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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旧唐书》讥退之为《罗池庙碑》,以实柳人之妄,然余按《龙城录》云:罗池北,龙城胜地也。役者得白石,上微辨刻书云:龙城,柳神所守,驱厉鬼山左,首福土氓,制九丑。予得之,不详其理,特欲隐余于斯欤?审如是,则碑中所载,子厚告其部将等云云,未必皆柳人之妄。而诗所谓:“驱厉鬼令山之左”,岂亦用石刻语耶?然子厚尝曰:“圣人之道,不穷异以为神,不援天以为高。”其《月令论》、《断刑论》、《天说》、《蜡说》、《非国语》等诸篇,皆此意,而《龙城录》乃多眩怪不经,又何也?

《尚书》诸序,初总为一篇,《毛诗序》亦然。《史记》有自序,《西汉书·杨雄传》通载《法言》诸序,仿此例也。其曰:作《五帝本纪》第一,作《夏本纪》第二,撰《学行》,撰《吾子》之类,与作《尧典》、作《舜典》之义同,盖序语也。韩退之《原鬼》篇末亦云:作《原鬼》。晦庵《考异》谓:古书篇题多在后,荀子诸赋是也。但此篇前既有题,不应复出。以愚观之,此乃结语,非篇题也。其文意以为,适丁民有物怪之时,故作《原鬼》以明之。如《史记·河渠书》末云:余从负薪塞宣房,悲《瓠子》之诗,而作《河渠书》,退之正祖此。又《送窦平序》末亦云:昌黎韩愈嘉赵南海之能得人,壮从事之答于知己,不惮行于远也。又乐贻周之,爱其族叔父能合文辞以宠荣之,作《送窦从事少府平序》。后人沿袭者甚多,如李习之《高愍女碑》云:余既悲而嘉之,于是作《高愍女碑》。杜牧《原十六卫》云:作《原十六卫》。贾同《责荀》云:故作《责荀》以示来者。孙复《儒辱》云:故作《儒辱》。荆公《闵习》云:作《闵习》。岂皆篇题之谓哉?

《白虎通》云:“司空主土,不言土,言空者,谓空尚主之,何况于实,以微见著也。”汉儒之缪如此!可发千载之噱。

蒋考叔,天台人。名,尝著《蒙斋门人录》,内载汉用鸠杖事,举《风俗通》云:俗说高祖与项羽战于京索间,遁于薄中,羽追求之,时鸠正鸣其上,追之者以为必无人,遂脱。及即位,异此鸠,故作鸠杖以扶老。愚谓,俗说恐未必然,按《后汉·礼仪志》云:仲秋之月,县道皆按户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玉杖,囗之糜粥。八十、九十礼有加,赐玉杖长尺,端以鸠鸟为饰。鸠者,不噎之鸟也,欲老人不噎。

《王深甫集》有《临河寄介卿诗》,《曾南丰集》亦有《寄王介卿诗》。《能改斋漫录》载南丰《怀友篇》,盖集中所遗者,其篇末云:作怀友书两通,一自藏,一纳介卿家。

《文选·乐府四首》称古辞,不知作者姓氏,然《君子行》,李善本无之,此篇载于《曹子建集》,意即子建作也。

《陈胜传》: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师古曰:郡丞之居守者,一曰郡守之丞。

贞元十五年六月二十九日,陇西李翱敬拜禹之堂下:“自宾阶升,北面立,弗敢叹,弗敢祈,退降复敬再拜,笑而归。且歌曰:惟天地之无穷,哀人生之长勤,往者余弗及,来者余弗闻,已而,已而。”此李翱拜禹言,见集中。姚铉取之于《文粹》,所歌即屈原《远游》中语也,盖与接舆、杨朱、唐衢、韩愈同意,可悲矣。

退之《获麟解》云:“角者,吾知其为牛;鬣者,吾知其为马。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为犬豕、豺狼、麋鹿也。惟麟也,不可知。”句法盖祖《史记·老子传》云:“孔子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兽,吾知其能走;鱼,吾知其为能游。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罾。至于龙,吾不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子厚《游黄溪记》云:“北之晋,西适豳,东极吴,南至楚、越之交,其间名山水而州者以百数,永最善。环永之治百里,北至于浯溪,西至于溪之源,南至于泷泉,东至于黄溪、东屯。其间名山水而村者以百数,黄溪最善。”句法亦祖《史记·西南夷传》:“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自滇以北君长以什数,邛都最大。”

柳子厚《祭吕衡州文》云:“呜呼!化光今复何为乎?止乎,行乎,昧乎,明乎,岂荡为大空,与化无穷乎?将结为光耀,以助临照乎?岂为雨为露,以泽下土乎?将为雷为霆,以泄怨怒乎?岂为凤为麟,为景星为庆云,以寓其神乎?将为金为锡,为圭为璧,以栖其魄乎?岂复为贤人,以续其志;将奋为神明,以遂其义乎?”后秦少游《吊囗钟文》全仿此,云:“呜呼!钟乎!今焉在乎?岂复为激宫流羽,以嗣其故乎?将凭化而迁改,易制以周其用乎?岂为钱、为囗、为钅至、为釜,以供耕稼之职,将为鼎鼐,以效烹饪之功乎?岂为浮图、老子之像,巍然瞻仰于缁素乎?岂为麟趾、马蹄之形,翕然为玩于拜国乎?岂为于越之剑,气如虹霓,扫除妖氛于指顾之间乎?将为百炼之鉴,湛如止水,别妍丑于高堂之上乎?”然子厚又仿《楚辞·卜居篇》耳。

饮酒谓之食酒,《于定国传》:“定国食酒至数石,不乱。”如淳曰:“食酒,犹言喜酒。”师古曰:“若依如氏之说,食字当音嗜,此说非也。食酒者,谓能多饮费尽其酒,犹云食言焉。今流俗书辄改食字作饮字,失其真也。然食酒至数石不能乱,可谓善饮,古今所罕有也。柳子厚《序饮》亦云:“吾病痞,不能食酒,至是醉焉。”

蜀主衍,荒淫,惑于宦人王承休,遂决秦州之幸。诏下,中外切谏,母后泣而止之,以至绝食,衍皆不从。前秦州节度判官蒲禹卿叩马泣血,上表累千五百余言,且曰:“望陛下以名教而自节,以礼乐而自防,循道德之规,受师傅之训,知社稷之不易,想稼穑之艰难,惜高祖之基局,似太宗之临御,贤贤易色,孜孜为心,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用,听五音而受谏,以三镜而照怀,少止息于诸处林亭,多观览于前王书史,别修上德,用卜远图,莫遣色荒,勿令酒惑,常亲政事,勿恣闲游。”又曰:“陛下与唐主方申欢好,信币交驰,但虑闻道圣驾亲行,别怀疑忌,其或专差使命,请陛下境上会盟,未审圣躬去与不去。”又曰:“陛下纂承以来,率意频离宫阙,劳心费力,有何所为?此际依然整跸,又拟远别宸宫,昔秦王之銮驾不回,炀帝之龙舟不返。”又曰:“忍教置却宗桃,言将道断,使蒸民以何托?令慈母以何辜?若不虑于危亡,但恐乖于仁孝。”又曰:“刘禅俄降于邓艾,李势遽归于桓温,皆为不取直言,不恤政事,不信王道,不念生灵,以至国人之心无一可保,山河之险无一可凭。”衍竟不从。行至绵谷,唐师已入其境,狼狈而归,遂降魏王继岌。当五代时,忠义之士落落如晨星,欧公作史,尝有五代无全人之叹,幸而有焉,则又为之咨嗟叹息,反覆不置。如蒲禹卿之忠谏,非特蜀之所少,亦天下所希有也。然史中曾不少概见,但云:衍幸秦州,群臣切谏而已。岂欧公偶失此耶?予于《太平广记》得此事,故表而出之。

太史公言:离骚者,遭忧也。离训遭,骚训忧,屈以此命名,其文则赋也。故班固《艺文志》有屈原赋二十五篇,梁昭明集《文选》,不并归赋门,而别名之曰骚,后人沿袭皆以骚称,可谓无义,篇题名义且不知,况文乎?

世俗误以录囚为虑囚,按《隽不疑传》:每行县录囚徒还,师古曰:省录之,知其情状有冤滞与否。今云虑囚,本录音之去者耳,音力具反。而近俗讹其文,遂为思虑之虑。然则录误为虑,自唐已然矣。

《庄子》内篇《德充符》云: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东坡《赤璧赋》云:盖将自其变者观之,虽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盖用《庄子》语意。

梁任有《文章缘起》一卷,著秦汉以来文章名目之始。按:论之名,起于秦汉以前,荀子《礼论》、《乐论》,庄子《齐物论》,慎到《十二论》,吕不韦《八览》、《六论》是也。至汉,则有贾谊《过秦论》。乃以王褒《四子讲德论》为始,误矣。

柳子厚云:夫文为之难,知之愈难耳。是知文之难,甚于为文之难也。盖世有能为文者,其识见犹倚于一偏,况不能为文者乎!昌黎《毛颖传》,杨诲之犹大笑以为怪,诲之盖与柳子厚交游,号稍有才者也。东坡谓南丰编《太白集》,如《赠怀素草书歌》并《笑矣乎》等篇非太白诗而滥与集中。东莱编《文鉴》,晦庵未以为然。以诸有识者,所见尚不同如此,则俗人之论易为纷纷,宜无足怪也。故韩文公则为时人笑且排,下笔称意,则人必怪之。欧公作《尹师鲁墓铭》,则或以为疵缪。欧公初取东坡,则群嘲聚骂者,动满千百。而东坡亦言张文潜、秦少游,士之超轶绝尘者。士骇所未闻,不能无异同,故纷纷之论,亦尝及吾与二子。吾策之审矣,士如良金美玉,市有定价,岂可以爱憎口舌贵贱之欤。作《太息》一篇,使秦少章藏于家三年,然后出之,盖三年后当论定也。往时,水心先生汲引后进,如饥渴然。自周仲南死,文字之传未有所属,晚得篑窗陈寿老,即倾倒,付嘱之。时士论犹未厌,水心举《太息》一篇为证,且谓他日之论,终当定于今日。今才十数年,世上文字日益衰落,而窗卓然为学者所宗,则论定固无疑。然水心之文,世犹深知之者少,则于窗之文,宜亦未必尽知之也。更一二百年后,以俟作者,然后论益定耳。

水心少与陈龙川游,龙川才高而学未粹,气豪而心未平,水心每以为然也。作《抱膝轩》诗,镌诮规责,切中其病。是时,水心初起,而龙川已有盛名,龙川虽不乐,亦不怒,垂死犹托铭于水心。曰:“铭或不信,吾当虚空中与子辩。”故水心《祭龙川文》云:“子不余谬,悬俾余铭。”且曰:“必信视我如生,畴昔之言,余岂敢苟哀哉。此酒能复饮否?”水心既尝为铭而病耗失之后,乃为集序,精峭卓特,叹其才不为世所知,世所知者科目耳。又谓同甫之学惟东莱知之,晦庵不予又不能夺,而予犹不晓,皆所谓必信者。后诸子再求铭,水心遂以陈同甫、王道甫合为一铭,盖用太史公老子、韩非及鲁连、邹阳同传之意。老子非韩非之比,然异端著书则同。鲁连非邹阳之比,然慷慨言事则同。陈同甫之视王道甫,虽差有高下,而有志复仇、不畏权幸则同。其言大义、大虑、大节,以为春秋战国之材无是,称扬同甫至矣。末后微寓抑扬,其论尤正,又与昌黎评柳子厚略相类。水心于龙川,自少至老、自生至死,只守一说,而后辈不知本末,或以为疑,此要当为知者道也。

西山初守泉南,士民爱之如父母。后师隆兴,颇抑强扶弱,谤誉几相半。改帅潭,士民爱之复如泉南。后西山退居,书于册云:“洪之政驳,任气为之也。湘之政醇,任理为之也。”若公可谓知过进德者矣。

《国史·章得象传》闽中谣云:南台江合出宰相。至得象相时,沙涌可涉。台州旧有谣云:下渡沙涨出宰相。至谢子肃为相,果验。

为文,须遇佳题伸直笔。不然,则文虽工,不足贵矣。今世以掌制为儒者至荣,夫不能堪其任者,固不足为荣矣。就能堪其任,而朝廷或缪于升黜,不必遇佳题。朝廷或牵于忌讳,不能伸直笔。则掌制乃儒者之至辱也。开禧间,庙堂欲以水心直北门,水心辞不能,且云:“某作一语,当用十日半月,恐不及事。”盖是时,国论已非,水心正虑堕此二者,故设辞耳。窗初入馆,史相极倾慕。未几,意向不合,语人曰:“陈寿老好一台谏官,只太执耳。”后又遣所亲谕意,欲以为权直学士院。窗答云:“某不能以文字与人改,不可为权置。”史闻之,不乐。窗遂久不迁,盖史当国,凡代言者必进稿本,史或手自涂抹,或令馆人删改。如辛卯火灾,陈立道卓草《罪己求言诏》,有云:朕为人子孙,而不能保守宗庙;为人父母,而不能安全井邑。尽有意味。史恶其太直,不用。再具稿,复不用。至三具稿,复不付出。叩之,则曰:“今敷文窜改矣。”敷文,其子宅之也。陈但饮气而已。所谓儒者之至辱,又不止于无佳题,枉直笔而已。当时代言之人,犹不自知耻,可叹也!

本朝四六,以欧公为第一,苏、王次之。然欧公本工时文,早年所为四六,见《别集》,皆排比而绮靡。自为古文后,方一洗去,遂与初作迥然不同。他日见二苏四六,亦谓其不减古文,盖四六与古文同一关键也。然二苏四六,尚议论,有气焰,而荆公则以辞趣典雅为主,其兼之者欧公耳。水心于欧公四六,暗诵如流,而所作亦甚似之。顾其简淡朴素,无一毫妩媚之态,行于自然,无用事用句之癖,尤世俗所难识也。水心与窗论四六,窗云;“欧作得五六分,苏四五分,王三分”。水心笑曰:“欧更与饶一两分可也。”水心见窗四六数篇,如《代谢希孟上钱相》之类,深叹赏之。盖理趣深而光焰长,以文人之华藻,立儒为之典刑,合欧、苏、王为一家者也。真西山尝谓余四六颇淡净而有味,余谢不敢当,因言本得法于窗,然才短,终不能到也。

孔子适周,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吾闻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虚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者,若是而已。夫孔子以礼问聃,则聃非不知礼者,而聃之言如此,亦岂非礼之意,然而独讳言礼,顾以为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盖聃之于礼,尚其意不尚其文,然使文而可废,则意亦不能以独立矣。此老子鉴文之弊,而矫枉过正之言也。或谓有二老子:绝灭礼乐之老子与孔子问礼之老子,不同兼。太史公《老子传》多疑词,既称莫知其所终,又称百六十余岁,或二百余岁。既称太史儋即老子,又称非也。世莫知其然否。意者有二子,而太史公不能断耶?余谓老子所答问礼之旨,即是道德五千言之旨,其论礼之意则是,其废礼之文则非耳。太史公虽不能断,然亦卒断之曰“老子,隐君子也。”既曰隐,则其年莫得详亦宜矣。且太史公去周近,尚不能断,后二千余年,将何所据而断耶?

欧公记菱溪石,虑后人取去,则以刘氏子孙不能长有此石为戒。东坡记四菩萨画,虑后人取去,则既以父母感动人子,而亦以广明之贼不能全子孙,而有此画为戒。以仆观之,石虽奇,画虽工,要皆外物耳。欧公之移置二石,虽非取为己有,其为取一也。东坡既知舍此画矣,而犹汲汲恐他人之取,其为不能舍亦一也。石与画,自二公不能不恋恋,而欲使他人不恋恋,得乎?中人以上不待戒,中人以下,苟萌贪机,虽刑祸立至,尚不知戒,况身后盛衰乎?且东坡之舍此画曰:为父母也,安知他人取之者,不亦曰为父母乎?然则二公之见,犹不免于痴矣。(余云:米元章临终焚所玩法书、名画,即是此意。)

台之谚称水母以虾为目,盖非虚语。《广韵》言:囗它即水母也,以虾为目。

文虽奇,不可损正气;文虽工,不可掩素质。

为文,大概有三:主之以理,张之以气,束之以法。

前辈为文,虽或为流俗嗤点,然不肯辄轻改,盖意趣规模已定,轻重抑扬已不苟,难于迁就投合也。欧公作《范文正公神道碑》,载吕、范交欢弭怨始末,范公之子尧夫不乐,欲删改,公不从。尧夫竟自删去一二处,公谓苏允明曰:“范公碑为其子弟擅于石本移动,使人恨之。”荆公作钱公辅母墓铭,钱以不载甲科通判出身,及诸孙名,欲有所增损。荆公答之甚详,大略谓:一甲科通判,苟粗知为词赋,虽闾巷小人皆可以得之,何足道哉?故铭以谓,闾巷之士以为夫人荣明天下,有识者不以置悲欢荣辱于其心也。七孙业文有可道,固不宜略,若皆儿童,贤不肖未可知,列之于义何当也?又云:“鄙文自有意义,不可改也。宜以见还,而别求能如足下意者为之耳。”东坡作《王晋卿宝绘堂记》,内云:“钟繇至以此呕血发冢,宋孝武、王僧虔至以此相忌,桓玄之走舸,王涯之复壁,皆以儿戏害而国,凶而身,此留意之祸也。”王嫌所引用非美事,请改之。坡答云:“不使则已,使即不当改。”盖人情喜谀而多避忌,虽范、钱、王,闻人犹不免,何怪流俗之纷纷乎?而作者之文,固不肯谀,固不肯避忌,虽与范、钱、王厚善,亦终不为改也。水心作《汪参政勃墓志》,有云:佐佑执政,共持国论。执政,盖与秦桧同时者也。汪之孙浙东宪纲不乐,请改。水心答云:凡秦桧时执政,某未有言其善者,独以先正厚德,故勉为此,自谓已极称扬,不知盛意犹未足也。汪请益力,终不从。未几,水心死。赵蹈中方刊文集未就,门下有受汪嘱者,竟为除去“佐佑执政”四字,碑本亦除之,本非水心之意也。水心答书,惜不见集中。退之云:吾之为此文,岂取其句读不类于今者邪?思古人而不得见,学古道则欲兼通其词。通其词者,本志于古道者也。古之遭,不苟毁誉于人,则吾之为斯文,皆有实也。然则妄改以投合,则失其实矣。穆伯长贫甚,为一僧寺记,有贾人致白金,求书姓名。伯长掷金于地曰:“吾宁饿死,终不以匪人污吾文也。”夫求书姓名且不可,而肯妄改以投合乎?前古作者所为墓志及他文,后多收入史传,使当时苟务投合,则已不能自信,岂能信世乎。水心为《窗集》字末云:趋舍一心之信,否臧百世之公。此二句,最有味,学文者宜思焉。故凡欺诳以为文者,文虽工,必不传也。

水心文本用编年法,自淳熙后道学兴废,立君、用兵始末,国势污隆,君子小人离合消长,历历可见,后之为史者当资焉。

水心与窗论文至夜半,曰:“四十年前,曾与吕丈说。”吕丈,东莱也。因问窗某文如何?时案上置牡丹数瓶,窗曰:“譬如此牡丹花,他人只一种,先生能数十百种。”盖极文章之变者。水心曰:“此安敢当,但譬之人家觞客,或虽金银器照座,然不免出于假借,自家罗列仅磁缶、瓦杯,然却是自家物色。”水心盖谓不蹈袭前入耳。磁瓦虽谦辞,不蹈袭则实语也。然不蹈袭最难,必有异禀绝识,融会古今文字于胸中,而洒然自出一机轴方可。不然,则虽临纸雕镂,只益为下耳。韩昌黎为樊宗师墓志,言其所著述甚多,凡七十五卷,又一千四十余篇,古未尝有,而不蹈袭前人一言一句,又以为文从字顺。则樊之文亦高矣,然今传于世者仅数篇,皆艰涩,几不可句,则所谓文从字顺者安在?此不可晓也。

相如赋云:诸蔗巴苴,注云:甘柘也。曹子建《都蔗诗》云:“都蔗虽甘,杖之必折。巧言虽美,用之必灭。”《六帖》云:张协有《都蔗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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