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阳聪假装自己痛经,窝在床上不肯下楼。
阳妈到房间里看她,为女儿掖一下被子,说道:“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你一定会吓一跳的。”
“啥?惊喜?”
阳聪闷在被子里闷闷的说。
对老妈所谓的惊喜她已经完全绝望了。想她今年生日时,老娘为了表示庆贺,送了她一个极其精美的大盒子。是洋装还是其他什么贵重的东西?阳聪满怀期待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套语数英习题集!
“我们的新家已经完全装修好了。你放寒假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搬过去了!”阳妈语气里充满了喜悦。
阳聪掀开被子跳起来,完全傻了。
这个消息同样由阳妈在晚餐上宣布了。轩爸他们自然有些不舍的挽留。
轩颜星夹筷的动作一霎那的停顿后,又流畅了起来。
他想,也对,阳聪本来就只是借住而已,如果她们母女找到了合适的住所,还是要搬走的,本应如此。
没了同个屋檐下的交集,那么,他那些琐碎的思绪,也不必再理出头绪了。
阳聪母女俩开始兵荒马乱地整理东西。
期末考的两天一眨眼就过了。
临阳聪母女搬家前的晚上,轩颜星躺在床上发呆,书盖在脸上。他真切地感觉到有些闲得发慌,总得应该有谁弄出点事情来让他心情愉悦些。
房间里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色女的偷袭!轩颜星一跃而起备战。
但此刻,空荡荡的房间哪里有阳聪的影子?
刺山龟正纯真又怯怯地看着轩颜星。方才是它从自己小窝里爬出时,压翻了盒子发出的声音。
轩颜星有些恼怒,又有些心虚地踩刺山龟的背:“没事吵什么,干脆放你到冰箱里,冬眠算了。”
他说完,无意地往窗外一望,惊奇地发现竟然下雪了,天空无数的纯白精灵纷纷扬扬落至人间。
“洋葱女,下雪了!要出来看吗?”他第一反应便是跑到阳聪门口敲门。
里面寂静无声。
轩颜星立刻又感觉讨了没趣,“嘁”了一声回到自己房间,但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望向窗外。
要是雪够大的话,或许搬家的事可以缓一缓了吧?睡着的时候,他是这样想着的。
就像小孩子盼望着来台风了便可以不上学,这样遂他们意的事很少发生。
第二天,艳晴的天。搬家公司一大早便上门了。
轩颜星醒来时,搬家已接近尾声。他跑出房间时,阳聪正站在过道上,看到他垂下了头:“小龟这几天都是你照顾吧?麻烦你继续照看它了……因为,我们家才装修好,空气里肯定都是甲醛呀苯呀,搞不好它会被毒死的。”
不理会她的碎碎念,轩颜星想自己一定是没睡醒的缘故,因为天窗的光透进来,让这个阁楼的楼道,光影美得像一部文艺电影。
楼下传来大人的催促声。
阳聪突然拉住他的手,忽如而至的眼泪砸在他手心里:“你要记得,你要永远永远都记得我……”
轩颜星却因为这一刻的煽情,而有喜悦从心底慢慢弥漫上来。
这个女生,离开自己是不行的。
被气,被恼,被打击,最后还是愿意呆在自己身边。
他大概也是被这种生离死别的氛围蛊惑了,伸出双臂轻轻环了阳聪的肩膀一下。
臂弯里的体温与馨香,带来一秒钟的意乱情迷,轩颜星张开嘴,刚想说什么……
“Lucky!!!”阳聪忽然间爆出一声大喊。
然后……轩颜星目瞪口呆地看着跳脱出怀抱的阳聪,兴奋地跟撒了气的气球一样,在空中乱飞——他有种看文艺电影《东邪西毒》到一半时跳格成搞笑片《东成西就》的迷离恍惚与吐血感。
所有的东西都搬运完成,阳聪被阳妈牵着,叫着蹦跳着上了自家车。
“脸怎么冻得这么红?”
坐上车,阳妈看着女儿的脸问道。
“哈哈哈……”
阳聪干笑不答,小小的甜蜜——明明是敢于扑别人被窝的色女,最后却因为那个拥抱心跳得不行。虽然小星星那个拥抱还带着克制、试探与小心,但,万里长征已经成功了第一部。
希望小星星能看到自己的“留言”。
轩颜星把身影藏靠在阳聪房间的窗边,目送车子离开。
他再也不用担心被偷袭,再也不用成天听人肉麻地喊他小星星,再也不用被香蕉酱这样恶心的东西吓,但也不再会有人大笑着说“颜星受严刑阉刑”……
虽然寒假完了照样会在学校看到洋葱女那张欠扁的脸,但这里已经空荡荡了。心中涌动交织着的,是某人曾经说过的,那些不甘、寂寞、惘然等等等复杂的心绪吗?
轩颜星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推开窗,想让凛冽的风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院子里的,是?
跃入眼帘的景色让轩颜星瞪大了眼睛。他的窗户正对着院子,院子里的雪有人用扫把扫平了,在雪地踩出了大大的字,招摇地盛满了整个院子:
“我喜欢你。”
她是什么时候做的?
“你是猪头吗?”轩颜星嘴角牵起,低低地自言自语。
他好像能想象得到,她呼着白气,穿着靴子,一脸诡异笑容在院子里蹦达的样子。
简直蠢才!怎么会把告白留在雪上呢?雪地的脚印就像年少时脆弱的誓言,太阳一出来,就什么都没了。
可为什么,他居然眼眶发热了?轩颜星忍不住把头抵在了窗框上。
脑子里渐渐浮现,曾经,她穿着围裙在厨房的样子。
那次她说:看不起洋葱的人,迟早会因为洋葱,哭泣的。
原来,原来她是个预言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