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湖心阁气温迅速回暖,身上的寒气消散许多,这一冷一热的使赵偃一进来就狠狠打了个喷嚏,一瘸一拐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瘫在上面直喘气。苏婉也紧随其后步入亭中,但后者除了脸上不是很好看外没有一点累的要死要死的样子。
“桌上有热水,自己倒来喝,我去楼上拿毛巾,你就在这儿等,不准上来。”苏婉上岸后扔下这句话就直奔上楼,留下像一滩烂泥似的偃在一楼。苏婉手脚很利索,很快楼上就响起翻衣服的声音。这期间偃也不是没事可做,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是一间茶室,也算是接待室一类的吧,一百来平方米的空间摆着雕花的小桌和椅子,现在他坐着的正是离出口很近的那张,这一排数下来也有四张桌椅,对面同样是四张,最后正对出口还有两张,是主人才能坐的位置。附近还有书柜,不知放了些什么竹简,一筒一筒排在上面,在这里就能闻到一股清香,是从书柜下方一个小台上的香炉发出的。六根蟠龙雕纹柱撑起这栋亭阁,楼中有窗户有大门,靠近湖水处还筑有栏杆,每一处都刻有细腻的花纹,绝对是花了大工夫才修建而成的。
“擦干之后换上。”话音刚落一张厚毛巾从天而降掉在赵偃头上,活像女子出嫁的盖头,后者刚拿下,紧接着是一套干衣服毫不客气地砸在脸上。“好歹我也是客人,你就这样待客的吗?”偃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气,向来宫中的仆人谁不对他客客气气,穿衣之类的活用不着自己动手,只需打开双臂,自然会有人帮你穿上。
“不要拉倒,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苏婉坐在正中间的主椅上,沏上一杯热茶喝了几口。看她身着暗花云锦裙,头发简单梳理过但因为打湿的缘故直接披在身后,闭眼冥神透出一股脱俗之气。一时赵偃看呆了,说实话这是他头一次仔细看她的外貌,打心里说长得挺标致。忽然苏婉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朝偃看去,赵偃赶紧扭头,哆哆嗦嗦地用干毛巾擦头发。
“你似乎很受欢迎。”苏婉坐直身体对偃说道。听到这句话,后者心说欢迎个屁,你们一个个当我傻子一样玩弄,还差点出人命……见偃没说话,苏婉并不在意又继续说:“那条鬼蜮是怎么回事?”
鬼蜮?水下怪物?想到这儿赵偃还是心有余悸,将毛巾披在身上皱了皱眉道:“鬼才知道,我千辛万苦来找你,你就这样用你家池子里养的怪物来接待我。”
苏婉听到他的回答很诧异,“我家养的东西?开玩笑。我可没那种恶趣味养怪物看家。”
“不是你养的那谁养的?”赵偃反驳道,“难道还有人故意放一条进水里想谋杀我啊?”
“你的意思是我想谋杀你?就你那点本事,想杀你秒秒钟的事。”苏婉朝偃挑了挑眉一脸轻蔑。赵偃心中想了想觉得也是,不过这句话听起来怪不舒服的,为了不在她面前服软就故意哼了一声。
湖中的白雾不知不觉间竟减弱了不少,苏婉盯着前方的湖面想着什么一直没再说话。偃此时也擦干了头上的湖水,可这衣服还是湿漉漉的,感觉贴在身上怪难受,不过苏婉就在旁边,直接脱衣服是不可能的事,必须把她支开才行,“那个……我……”话还未尽,苏婉陡然起身朝外走去,“就在这里别动,外面还有客人,我这次要好好迎接。”
还有客人?难道是刚才真正放鬼蜮的人?赵偃想到这心里咯噔一下,她让我不出去那必定外面很危险。随着苏婉离开,后者笨拙地穿好衣服,上身后他忽然发觉哪里不对劲,人家是女生,哪来的男孩衣服?衣服中散发出来的香很大国师身上的很相同,但要说这衣服是他的尚且不可能,其实这香中还夹杂着另一股味道,很淡不易察觉。
没来的及进一步考虑,亭阁外响起震耳欲聋的水声。偃急忙想冲出去看个究竟,可一想到苏婉的话走到半路后便停了下来。既然她都说很危险那就真的很危险了,毕竟和她不算一个级别的人物,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那套三脚猫功夫连只耗子都弄不死,刚才对付鬼蜮若没有苏婉估计早挂了。
轰鸣声还在持续,湖面水花翻腾,不时有的还溅到屋里。偃急的直跺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去帮忙多半是帮倒忙。忽然,外面传来一个人受伤后的哀嚎,偃这下真的呆不下去了,男子汉大丈夫窝在家里让一个女人出去搏斗说出去了非笑死赵国所有人啊!偃想了想冲到楼上,这里是苏婉住的地方,她一身功夫没有一件兵器是不可能的。果然,一上二楼,一把挂在墙上的弓箭引起偃的注意,后者迅速去下,打开二楼的门。这一打开,惊得他整个人都麻木了,心说这是战场吗?这是超自然现象吧!
来时平静的湖面中多出十几个旋涡,扯得四周的雾气全散开去,水花灒起比下暴雨还恐怖,黑云压的极低,时不时云中窜出一条黑紫色的电龙。湖中心旋涡密集处隐约可见一个人影,穿着黑袍绝对不是苏婉,那她哪去了?赵偃急忙四处张望,也顾不上湖水再次打湿身上。看了一圈后也没人,一种不好的念头涌进大脑,难不成被杀了?黑袍人仍旧站立在湖中心没有动静,仿佛在洞察周围环境。偃死死盯着前者,握紧手中的弓箭,不管苏婉是不是还活着,刚才必定是一番苦战,此人如此强大,他若不死,必是我亡。
偃抬起弓,想乘其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可当他一拉,脸上写满震惊,居然拉不动!明明是一把普通弓箭,以前自己也在训练场上练过许多次,从未觉得有这么难拉过啊!偃低头端量这把弓,弓身呈黑色,再靠近一看,发现上面刻有细腻的纹路,这些花纹盘绕整把弓箭,从上至下,密密麻麻。移开握柄处,偃渗出一背冷汗,这握柄中心居然有张嘴,嘴里长满了尖锐的牙齿,由于之前对于弓箭训练没怎么在意,握法上不规范,导致刚才没握到这张嘴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设计这张嘴的地方的确是手握处,难道是要拉弓者把手伸进去吗?这也太诡异了吧!哪有这种弓箭,一般的好弓雕刻着的都是祥瑞之物,这弓咬人之手是大忌啊!偃避开那张怪嘴使出吃奶的劲儿又拉了拉,弦依旧纹丝不动。忽然间,他一不小心,手中的弓脱手落到地上,坠地声比起水的轰鸣声小上百倍,可就是这细微的响声居然引起了黑袍人的注意,他的目光陡然停留在偃身上,后者也是头皮发麻,暗叫不好。再次拾起弓,黑袍人长袖猛地一挥,湖水卷起一阵巨浪向偃扑面而来!再也没有办法了,就算拼死这大忌也犯。偃将手深入怪嘴之中,拈弓搭箭,瞄准黑袍人所在的位置,大吼一声:“就算死,你也要和我一起陪葬!”与此同时,右手使劲拉弦,只觉左手一阵刺痛,弦竟然被拉动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涌进全身,偃大叫一声中!箭瞬间离弦而飞,他也诧异刚才像后羿附体般拥有百分之百命中目标的信心。只见箭化为光,顷刻间风力挡住迎面而来的巨浪,箭破浪直冲黑袍人,急如猛虎下山。后者也是吃了一惊,但已来不及挡了,只得侧身一避,也算他躲得快,光箭咻的一声擦破他的肩膀射进水中。
这一箭花光了赵偃所有力气,弓在箭脱手那刻就随之滑落,偃也摊到在地。他发现右手握柄处鲜血长流,又回头看了看那把弓,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弓身已不再是原来的黑色,反倒变成了暗红色,细细的纹路下红的更深,那张怪嘴满是血迹,这东西原来靠人血才能运作!
“嗜血弓?”黑袍人看着受伤的肩膀冷冷道,“没想到这等神物在你手上啊!苏故……”他回头望了望躺在阁楼上的偃又是一阵冷笑,心想只可惜这个祭品太烂,神弓的力量没有完全发挥,不然今日我可能折在这儿了。
“是啊!你还认得这是嗜血弓啊!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