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剑玄子只往那横卧的大树上方看了一眼,心头便明朗起来,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丝能量波动,却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感知。他知道,周伯阳依旧还在自己布下的禁制内,只是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使得自己无法捕捉到对方气息,当下也不深究,便自鼓动本身三昧真火,以四周禁制为限,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内烘烧起来。他要看看,在这种能焚尽万物的神火中,对方还能隐匿多久。
“师叔,他还在吗?”陈连山一边发问,一边不解地打量着四周,入眼一片焦土。
“呵呵!等下自有分晓!”剑玄子淡淡地说,手上同时捏了个法决,就这么向外一挥,但见青光点点,好似酷暑天气下了一场润雨,但视觉上的效果却往往与实际有很大差别,在光雨落到干裂的泥土上的瞬间,“哧……”的轻响,有如火上浇油般,四周蔓起了淡蓝色的熊熊火苗,温度开始直线上升,不一刻,那炙人气浪已开始一波波向四周扩散。
身处禁制中的陈连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正要发话,就见对面不远的空中,一片尚未焚化的树叶突然闪过一道紫芒,四周的空间轻微扭曲,须臾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那半空中,细细看去,那淡蓝色的熊熊火焰中,此人临空而立,长发飘飞,腰间悬个巴掌大的紫色葫芦,身上泛着巍巍紫光,似乎有一层淡薄而永恒焚烧的紫色火焰将他包裹。面容古拙而平淡,飘逸而洒脱,微微上翘的嘴角显出耐人寻味的意味,不是周伯阳又是谁?
“周伯阳,被三昧真火烧灼的滋味如何,可还受用?今日我也不动你,只是看你怎样在我这神火中化为乌有……哈哈……”看见周伯阳显出身形,剑玄子得意地说完,与陈连山相视大笑起来,或许在他们眼中,此时的周伯阳已如那瓮中之鳖,板上之肉,只是看他能撑多久了。
淡淡地望着对面狂笑的两人,周伯阳心里不由得浮起一丝淡淡的情绪。不说陈连山与自己有着杀子之仇,只看那剑玄子,本已是婴儿显现、阳神有成之辈,却也被那世俗情感、尘牢蒙心一至于此,倘若自己真的死在这火中,他又能高兴多久?高兴也好,悲伤也罢,不过是他本心不安罢了。如不放下执念,及时洗涤心间尘垢,无论修为多高,总有心魔孳生之日,祸福只在旦夕……周伯阳想及此处,不由得为那狂笑之人感到惋惜,他轻叹一声,淡然而语道:“不可得而亲,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剑玄道友,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纵然有仇怨,也只是我与你师侄之间的事,为何你却要如此苦苦相逼呢?倘若我真死于这火海中,于你有何益处,你又能高兴多久?情绪间的喜怒哀乐,只不过是道心不坚的表现罢了!道友何不认清此理,与你我留一条退路,日后若是相见,也自有一番机缘!”
闻言,剑玄子微微一愣,刚要说话,就听陈连山冷笑道:“真是笑话,你也不过一小小化气尸解之位而已,也配与我师叔说出这种话……你现在已是自身难保,何不乖乖就擒,或许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说完,尤自狞笑两声。
看着面容狰狞的陈连山,周伯阳摇头轻叹,道:“在我来说,我与你儿子之间早已两清,而于你自己,却又多了一层杀子之仇。报仇者总是无罪,但报得仇恨却变成了有罪,一如四季轮转,无止无休。也罢!我与你之仇总是难以化解的,以后如若再见,贫道也自当全力以赴……不过你现在却似乎高兴得太早了,难道一个小小的禁制就能困住我?”熊熊火焰中,周伯阳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恐怖的热力。虽然他的修炼也是取自一阳,但站在这号称熔尽世间万物的极阳神火中,他亦是体会到了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同时,于自己黄庭神室内,那旋转着的三朵紫色火焰竟隐隐有着一丝悸动,仿佛与这周围燃烧的火焰有关,那是一种不屈又或愤怒的奇妙感觉。
“哦!周道友,如你所说,难不成你还能走出我这禁制之外?”不知是不是周伯阳刚才的一席话起到了作用,此时的剑玄子竟然改口称他为道友了。
闻言,周伯阳扬手在自己周围又加了几重禁制,感觉周围热力稍稍减缓,这才开口道:“实不相瞒,刚才贫道本想趁你慌乱之际脱身,却不想道友已在这四周布下了隔绝五行之阵法,贫道对道友的手法深感钦佩。想来,这世间五行遁法,只要入得道友的阵中,便是无有走脱的机会,但是道友可曾听说,于那五行之外,还有一遁,名为天遁?”
“哦?这到是不曾听说,难道你会,贫道却要看看你是如何走脱的。”剑玄子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空中的道人,眼里满是玩味之色。
周伯阳听了,露出个淡淡的笑意,道:“既然如此,那就恕不奉陪了,贫道去也……”话音刚落,就见周伯阳把身一摇,化为一道巍巍紫光,只在空中一闪,就那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去势之快,直让当场的两人张口结舌。
……
“这……这……师叔……他……”过了半饷,陈连山指着周伯阳消失的方向,话没说完,就听剑玄子喃喃的声音传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真的走脱了!怎能有如此快的遁光……”
“哎!此人道法怪异,连这样的阵法也困不住他,看来只有另想他法了……不可得而亲,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望着周伯阳逝去的方向,剑玄子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
华夏大地,茫茫十万大山深处,一座直立像屏障的山峰,周围山峰起伏,连绵重迭。四处烟霞缭绕,焕发着蓬勃生机的林木映照着灿烂如画的阳光,林间鸟鸣清脆,一条条小溪蜿蜒于丘陵树丛间。远远望去,但见渺渺云烟,徘徊于群峰之上,白云如带,山泉清澈,更映青山如画。
一派世外山水的恬谈幽静风光。
在那座屏障般的山峰下,蔓草绿藤间,一处凹进的山岩内,周伯阳浑身紫气环绕,体内金丹运转,直透十二重楼,周而复始,如此过得片刻,直到气雾散尽,他才缓缓睁开双眼,须臾间,两道紫芒一闪而逝。
长长出了口气,回想起刚才的一番拼斗,心里犹自有些余惊;暗讨:“倘若不是自己有这天遁之法,只怕也是逃不过神火焚身的结局。这境界与修为上的差距确实不是取巧可以弥补的。就拿这天遁来说,也实在太耗费真元了吧!”想及此处,周伯阳不禁有些感叹。记得自己先前只是选了个方向,便自架天遁逸走,只觉那冥蒙中,眼前不断闪过城市、村落、山川河流,只几个呼吸间,已是不知相去百十千里。这天遁的速度真是有点骇人听闻。而这时自己全身的真元也是所剩无几。无奈之下,只得按住遁光,寻了这处隐秘之所,眼观鼻,鼻观心,就那么冥冥然地入定恢复起来,直到现在。
其实以周伯阳现在的修为,于天遁一途上,尚只能用其十之一二,且不能持久,假使他日道行玄功有成,便可免去剑光之赘,那时施展起来,只怕瞬息万里也不是难事,但此时的他,却是想也不敢想的,太遥远了!
“好一个化神人仙之境……还真的有些向往呢!不过以剑玄子那般心性,只怕早晚脱不了心魔入体,神散婴消之灾……这冥冥天道之下啊,当真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纵然百年心血,只消一朝大意,便是那魂飞魄散之果!等得光阴流逝,在这茫然无期的道途中,自己是否也会像这些人一样,在那天人一线之间,一步走错而抱憾终身呢?人,在探寻自然天道时,真的如此渺小吗?”周伯阳喃喃自语,心间有着一丝淡淡的愁绪,轻轻一挥手,撤掉周围的禁制,色光消退。他缓缓起身,轻轻拔开遮掩的蔓草绿藤,顿时,眼前出现一片柔和光明,旁望四周,虽然光海连天,繁木成荫,美不胜收,但是,一种无言的悲凉,却依旧深藏在他心间。
身处蔓藤花草间,周伯阳甩甩头,深深吸进一口夹带淡淡草木花香的清凉之气,让其在胸腹间略作停留,然后缓缓吐出,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这一刻,他聆听耳畔鸟鸣清脆,遥望远处斜挂天际的一轮红日,看着那萦绕在群山间的灰薄轻纱。只觉茫茫大山连天接地,那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此刻,在他原本澄澈、超脱的心境中,一种融于这自然山水间的恬淡宁静而达于心凝神释,与“万化冥合”的微妙感觉油然而生,面对如此生机盎然的自然山水,周伯阳不由得陶醉其中。
所谓道大,天大,地大,人也大。宇宙间有四大,而人是四大之一。人效法地,地效法天,天效法道,道纯任自然。道者规律也,规律来源于自然。人间万事万物,顺其自然规律者,万事皆成;违背自然规律者,万事皆败。但总是有这么一些人,一朝遇到挫折,便怨天怨地,整日打着所谓人与天斗,逆天则生,顺天则亡。是谁叫你与天斗?天可曾诛你亲,可曾夺你爱?天何其疏?天何其罪?个人之事又与天何干?为这些人感到悲哀。这样的口号或许是想为了给自己的某些特殊目的找一个借口,又或是给失败强加一个理由,总是觉得天离得那么远,即使强加之罪也只如对着月亮发誓一般。但其人却不知,这天地之间,冥冥蒙蒙之内,举头三尺有神明。
良久,周伯阳才有些释然地自语:“纵情山水而达于自然,混迹红尘而感悟至道,知足是人生一乐,无为方得天地自然。这或许才是一个道者本该持有的无为之心吧!”言罢,洒然一笑,越过碎石荒草,移步下山,走没多远,他突然停住脚步,眼里出现一丝疑惑之色,“咦!妖气……”
(最近各位可能已经从各种渠道获取了一些信息;贵州冰灾严重,全省三分之二的地区供电中断……这一章还是在仓促间在朋友单位上通过柴油发电上传,本人亦是郁闷至极!对于更新的不及时,本人再次向支持本书的朋友书道声抱歉!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