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大德歌夏》:“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困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蛾眉淡了教谁画?瘦岩岩羞带石榴花!”
飞书手拄香腮凝望着车窗外景物,老半天都没再和赵与愿说话。半晌过后,飞书轻声一叹,手抚鬓边青丝垂下了头去。
赵与愿见她这副模样,心想小妮子年岁已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思春么?想了一想随口就唱出这首元曲来。
飞书愣愣地听他唱完,脸上神情特异之极,一双妙目焕发出莫名的神采。忽然间脸一红,“呸”了声道:“天下男子尽多无聊之辈,你小小年纪也是这般惫懒!这种淫词艳曲又唱来做甚!”
赵与愿知道已猜破她的心事,也不理会,口中将“蛾眉淡了教谁画?瘦岩岩羞带石榴花!”这两句反复哼唱着。虽然他全身都无法动弹,却觉得自己似乎是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得意洋洋地欣赏着飞书的狼狈。
飞书恼羞成怒,抬起右掌道:“你可是又觉得皮痒了?我再帮你松动一下!”作势要拍。
二人相处几日之后,飞书渐渐的发作了江湖女子脾气,对赵与愿便不如先前那般客气,动不动就非打即骂的,让赵与愿也很是苦恼,心想这个女孩子的行为,只好用后世的“野蛮女友”四字来概括。
不知不觉间,赵与愿竟然把飞书当成了他自己的女人来看待,这也许是因为他已经猜出来飞书的一缕情丝牵系在了谁的身上。
一看飞书又要动手打她男人,赵与愿情急智生,大喊一声:“赵与愿啊,赵与愿!”
果然,飞书闻言一愣,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道:“你鬼叫什么!……哪里是赵与愿?”
这时赵与愿也不敢说“我就是你魂牵梦萦的赵与愿了”,否则定然又招来一顿饱打,毁灭一个花样女孩心目中偶像的下场,他已经是领教过多次的了。飞书或许是因为生长于北宋故土,受生活环境影响,从小就崇拜英雄豪杰,凭着他当年的一首短诗和一些道听途说的莫须有传闻,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竟然就把笼罩在神秘光环当中的“赵与愿”当作了初恋对象,其狂热程度不亚于后世那些追星族。
赵与愿故作严肃地道:“飞姑娘,你可知那赵与愿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飞书似乎有了防备,脸上罩了一层寒霜,道:“你又想来胡说八道一番了,是么?”
“非也!不错,你的确知道赵与愿姓什么、叫什么,可是你对他又了解多少?你可知赵与愿长什么样?是瓜子脸还是方脸膛?是卧蚕眉还是飞剑眉?是丹凤眼还是杏核眼?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脚上有没有长鸡眼?……再往深里说,你知道赵与愿的生日是哪一天?他的属相是哪一个?他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最爱做的是什么?最厌烦的又是什么?……这些还都是小可,我若问你,他的血型是什么?星座是哪一宫?幸运数字是几?守护神是谁?等等这些……你定然是答不上来的了。”
他还没说完,飞书已经如痴如醉!看着她脸上“我全想知道!”的想法已经表露无疑,赵与愿意味深长地说道:“而这些事情,我全都知道,你……”
飞书飞快地打断他道:“你先不要说,让我猜上一猜!”说着她合上动人的双眼,一根葱葱玉指支着半边红颜,梦呓般地说道:“我猜他定然是方脸大耳、暴眉环眼,身高过丈、嗓音如雷……”
她每说一样,赵与愿的心就往下沉一截,实是没想到这个南宋末年的小女生,心目中的偶像竟然是这种高大全形象,令他十分怀疑到底是自己转错了时空,还是飞书转错了时空。
飞书絮絮叨叨地在那里意淫了半天,把赵与愿的形象彻底描绘成了姚明。说完后,她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面色一平如水。
赵与愿丧魂落魄地闭目假寐,再不想多看这个可恶的女孩子哪怕一眼。
忽听飞书“扑哧”一笑道:“小鬼头,你是不是又想说赵与愿就与你长得一般无二?你的鬼点子还真是不少,花言巧语的,想用这种手段骗我上钩,你是不是还太小了一点?”
咦?赵与愿又兴奋起来,听飞书这话里有话,似乎她刚才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戏弄自己,并非真正喜欢高大全。而且她只是嫌我小,可是我并不嫌她大啊!
赵与愿睁眼道:“姐姐……”
飞书羞红了脸,啐道:“闭嘴!谁是你姐姐!”脸上带着笑意扫了他一眼,又道:“我看你年纪还小,如果从此改过向善,不去做金贼的走狗,也未始不能重新做人……喂,你是金人不是?”
赵与愿急忙大挤双眼以示反对,连声说道:“一千个不是,一万个不是!如若我是金人,叫我再也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飞书哼了一声道:“看不到就看不到,好稀罕么?这算什么誓言!我跟你说,你言语中颇多不尽不实之处,我……既然你愿意认我这个姐姐,以后就叫我飞书姐姐好了……飞书姐姐最不喜欢奸猾之人,待会到了大名府,自会有人再来向你查问,到时你可须老老实实地交待罪行,不许再瞎说一字!如若你表现得好,飞书姐姐或许……或许会考虑收你为徒,今后对你善加教诲……”
赵与愿听得呻吟了一声,顾不得理会飞书话语里的亲近之意,心里惟有企盼能在大名府遇到一二个明白事理的人。换人!换人!飞书这种年纪在后世还是父母怀里的宝贝呢,如何就能出来在道上混了?还当着两个绑匪的大姐大!早熟也不能表现在这个方面啊!对飞书后面的话,他都没怎么听进去。
飞书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大姐姐,耐心嘱咐了半天,末了看一眼窗外,讶声道:“哎呀,这么快就到大名府了!”匆匆整理一下衣裳,就待要下车,忽然又回过头来嫣然一笑,脸上带着点羞色,道:“今日得闲的话,你再给我说一下那个血型、星座什么的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