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谦一早带着侍从来到城门口,他在一家酒楼里坐着,桌上只有一杯水,他没有喝过,一脸焦急地望着远处。
临近中午,陈鸣谦等的人回来了。七水姨带着陈非习以及其他的人回到了红雀国。
陈鸣谦见到那队人马,松了一口气,眼里有了笑意,他迫不及待地起身,走出酒楼,迎向陈非习。
骑着马的陈非习一脸落寞,眼神里没有一点光彩,她看到自己的父亲向自己走来,她勉强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爹,我回来了。”陈非习下了马,对父亲淡淡地说。
陈鸣谦站定在女儿面前,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回来就好。”他语带哽咽。
“谢谢你。”陈鸣谦对七水姨说。
“不客气。”七水姨说,“你现在就要带她进宫?”
陈鸣谦快速地看了一眼陈非习,见她没有一点反应,轻轻地点点头。
“我也去。”
七水姨说的时候陈鸣谦明显愣住了,他的表情显示出他不赞成七水姨的提议,“你不必。。。”他嘴里吐出几个字。
“我们早就说过了,我想现在是时候了。”七水姨没有对着陈鸣谦说,她看着陈非习,眼里是疼惜。
陈鸣谦看到了七水姨看陈非习的眼神,他只好妥协,“好。”
陈鸣谦带着七水姨和陈非习坐上马车向王宫驶去,其他人骑着马跟在后面。
“我们也去王宫?进得去?”列天凡不得其解,终于问出口。
“看你二哥,我回商号。”列天英不打算在陪他们玩了,早点回去省得麻烦。他来红雀国是担心血宝石威胁到四方城,现在看来,乌菡翎的七水姨会打消这种威胁。至于如何做到,真相如何,对他而言,不重要。这些日子的奔波,在别人的设计里,虽然丢脸,却也有趣。
“二哥,你去王宫还是商号?”列天凡看向列天朋,见他二哥不理睬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向前走,如果之后他的两个哥哥分头走,他该跟谁走?他看向乌菡翎。
“师傅,你都一把年纪了,这么耍我和黑羽好吗?”乌菡翎在青穹部落见到石克天就知道一切都在石克天的掌握之中。她无所不知的师傅知道七水姨的底细,也知道陈非习和夏朗做的事,那么把她和黑羽留在红雀国只是为了帮七水姨盯着陈非习。
石克天得意地大笑,笑得列家三兄弟都对他侧目,“丫头,这世上什么都有,你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查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不要以为自己聪明,和你一样聪明的人有,比你聪明的更有。这个陈非习,仅凭一己之力,就想撼动一个国家,这份决绝确实难得,如果真有血宝石,她。。。”
“慢着,”乌菡翎听到了她感兴趣的事,倾斜了身子,看向一旁的石克天,“我明白了,陈非习得到的那颗是假的,陈鸣谦也知道那是假的,但是陈墨冲以为那是真的。”
“为时未晚。”石克天再次开怀大笑,这个徒弟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现在才知道真相的一半。
“这么笑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乌菡翎撇撇嘴,看向早已在他们前方很远的马车,感到还有一个疑团没有解开,但是这个疑团渐渐清晰起来。
“不知道?不知道就问问别人。”石克天像很多老人一样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乌菡翎看看石克天,看看黑羽,又看看身后的列家兄弟。她看列天凡也懵懵地看向她这边,只好摇摇头。列天英一脸高傲,乌菡翎看得出来他在掩饰自己被人耍又不好报复的心情。再看列天朋,这个人面色凝重,因为陈非习?乌菡翎意识到这一点,立刻转向黑羽,一脸的“你也耍我”。
“事情没有印证过。少主没有问过我。”黑羽答得理所当然。
陈鸣谦与国主陈墨冲毕竟相识几十年,陈非习意图夺王位本是死罪,但是陈墨冲念及陈鸣谦同意了设局抓捕陈非习。如今陈非习被带回了红雀国,他独自坐在王宫之内等待着陈非习自首认罪。
门外阳光中,三个人影渐渐走近,年轻的女子一脸漠然,她的父亲脚步沉重,另一个女子年纪虽长却风韵犹存,美丽的脸庞却是一脸寒冷。
陈墨冲看着走进王宫的七水姨,一脸的不敢相信,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王座,他的脚步因为惊讶而有些踉跄。
他走近七水姨,艰难地抬起手想指向七水姨,但是似乎手太重,抬到一半已是极限,“你。。。你是。。。”陈墨冲不相信自己说出的话,“你是陈予川?”
陈鸣谦的心头的重担轻了一半。
当年,他在王陵禁地,看出了陈予川的女儿身。当时的陈予川如同现在的陈非习,不甘于红雀国女子的命运,自小假造出一个男儿身份的“陈予川”。因为远离王都,若不是陈予川的至亲,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故事。所以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陈予川”作为王族子弟被选中了。
陈鸣谦是个风流公子,阅女无数,在王陵禁地身处险境之时和陈予川有了近距离接触,本就觉得陈予川样貌俊美的他立刻反应过来他身旁的是个绝世美人。
七水姨不是无知少女,她对陈鸣谦动心因为这个风流公子竟愿意跳入流沙之中救她。
两人有过快乐的日子,两人都向往自由天空,但是陈鸣谦不能放弃红雀国的一切,而七水姨觉得自己更爱自由。
几十年之后,面对着和当初的自己一样不愿屈服的陈非习,七水姨才意识到当初的自己不是爱自由,而是懦弱,她只会逃避红雀国,却没有想过反抗。
“很久不见。”七水姨说。
“你。。。你真的是。。。”陈墨冲还是不敢相信。
“是,她是陈予川。”一旁的陈鸣谦开了口。
陈非习没有一丝疑问这个“陈予川”是谁,因为她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怎么会?为什么?你的失踪。。。你为什么来?”陈墨冲有些语无伦次,他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你要拿这个姑娘怎么办?”七水姨淡淡地说。
“我。。。”陈墨冲轻抚自己的胸口,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才开口“她犯的是死罪。”
“国主。。。”陈鸣谦带着恳求低呼,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他一直求情试图保住女儿,他以为陈墨冲是答应的。
“你想要她死?那你为什么还要办招亲?”七水姨问。
陈墨冲边摇头边苦笑,然后对陈鸣谦说“她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死她早就死了,就算我免了她死罪,她。。。”
陈墨冲还没说完,陈非习开了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陈墨冲点点头。
“你想怎么样?”七水姨一直在问,却没有回答过陈墨冲的问题。
“你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陈墨冲找回帝王的威严,他要夺回主动。
“两个目的。”七水姨说。
“什么?”陈墨冲问。
“我要她平安无事。”七水姨指着陈非习,“这件事没有闹得满城风雨,你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陈鸣谦感激地看着她,陈非习漠然地看着她。
“这。。。”陈墨冲有些犹豫,有人威胁到了他的王位,如果他赦免了,不知以后是否还有类似的事件,“你可以保证她从此循规蹈矩?”
“为什么要循规蹈矩?”七水姨并不买账,“她有她的自由。她已经放弃了,你担心什么?”
陈墨冲看得出七水姨的语气里有些鄙夷,他的心有些虚。
“别忘了,这个王位本就是我给陈鸣谦的,他又给了你,我以前不要,现在也不要,以后也不会要回去。”七水姨看出了陈墨冲的担心。
“你。。。”陈墨冲无法辩驳,因为七水姨说的是事实。
“你不要这个王位,那么血宝石呢?”陈墨冲想起了一切的关键,他能够得到王位就是当年的陈予川让出的血宝石。
“根本没有血宝石。”七水姨终于说出当年的真相。
这话让陈墨冲和陈非习同时闪出惊异的样子,陈鸣谦却很平静,甚至是犹如卸下了重担般的轻松。
“你说什么?”陈墨冲和陈非习同时发问。
“当年在王陵之中,我们没有拿到血宝石。”七水姨一字一顿地说,这个真相她和陈鸣谦守了几十年。
“可是你们给我的。。。那是假的?”陈墨冲逐渐意识到真相。
“所以我拿到的是假的?”陈非习也明白了,“怎么会这样?”
“当我们两个艰难走过流沙区进到王陵的时候,在本应该供奉着血宝石的神坛上,我们看到的是一滩像是血水般的痕迹,或许因为血宝石本是天外之物,它不是普通的宝石,这么多年在王陵之中没有阳光,没有雨露,本应保存完好的宝石早已经融化了。”陈鸣谦也说出了真相。
“你说融化?”陈墨冲微微摇着头,他听到了他这一生都没有听过的奇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