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不由呆了一呆,有些不相信的指着自己问道:“皇后娘娘要见我?”
宫女点头称是,王兴不禁转头看了看张保,眼里满是探询的目光。张保也觉得突兀,但他此时已将王兴看作了自己人,便与那宫女说道:“两位还请稍候,待咱家与王将军交待交待拜见皇后娘娘的礼数。”
张保毕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在这内宫里面还是有几分威严,那两宫女闻言不敢催促。
扯了扯王兴的袖子,二人转过身来,张保压低声音对王兴说道:“咱家也不知皇后为何要见你,但是有一点须说与你知晓,皇上向来不喜与皇后亲近,原因么咱家也不了解,此去是福是祸无从揣测,不过王将军不必太过担心,咱家自会去告诉皇上,想必皇上不久便会去皇后那边寻你。”
王兴点了点头,情知只得如此,心里想:“司马衷不喜欢皇后,你不知道原因我可知道。”当下便与二位宫女一同前去,张保自回报皇帝不提。
王兴向领路的宫女探询着口风,奈何这二人都是不苟言笑,只言不知,王兴不由回想起记忆中这位皇后的“丰功伟绩”来。当今皇后贾南风,乃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铁娘子,在西晋动荡的八王之乱中,死在她手上的王爷就有两个,把持朝政长达十年,最后被赵王伦逼迫饮鸩自杀。
相传这位贾后相貌其丑,肤色黝黑,生了一张青花脸,王兴不禁作狭的想到:“难怪司马衷不喜欢这位皇后了,抱着鬼睡觉,尤其是抱着这么有野心的鬼睡觉,任谁心里都不舒坦吧。”
皇帝书房离后宫不近,王兴绕得头都有些晕了,这才看到前面款款摇曳的裙摆停了下来,“领护大人请在此等候,待奴婢前去禀告。”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合,等不多久,那位宫女袅袅走出,一本正经的宣道:“皇后娘娘召王领护觐见。”
王兴暗暗平息了一下正打鼓的心跳,给自己打气道:“怕什么,不就见个恐龙嘛,最多也就芙蓉姐姐这种级别了吧。”
低头举步迈了进去,悄悄瞄了一眼,见正前头端坐了一人,不敢多瞧,规规矩矩的拜了下去,“下官王兴参见皇后娘娘千岁。”
“平身罢。”一个柔媚动听的声音响起,十分出乎王兴的意料。
王兴谢过恩就站直了身子,一向不懂得什么叫客气的他抬起头就向前面望去。
一身淡金的宫廷盛装难掩曼妙玲珑的身段,五官精致而小巧,云发高高盘起,插着明黄的金凤钗,小小的嘴巴抿成一线,似乎在显示主人果断爽利的性格,蛾眉微蹙,眼神中透露出对面前之人无礼目光的恼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颌下颈部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不过这也无法掩盖她的风华。王兴觉得有点头晕,又是一个与历史记载完全相悖的人物,不过他也随即释然,贾后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向来为人所诟病,于是她原本的一点点瑕疵被无限扩大也就不足为奇了。王兴总算明白了“史笔如刀”的含义,他苦笑一下,原来这把刀还有毁容的功效。
看着王兴大胆无礼的眼光,贾后心里有些不快,一向习惯了俯视众生的她是一个权力yu望很重的女人,她喜欢看别人,尤其是那些在外面威风八面的文武百官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男人她无法掌控,一个是皇帝,司马衷看她的眼光总是充满了冷漠,还有一丝隐隐的敌意,她虽自负美貌,可司马衷对她从来不屑一顾,另一个是杨骏,他权倾朝野,看向她的目光里自然不会带有臣子的恭敬,相反,她能从杨骏的眼光里读出一丝非分的yu望。
而眼前这个叫王兴的年轻人,他不过是个小小四品武将,他凭什么敢如此漫视于我?贾南风想到这里,不禁腾起了一阵怒气。原本听说这王兴最近很是得皇帝的欢心,她便动了心思要示好于他,以便能在皇帝身边安插个心腹,退一步讲就算只是讨好司马衷也是好的。如今一怒之下,顿时忘了自己的初衷,沉下脸来,冷冷说道:“本宫脸上有花么?”
王兴这才惊觉犯了这位皇后的忌讳,不敢放肆,恭顺的低下了头。贾南风哼了一声,心气略平,只是这样一来,她也没了要收之为心腹的心思,就待草草问两句话就让他回去。不料尚未启口,就听外面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贾南风心里一阵欢喜,司马衷一年到头难得到她这边来一次,她赶紧正了正头上的发髻,起身迎向门口。
王兴偷偷看着她头上插的步摇很有韵律的随着她脚步摆动,心里同样欢喜:救星来了!
司马衷走了进来,不耐烦的摆手示意平身,看到在一旁做鹌鹑状的王兴,出言道:“朕刚刚想起还有事未曾与王卿商议,听闻王卿被皇后召来,便顺便过来看看。”
贾南风心里一阵气苦,原来皇帝不是特意来看自己的,想不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连脚下这个小小的武将都不如。念及此,她恨恨的看了一眼王兴,原本就观感不佳,这番更加对他不满起来。
司马衷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每次看到贾南风他都有一种厌恶感,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贾南风身上对权力的渴望,虽然他的到来改变了历史,贾南风不会再有机会乱政,说起来以贾家的势力倒是他对付杨骏的好帮手,但每次他想到贾南风历史上的作为心里就像横了一根刺,难以释怀。
司马衷匆匆交待了两句,便带了王兴离去,王兴尚不知道短短一柱香时间不到,他已经将皇后娘娘得罪得不浅,笑着向司马衷道谢,这才出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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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王兴一眼看到吕承这家伙正趴在窗棂前在窥视什么,他好奇的悄悄凑了上去,趴在窗前一看,原来是晴儿在院子里面收衣服。
王兴不禁无奈的摇摇头,自上次吕承见过晴儿一面之后,他与王兴的友情立刻“直线升温”,一天到晚把王家当成了自己家,王兴现在有公事在身,自然在家时间不多,吕承便美其名曰要等王兄回府叙话,大大方方的在这边扎下根来。
只是每次等王兴回来,观望了一天的吕承与他说不到两句话就连连称累,王兴一看他猥琐的脸色就知道他想自己出言挽留他过夜,以方便他进一步邪恶的行动,王兴只能一边摇头感叹世风日下,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有作案动机,一边倒拖着吕承往府门走,让青石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可每到第二天,吕承总是能生龙活虎的准时出现,并且越挫越勇,乐此不疲。
于是,王兴例行公事的将吕承扔出了府,吕承犹自嘴上在喋喋不休:“我在我妹妹的嫁妆上再加两百贯,怎么样,已经很厚道的价格了……”王兴作势要打,吕承立刻嗖的一下消失了,远远的街角传来他气薄云天的嚎叫:“我会回来的!”隐约有回声阵阵。
王兴一咧嘴,“还回来,你当你是乔丹啊。”自言自语的转身,心里却思量起来:“吕承虽说年纪小了点,不过人不坏,也还算上进,一篇锦绣文章写得至少比自己的要好那么一点点,”王兴有些不情愿的承认道,“看他对晴儿倾心爱慕,虽然少了个这么乖巧的丫鬟有些可惜,不过晴儿身世悲苦,就算吕承收她当个妾室,对她来说也算是个好出路了。”
正低头想着,感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回头一看,正是晴儿巧笑嫣然的看着他,刚刚忙活了一阵的她脸蛋红扑扑的,秀美的鼻尖上还渗出了点点细汗。笑着说道:“少爷又把‘坏人’打跑了?”
王兴佯怒道:“什么坏人,那是少爷的好朋友,只是……男人之间表达友爱的方式比较特别,你小女孩家家的不懂别乱说。”
听他说自己是小女孩家,晴儿心里涌起一股被人宠的甜蜜,吐了吐舌头,知道王兴脾气好,也不担心他真的发怒。
王兴眼看晴儿这些时日以来越来越活泼了,跟她在一起自己也会觉得轻松愉悦,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琢磨的事,便正容对晴儿说道:“晴儿,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进了房,王兴看着晴儿的眼睛说道:“晴儿,你实话告诉我,你觉得吕承吕公子怎么样?”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晴儿立刻明白了王兴的意思,她脸色一变,急急的抓着王兴的袖子说道:“少爷,吕公子每次来,晴儿从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晴儿没有败坏过王家的门风,少爷你不要赶晴儿走!”
王兴听到晴儿误会,赶紧温言说道:“我没有责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觉得吕公子怎么样,我跟他相交多年,知道他这个人不坏,看他甚是喜欢你,若是你愿意,嫁到吕家想来也会很幸福的。”
晴儿用力的摇了摇头,只是一个劲的说道:“晴儿不想嫁,晴儿也不喜欢吕公子,少爷你千万不要赶晴儿走。”
看她情绪这么激动,王兴只得作罢。晴儿忽然低头说道:“晴儿知道少爷喜欢吕笙姐姐,晴儿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盼能留在少爷身边一辈子服侍少爷就满足了。”
一听“吕笙”二字,王兴的手一颤,不由自主的抬头往关中的方向望去,一颗心也悠悠荡荡的飘向了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