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还梦谷中是没有四季之分的,年年岁岁。
在花瓣飘落的刹那,未待它归于尘土,另一片枝头便又发现新生,缓慢的,静谧的,伴随深谷沉睡的光阴一同温雅绽放,好似方才落花的魂灵用了眨眼的时光再度轮回。
就连箨香竹林也是如此。还梦谷中的绿竹都有个好听的名字:叠翠。仿佛把世界上最美丽的翠色都凝结成水墨画卷,葱倩为色,山水为形,当山谷轻风吹起的时候,玉色的竹海以在天地之间太液波翻,婉转低吟。
哪怕是一只飞虫、一声鸟鸣,如同清波池里落入的一滴淡墨,激起细碎漪涟,便再分不出原本的墨色。
绿近纯粹,美至妖娆。
太美的东西总会更加危险。
箨香林中设下的“醉青阵”是当年八卦门主九游老人的得意之作,那令人有去无回的阵法使这林子成了真正的禁地。
于是它就在乾坤院与探春院的交界处静静地守着自己的那份安宁,潜自曼舞。
莫竹语现在就在这片林中,这个十岁的小姑娘身着水湖色曳地长裙,上身披了件丝织短袖小衣绣着香草图样,从腰带处拖下两条二指宽的黛螺色绸带,绸带尽头的细小金铃随了她的脚步叮咚做响地打乱了竹林韵律。
这只是个小小的三代弟子,就连腰牌都只是用艾绿描上圈水纹刻上名讳草草了事。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地方,怎么看都不甚般配。
对于莫竹语而言,若不为了穆泠泠,她也是决计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轻咬下唇,小姑娘不敢有丝毫马虎地踩着沿途记号小心闯阵,攥紧的两拳不知不觉中汗湿手心。
而她脚下的地面上那点点荧光的标记不知是谁埋下,星号指北太阳是东,扁圆型的生门标记便是在夜里也会无从认错。
终于,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一阵肆无忌惮、曲不似曲歌不成歌的调子终于伴着铮铮水声绕过竹枝传入莫竹语的耳中。
她皱了细细弯弯眉毛侧耳听去,歌中依稀唱得净是些疏懒疯癫的歪词:
还梦谷,神仙地,
一壶好酒话春园。
隔溪睡听绿竹语,
怎道流年金不换?
金波淡,扇池美,
更有忘尘接天碧。
流水潺潺意我闲,
贞心难束箨香林……
觅声步近,竹海中央一缕清溪,洁白如练,不知源头何方,不知流往何处。提起这池水,它也有个极动人的称呼,名为“忘尘”。
可莫竹语显是不稀罕的,更何况她此刻无心观赏。
贞心难束箨香林——若是那万年冰川般的燮师叔听到自己所起的贞坚箨香林被篡改曲解成这般,不知会是何种脸色?
想到这里,她使劲一咳嗽拖长声从最后竹后快步迈出,凤目圆瞪。
“贪杯懈怠是为不恭,游水戏谑是为不贤。你!你又来忘尘戏水……还喝酒?!可见上回师父罚得还不够狠,依我说——该罚你去听鹤楼打扫三月!”
眼前溪水猛然波动,水面下一个身影锦鲤跃江般纵身飞起,张扬大笑便如同旭日初升、溪流四溅,层层叠叠散播开来。
那身影在空中转过个转,大大方方地立在岸边大石上,俨然就是个星眸红唇的女娃娃:瓜子脸有些消瘦、两道墨眉却在眉尾处斜斜地上挑显得整个人有些飒爽的味道,她乌发随意挽起,被泉水冰得雪白的脸颊上透出一股微醺的红晕,还有身上那早被浸成透明的轻纱根本盖不住半点女儿家的羞涩,可她却只顾着眯着眼笑,眉眼弯弯。
时光轻轻一颤,猛然间四周的景色都似乎因为这笑,鲜活生动地有了精神。
“好妹妹,听鹤楼那么多鸟粪,也就六师兄他们有这份耐心去打理——你这不是要整死我么?还什么不恭……什么不贤……哈……你年纪小小,怎么净和六师兄他们学得像个老头?”
“穆、泠、泠——”莫竹语一按眉心,心底蹿出小撮火来:自己拜入师门十年以来,严守门规潜心修行,惟恐有弄出丁点差错。但这前年才来的丫头,别说逃课偷懒,就连谷中规矩她也从不遵守。
自己怎么就偏偏与这人义结金兰?
知她气恼,少女一缩脖子,赶紧跳下大石,拣起外裳穿上,就手扯了腰带去擦拭湿发,偏头问道:“今儿个不是织娘授课?”
竹语实在看不过眼,上前帮少女打理仪妆,训斥道:“织工课你就随便逃?”
“云锦我早就织好交给老师的,还有什么好学?”
“你这么做其他人面子上会过不去,”竹语撇嘴,成心扯动手中秀发,“出头的椽子先烂这话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是呢~”少女口中轻轻呼痛,却飞去个媚眼,“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穆、泠、泠——”
“知了、知了……”她赔个笑脸,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究竟是什么大事能让莫三小姐跑来这里叫我?”
莫竹语脑中一闪,想到自己带来的消息,本想发的火顿时被泼灭成灰烬,小风一吹便滴溜溜地消散了。十岁的孩子,说风是风说雨便雨——上一刻还在数落的姑娘,按住同伴肩膀,双目一亮,大叫道:“我差点被你气忘掉!太师父召集二十七院弟子,武林大会!!是武林大会啊!!!”
江湖中十年一度的各派结会,用来制作英雄拜帖的正红烫金飘银纸只有江南造纸第一人的毕三才做得出,再由少林方丈亲手写上字迹——这样的帖子,但凡在《武林志》中占上名字的门派各有一张,可总共也不过只有一百零三张,飞鸽门的五彩羽鸽倾巢而出,江湖上等这一天早已是迫不及待。
“天——你确定?!”
“当然!当然!!”
此刻的两个小丫头哪里还管得了什么课程?尖叫着抱在一起。
“何时起程?”
“太师父他是要等蜀山派的人到达之后才会走的。”
“为什么?”
“太师父向来都爱晚上几天,可蜀山掌门人也忒爱计较,每次轮到他与太师父比试都非要站在台上傻等,太师父却偏偏喜欢逗他。”
泠泠轻轻一笑:“太师父必定是发现涮历庭那个小辈挺好玩儿!”
竹语点头,“随禅剑”十六岁成名,今年也有五十二了,可比起太师父的八十高寿来的确算是小辈。说起来,眼前这宝贝必定会和太师父投缘得很,同样古灵精怪到让人头痛。
“怪不得我入门前都听别的门派叫咱们太师父是老妖怪……”泠泠扮了个鬼脸,眼滴溜溜地转,“那——他这么早召集我们做什么?”
“选一起去的人啊!”
“按武功选?谷里几千号人要打到什么时候?——我可打不过!”
“不是啦!上届是抓阄、猜谜和赛烟花!听师兄们说每年都不一样的!”
两人就这样,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开来。
还梦谷的光阴永恒而静止,岁岁年年。
于是山谷中的人便成了那唯一的例外。
东莱国一百九十一年,北至冰峰,南抵沧海,疆域之限封闭国土。静若死水。
于是喧嚣的江湖便成了东莱的例外。
2
喧嚣之地总会更多些嚎头。
飘乐仙踪,蜀山随禅,天上北庭,还梦梦空。
人们都说:江湖上最美的女人和武功在飘乐府中,江湖上仗义德高的侠士是蜀山剑客;而江湖中神秘莫测的禁地莫过于北庭天海;至于还梦谷——那是人人称羡的风水宝地。
三千门生,二十七锦绣名徒;如画美景,暖春常驻;更有武林豪侠穆笙,冠绝古今;还有那个老怪物掌门梦空空,深不可测。
还梦谷的内六院、中九院、外十二院也是极为有趣的,院院不同,所长不一,就连各院的弟子都各有风格。喜欢琴棋书画奇巧工艺的外十二院,以易容药理行商探矿见长的中九院,还有那雪剑如虹的内六院。若是将他们各自的妙处一一道出怕是要说上三天三夜。
穆泠泠与莫竹语所属的探春院为内六院,离谷中心的回梦殿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晓是如此,两人到时,殿院中也已经是人山人海得喧闹成了一锅粥。
两人看准探春院弟子的集结位置,过五关斩六将地挤了过去。正碰上六师兄常罗与七师兄欧阳丘和在人群后闲聊,相互打过招呼,泠泠开口问道:“师父呢?”
“都在殿内。”
“哦……”
早知道就多泡会儿把酒劲去了再来——这话泠泠再大胆子也只敢在心里念叨,如果传去师父耳里,自己就是扫上一年的听鹤楼都不会顶事。
欧阳丘和看她这闲散样子,凑过去皱起鼻子嗅了嗅,伸手赏了她个爆栗:“你又偷嘴!谷规中说得明白:未及第的弟子不得饮酒!”
少女手指往嘴上一立,嬉笑说:“这事儿你可不能告诉师父。”
“鬼精灵……”
泠泠正待再回些什么,袖子被竹语拉扯住:“前排的好位子都被占了,怎么办?”
踮脚望去,果然入目处全然乌泱泱的人头。平日里空荡荡得连飞鸟都瞅不见几只的地方谁想居然塞得下这许多人?
回眸浅笑,伸手遥遥一指,“担心什么?去求求你‘风哥哥’不就成了!”
指尖所向少年,背影清硕,月白长衫青丝结发,翩然立于人群之中,许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物,忽而展颜一笑,有如清风徐来、明月出云。
竹语还未抬眼,脸便先红了半边,飞快瞟去一眼却又怄气般的扭回头来,“哼!他不是和叶宛两人正说说笑笑,哪里还记得我?”
调笑僵在嘴角,莫竹语和叶宛,哪边都算是朋友,不偏不倚的中立却也难办,只要他风晓明勾勾手指便能将一干女儿心思绕得团团干转。
泠泠不接话,竹语却愈发的委屈,两人索性牵着手退到角落处咬耳朵:
“你不知道——叶宛她未免欺人太甚!前月里她向我请教怎样双面绣花,我还当是要与我和好,高高兴兴地教了,可转眼她就绣出条鸳鸯手帕送给风哥哥!这……”
“还有那日,她特意当了我的面送他情诗……简直……简直……”
泠泠静静听着,低首敛眉,而后又轻轻一笑,抬手帮她把泪珠拭去,说道:“羞羞,你伤什么心呢?风晓明总要同旁人说话的。花容月貌莫竹语莫小姐,少他一个风晓明,追求你的师兄们,我看还多得很呢!~”
她说得俏皮,末了学着风liu公子一托女孩俏脸,“来,给小爷我笑个?”
“没正经!”如同海棠初绽,小姑娘红着脸轻轻拉开羞涩笑容,“人人都说穆泠泠才是探春院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哪轮得到我?”
泠泠听了,嘴角扯起个讥讽的笑来。
竹语的话只说了半句,那话原话本该是:
探春院中无美人,矮子里头拔将军
一等一是穆泠泠,可怕刁钻脾气大
第二名是叶家女,可惜名花已有主
还好有了莫竹语,解语小花一朵朵。
做这打油歪诗的弟子正是与她不打不相识的欧阳丘和。
她两人一说一答间人潮却渐渐静下来。不到须臾,院中已静得似乎可听到叶落之声。
百丈之外,大殿之中步出一位少年。
竹语还未回过神来,身子一轻,却被拉上了树。
回梦殿院靠墙边颇有几棵千年古树,泠泠拉着她如雀鸟般在枝叶间两下飞跃,未至树顶院中情景已是尽收眼底。
待两人坐定,竹语伸手拧她耳朵,压低声音道:“刚才还说过你,你又何必出这些风头?”
复又指指树下,只见无数人或怒或羡地盯着二人,一双双眼齐刷刷地朝两人瞪了过来。
排在前面的一代弟子还好说,可同辈弟子们难免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忿忿。怒的是泠泠又是仗着自己轻功好出风头,怕的是若是就地指出来扰了安静,到时候被师父训斥兴许还得捎上自己。只是比她们更后面的孩童们羡慕得两眼放光:这位小师姐有趣得很,总是想着法的搞些好玩的事情出来。
泠泠笑眯眯地搂着竹语坐定,回说:“怕什么?咱们这么后的位置,师父们不会注意的。”
她话音方落,目光与那少年相撞,只见他冷冷一笑别开眼去。
被看到了?
“他是谁?”
少年一身布衣却是黑线绣纹,祥云仙鹤沿了他衣角翻飞而上,白底黑线竟让他穿出一身华贵尊崇。单是刚刚那轻描淡写的一眼,阳光倾洒,却不及他眼中的那一星的光彩来得晶亮。年纪轻轻,气势便已如同宝剑出鞘,三尺青锋,璀璨夺目,还梦谷里居然有这样的人物?
“你不认识?”
“不认识。”
竹语耐下性子慢慢解释:“那是夕晖,太师父的关门弟子,算辈分,你须得称他‘小师叔’。”
“夕?”泠泠脸色突然一变,轻声自语,“夕不是皇姓么?”
“他就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啊。”
“皇子不在皇宫里吟诗做画没事跑到这里来舞刀弄枪做什么?”泠泠歪着头上下打量过一番,忽而冷笑道:“难不成是来赏白鹤、听琴曲,喝桂花酒的?”
竹语未注意她面色不对,反是嗔怪地一捶她胳膊,低声说:“传闻这位小师叔的母亲来历不明,生下他就没了踪影。他出生时更是被人说是大不吉利,又加上那年三王爷的平溪叛乱,宫中人私下里都说他是妖星转世——许是这个原因才不被留在宫里。”
“夕家的人……”
嘴中应着,纤纤手指却似兽爪般狠狠扣入树干。
夕、晖
——原来他就是十三年前荧惑冲日的那个婴儿。
“夕家子孙,倒也真是名不虚传!”这般说着,左手悄悄抓住了右臂,按捺般地放缓了呼吸。
“也不尽然,听说这位皇子小时过得很苦,刚送进谷那时就连睡觉也睡不安稳。”
竹语定睛看着少年却不知为何想到自己与泠泠初次相逢的夜晚:
总被师兄们欺负的小姑娘坐在听鹤楼上看夕阳,她问她为什么不去练武。
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目光从不知名的地方一寸寸地收回:“你看这风景这么美,我若不看它岂不是有些孤单?”
调笑似的倔强口吻让人心中一颤。
这些话,她留在心里没能说出,因为太师父的命令已经响彻全场。
3
“二十七院弟子听令:至明日午时,各院弟子切磋武艺,不得伤人,点到为。届时得旁人腰牌者胜出,比试即刻开始!”
字字铿锵,少年立于云阶之上,俯视众生。
他话音落地,人们却皆愣在当场——听闻探春院风晓明的根骨万里挑一,可原来这位小师叔的竟也非凡手。
稍后又见那青衣少年傲然一笑,打趣问道:“各位师侄,还站着做什么?”
院中哗然。稍机灵些的便已抢得先机偷袭得手。刹那间,点穴的、使毒的、联手的,热闹非凡。
今年的第一关便在还梦谷三千弟子的嘈杂声中隆隆展开,方才还是肃静森然,转眼间就成了喧嚣集市,更有年幼者一急之下将武术招式忘得一干二净,利齿上阵。
竹语在树上看得目瞪口呆,泠泠轻盈跃起拉住她手喝道:“还发呆等死么?走了!”
“可……”
“风晓明那种奇才哪里需要你去担心?”她虽是这般说,眼神却是在台上与台下飞快溜了个来回。接着白衣飞扬,双足点枝间,便由树冠中跃出院墙,犹如离弦之箭,三两下就没了踪影。
她这一喊,小孩子们不禁一呆,立时住手呼啦一下都散了开去,比武功他们自比不过师兄师姐,但又怎能坐以待毙?
二人走得早,脚程又快,不一会儿便又回到忘尘泉边。
“难不成要躲在这里?”竹语花颜失色,说话都变了声调,“这可是禁地!”
“这里一般弟子都没本事进来,安全得很呢!什么禁地不禁地的?谷规里从来就没这条,不过是些胆小鬼们进不来罢了。况且明日比试方才结束,难不成你敢回房去睡?”
泠泠蹲下身子,三两下把私藏的桂花酒从土里挖了出来,油布包裹的小小红玉瓷瓶,她笑着掂了掂,不待竹语阻止便褪去外衫跃进水中。
“把衣服和咱们两个的腰牌包好藏在刚才的洞里。记住了,若是碰到其它院人,就说腰牌已被探春院的风师兄抢走。若是探春院的师兄们,就说是乾坤院的人拿走了。不成再撒上几滴泪,竹语,见到美人哭断柔肠,师兄们定不会为难你!”
“成么——?!”
“你刚才也听了,能动的、有别人牌子的就算赢,你没了牌子,谁会为难个小姑娘?”
“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顺水找块清净地方歇着去~我若是和你在一起就两个人了,到时候他们有了防范之心,那些话兴许就不灵啦!况且到时就算你被点了穴或是被迷昏掉也有我帮你解开!”
竹语撇撇嘴,这丫头想的挺好,万一自己真被点穴岂不是要在这里站到腰酸背痛?
“那……腰牌怎么办?”
“笨,咱们两个到时候再把腰牌一换不就解决了?他又没说拿了旁人的还非要保留自己的!安心,我傍晚即归,回来陪你守夜!”
眨眨眼,女孩旋即没入溪流,转瞬间小小身影鱼一般地不知游到哪里去了。
竹语咬牙一跺脚,可气到半途却又自己笑了出来。她边叹边笑地把东西都收拾利落,可未待她添土埋好,就见竹林后闪出个人来。
“若不是亲见,原来箨香林的阵法不仅被人破了,还用缥夜珠埋在地里做了路标。”
竹语僵在原地,入目处,白衣之上,黑鹤振翅似要破布而出。
还梦谷中只有一个人会将白麻布衣穿得如此精致富贵。
她抬起头来,苦笑道:“小师叔……”
莫竹语十年来刻苦好学,她绝未想过自己第一次拜见小师叔竟会是如此狼狈。
“刚才你们在树上聊得开心,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啊。要是谷外人看到了,还当是我还梦谷教徒无方,目无尊长——”少年冷声说,“更何况白日入水,伤风败俗!私酿花酒,违反谷规!说!你可有什么好辩解的?!”
女孩肩膀一抖,颤微微吐出句话来:“师叔,弟子冤枉……”
她真的好冤,方才泠泠在时小师叔却不出现,为何柿子总是捡软的捏?
“冤枉么……”少年向水中侧目望去,半晌后低低一笑,“把你们的牌子交出来,武林大会期间不如在谷中好好反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