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周伯阳收了白玉金尾蝎,看看天色,已是大亮。这时大雨已停,朝阳升起。枝头好鸟,翠羽尚湿,娇鸣不已。那身后的小小山谷红瓣狼藉。远近百十个大小峰峦,碧如新洗,四围黛色的深浅,衬托出山谷的浓淡。
再加上满山的雨后新瀑,鸣声聒耳,碧草嫩树鲜肥,野花怒放,朝旭含晖,春韶照眼,佳景万千,目穷难尽。这一幅天然图画,言语字面实是难以形容,就是那历代画苑的名贤于地下,只怕也未必能把这无边山色齐收腕底。
周伯阳见天已放晴,这雨后山谷,又是这般佳妙,他不禁欣喜起来,在这无限春guang中慢慢徜徉。忽然一阵轻风吹过,那漫山遍野上的残花,如白雪红雨一般,随风缓缓翻扬坠落地面,看及于此,不禁动了云游四方的心思。
“素闻西南蜀中一带是有名的天府之国,十万大山腹地,胜景极多,以往魂梦中都是羡慕,只是那时赛事繁忙,抽不开身,没能如愿!反正此身现在也是松闲无事!何不去游览一番,顺便体察一下人间疾苦,修功悟道!正是一举两得之事。”周伯阳想着,拿顶注意,当下辨别方向,径往西南而去。
如此一连数日,周伯阳昼行夜伏,不急不缓,越行越远,人烟渐少,风景也逾加秀致起来。每至山秀丽处,随处赏玩之余,不时细细品位那与现代都市截然不同,夹杂着泥土芳香的山野气息,只觉胸怀旷达,道心光和如净,恍如洗礼一般;其间更是有春雨艳阳,不时而至,有时举目远望,但见千奇百怪的群山中,绝壁断崖,洪波浩浩,飞泉击石,激起一片浪花水气,笼罩晨日的旷野,变成一片白茫茫的烟雾。耳旁只听涛声震耳,却看不见真正的水流。真个是上薄青旻,下临无地,极险穷幽,猿猱难渡。
这日黄昏,周伯阳行至一处,却见一株几人合抱的大树挡住去路,遮天蔽日的枝叶恍如一把擎天巨伞,那树干上赫然刻着三个醒目的大字:“丹凤岭。”周伯阳看罢,遂轻轻一跺脚,纵上树枝,定睛四望,但见高耸如云的山岭棉恒,山岚叠翠,花木珍奇,时不时地两峰突起对峙,绵亘三百余里,雄浑苍老之中,另具一种隐秀,较上自己家乡山水的娇艳,却又自是大不相同。再看树下,不远是一条绝涧,阔有二十余丈,深不见底,水声潺潺,蜿蜒而走不知几许,竟把这丹凤岭如围了半条玉带一般,自左边环至右边,只剩山前有一条小路。
周伯阳看罢,正待下树,又见对面有一山岭,悬崖陡峭,嵯峨万丈,势可齐天,四外群山环绕如屏障,此山独居其中,甚如君主。细细望去,只见那岭上绝壁处有石洞一口,云雾缭绕,大有一览众山之势;若不是他修道之后目力极好,只怕是难以发现;再回头看看天色,已是暮云西沉,夜晚将至。当下周伯阳也不多想,只将身化道紫光,径投那崖壁洞穴而去。
进到那石洞中,只见这是一个两丈见方的石室,四处石壁光滑整齐,似是人工开凿而成,那石壁上,爬满青蔓苔藓,左右看了看,周伯阳发现,这洞内竟然有石床、石椅、丹炉、药鼎之类。周伯阳心下暗道:“看这布置,虽然废弃了恐怕也是道者所居,今晚就在此打坐一夜罢。”想罢,移步上前,方在石床上坐了一会,就觉洞外异样元气动荡,诧异之下,他起身走到洞口,细细看去。
这时天已放黑,只见自己对面山头一轮弯圆,因为立身山崖绝壁之上,那一团团的云雾都在脚下缓缓飘动,碧空如拭,上下光明。不远出的树林,繁荫铺地,因风闪烁。正值这月色烂漫之际,又见自己所处山洞斜对面的孤峰半崖一洞穴内,陡然走出两个粗短矮小的男子,但见其皮肤黝黑发亮,各自身长在四尺之间,披发跣足,身穿青衣,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妖气弥漫在他们身体周围。
“妖丹已结,化气前期,呵呵!最近还真是与妖有缘啊!”望着对面的两人,周伯阳暗讨;当下他也不出声响,只是收敛气息,静观其变。
话说那两个粗矮男子站在石缝朝阳的一面,相互交头接耳,似在商量着什么,片刻后,只见其中一人突然面露惊惧之色,齐齐朝山崖下眺望,猛听得其中一满脸落腮胡的男子喊道:“贤弟快看,下面那人可是石长生?”其声音浑厚阔大,仿佛巨雷,与他那粗短的身材相映成体。
另一粗短男子听罢,连忙探头向山下望去,脸上惊惧之色更盛,说道:“正是,就是此人昨天将我打伤、抢了我的阴火黑风镖,今日非得请了几位哥哥的宝贝,为我昨日雪恨!”那男子说罢,拉了另一人慌忙转入那山壁洞穴内。不多时,又见那两个大汉又出来,面带喜色,那各自棒槌一样的短手里,分执着一张弓箭,但见黑气缠绕,溜光晃动,不似凡物。
看到这里,周伯阳也能真切感受到那由弓箭上传来的****阴寒之气,当下好奇心起,便自把身形隐去,轻轻飘飘地逸到那山洞外面,附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极目而望,只见除了崖上二人外,那与之相对的山下,此时正缓缓走来一条彪形大汉,远远望去,只觉其面有道气,正而不邪。气势内敛,行走间,步履沉稳,隐隐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沉厚姿态,以周伯阳的道行,竟然完全不知其修为几许。
且说那两人得了弓箭,神色便不似先前那般惧怕,俱把个粗短的身体往那山崖边缘一站,放开嗓音,对着山下一缓缓前行的虬须大汉吼道:“石长生,你休得猖狂,今日你若是见机的话,就速速退去,我们兄弟俩就不记你昨日的罪过,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们手里的家伙没长眼睛了!”那俩人说完,相视大笑,神色间,满是轻视。
这边笑声未绝,就听得山下那大汉悠长沉厚的声音道:“黑四黑五!我师尊本是念你们几人修行不易,才对你等移居此山不甚过问,那想你们本性不改,收罗山中动物精血残魂不说,还屡屡残害丹凤岭上一干清修同道,真是罪大恶极,今日你们若是能悔过前非,搬离此地,我还能替你们在我师尊面前带为说上好话,不然,等得我宝贝一出,你们就算请得魔元宫的救兵也是枉然!”
那两人听了,顿时大怒,其中一人道:“石长生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你那身板有多少斤两我们理会得!以前怕你,今日却不惧,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手中宝贝的厉害。”说完,举起那弓箭,大吼一声,拉得满圆,一时间,只见半山腰上黑气隐现,纷纷朝那满而待发的箭头汇集而去,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听得嗖的一声轻响,黑光一闪,那矮男子手里的箭已是疾如流星般,尖啸着朝那山下的彪汉射去,其势之急,其力之重,即使远处的周伯阳也不由得心头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