开头二字,不如就叫玄真子罢。”
就这样,玄真子在这冲霄道奄做了道人,那松云平时约束他静守清规,五戒三皈,不许违拗教道,诵念丹经。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玄真子的身子越魁伟了,力大无穷,性子莽撞,从来不肯吃人一些亏。闲文不必细说,一年一年复一年,算算又是八年了。那张员外已得了儿子,甚觉宽心得意,此是后话不提。
话说那玄真子年到十五岁时,身长已是八尺有余,样貌清奇,一身粗布道袍下,竟隐隐有几分道气,只是那眉宇间却依旧是透着一股傻气;什么丹经道典全然不感兴趣,整天就只会武枪弄棍,虽然是无师传授,但他天生力大,这慧竟山上上下下,竟是未逢过敌手。
这玄真子只要闲来无事,就到外面跑跑,山前山后去瞧瞧。这一日偶到山南白杨庄上去玩耍,只见一班少年聚在一起打架,大家砖头瓦片的乱抛。这玄真子正看得起劲,那知迎面飞来一块石头,偏巧刚打着了玄真的头,玄真傻气上冒,顿时怒气冲霄,赶上前去,挺一挺腰,扯着一个扔石头的就是一顿拳头。
可怜那少年被打得疼痛难熬,又挣不脱玄真的手掌,只得一边惨叫,一边哀求。玄真正打得起劲,就听旁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玄真小道要行凶了,大家一起打他。”话音刚落,就见那十余少年乱哄哄地一涌而上,一起动手来打玄真,那知玄真力大,反被他拉起来一个一个的东抛西掷,好似鹞子翻身一般,呼痛声响成一片,不多时,这群少年已是一个个鼻青脸肿地哭到冲霄道奄来告诉松云。
那松云老道听了这些诉告,心思电转,计上心来。便良言安慰一班回去。少顷,见玄真子回来,松云老道便把他叫到跟前说道:“玄真,你在我道奄内不听为师的话,又不守清规,总有一天要出去定要惹祸,我现在用你不着了,你到别处去罢。”
玄真听了,眉毛一皱,心想,这老道平日最爱管我,我早就不想受这罪了,当下便道:“师父既然用不着我,那徒弟就此拜别了。但是我的父亲在此,我却是放心不下。”
松云闻言,也不答话,略微沉吟才吩咐一旁的道童去叫白富贵,不多时,白富贵到来,松云才道:“你的儿子天性顽劣,不服管教,我这里现在用他不着,想打发他出去,你意下如何?”
白富贵闻言,喜笑颜开道:“这小子我也管不住,有没有都无所谓,道爷你打发他去是不妨的。”
玄真在一旁听了,心头没来由地一阵伤心,上前便问道:“爹爹,难道你也不要孩儿了吗?”
白富贵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地道:“谁要你?快点走罢。”
玄真子看看白富贵,又看看松云,道:“既然如此,那孩儿就此拜别了。”说着就朝白富贵拜了三拜。
白富贵一见,连忙双手乱摇说道:“我不要你拜,快些走吧!以后我也好省心。”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完全没有一丝留念。
松云给了玄真十两银子,行李衣包一个。玄真便拿了一根檀木棍子,洒开大步出了山门。走过慧竟山,一路行走,好生心焦,暗想:“师父今朝打发我出来,大概是怕我惹出事端来,我的性子硬如铁石,怕他怎的!只是我以后该往那里去安身呢?也罢,我是出家人,且往前途走去,寻个茅奄再说,天大地大,不怕没有安身之处,何必心惊?放胆而行便是了。”玄真憨憨地想着,他前身本是金仙之体,虽然此时灵智未开,但那也是迟早的事。
于是玄真且行且驻,沿途募化,夜来随处而安。等到得三月时候,天气开始温和,正好是行路的时光。如此一晃两月已去,其间也到过不少道奄,只是那些庵宇茅观因见他年轻加以高大的形状,故而没处肯收留他,无奈,他只得一路行乞度日。这样走了多日,总是没有可存身的所在,自然心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