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测速绳索随风飘扬着,速度18节,在经过八天的航行后,“恩里克”号仍在平稳的向亚历山大港进发,而船舷上的那个大缺口也被塞伊德带领水手们简单的处理过,暂时补了起来。那支意大利战舰也不紧不慢的与“恩里克”号并排,一起前往亚历山大港。
“塞伊德,怎么了?”恩里克发现随着与亚历山大港距离的拉近,塞伊德的脸上越发显得沉重,完全见不着任何回乡的喜悦。
“啊!船长!”塞伊德显然被吓了一跳,摸着脑袋尴尬的笑道:“哈哈,我在看星星,看星星。”
“星星?”恩里克望向天空,伸手在塞伊德眼前晃了晃,“现在可是白天啊!”
“白天...”塞伊德挠着脑袋四周环望,叫道:“对!是白天!我是在看天空!你看你看,那些云多漂亮啊!”
“塞伊德?你确定你没事吧?”恩里克用手背触着他的额头,紧张的问。
“没事没事!”塞伊德把上衣领口拉下,露出满是黑毛的胸膛,边响亮的拍打边信誓旦旦的答道:“我这么健壮怎么可能有事哪!哈哈...船长,你太多心了!”
“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好了!我下船舱去了!”说完,塞伊德匆匆的跑下了船舱。
地中海上的船只来往得比较频繁,无论是白天黑夜都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帆船在海面上航行,并且偶而会看到不同国家的战舰队在激烈交战,弄得海面上炮弹横飞,炮声隆隆。不过,在“恩里克”号旁边有支规模颇为庞大的船队在旁边护航,倒一直没再有险情发生。只是,恩里克自从上次的接触后就再也没见到那位憨厚的意大利船长了。
而此时的恩里克正躺在被太阳晒干了的甲板上休憩,那温润的空气在他身旁流动,惬意的布满了他全身。当他美美站起来的时候,船已经进入了亚历山大海域。船员们大概都已经忘记了那条可怕的海怪,虽然船上还遗留着不少腥味,但是船员们还是开始赞美这干爽的天气并高声说笑起来。
走下船舱里,恩里克趁着这和谐的气氛向多穆询问杨的事,不过很不幸的是,这个倒霉的家伙尽管已经是很小心翼翼的在问了,可换回的还是多穆的一记暴粟。他甚至觉得,多穆现在已经是以此为乐了。
虽然多穆的这个举动叫他觉得有失体面,但鉴于多穆的强大,他却又无法阻止,只能痛苦的捂着被敲肿的脑袋走回甲板去了。
不过,相比起这件事来,塞伊德那反常的宁静实在叫恩里克担心不已。这时的塞伊德也回到了甲板上,只见他紧锁眉头,一言不发的望着远方,神情怪异极了。
正当他决定好好审问塞伊德的时候,水手们的欢呼声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放眼望去,只见不远的海面上,那座标志性的建筑物终于破开浓雾,赫然出现在他眼前——亚历山大港的大灯塔!
那是一座百余米高,通体纯白的三层灯塔,高耸的塔顶上有八根石柱围成的灯楼俯视着来往的船只。这座无与伦比、傲然挺立的灯塔,时时灯火通明,兢兢业业地为入港船只导航,吸引着众多的船长前来这传说中的冒险圣地一探,这个壮观的建筑物被恩里克看在眼里,让他兴奋异常,他抱着拳头,开始期待起接下来的探险来!
“船长!到了!到了!”塞伊德终于激动起来,他抓着恩里克的肩膀大喊,“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见到我的丑婆娘了!”
“那你可得动作迅速啊!小心她被别人抢了!”恩里克看到塞伊德又恢复了神采,乐呵呵的打趣道。
“谁敢抢,我就跟他拼了!”塞伊德抽出弯刀咬牙切齿的说。
恩里克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没有言语。
“恩里克”号很快进入了港口,在塞伊德拼命催促下,恩里克和水手们都迅速下了船。而那支一直尾随他们的意大利战舰队却很意外的没有跟进港,只是在“恩里克”号靠港后就转向调头离去了,似乎航行那么远的距离就只是为了护送他们一般。不过恩里克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塞伊德生生拉着胳膊,大步向前走去。
亚历山大港口风沙漫天,随处可见穆斯林们围着纱巾顶着风沙在街道上行走,尘灰中,隐约可见园顶的清真寺鼎立在城中央。
“我说!塞伊德,你的家乡的环境还真是恶劣啊!”
“就是就是,这么大的风沙!眼睛都睁不开了!”
水手们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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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坏家伙们!你们就忍忍吧!我家就快到了,你们也可以见到我的丑婆娘了!哈哈哈!”塞伊德显得很兴奋,他脖子上的青筋暴露着,不顾风沙扑鼻而来,张嘴大笑。
恩里克看着他那高兴的样子,心中也默默怀念自己的家乡,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想到那美人儿,他把手伸到怀中紧紧的握着那块怀表,内衬中,那块怀表因为他手掌的温度逐渐蒙上了一片水雾,慢慢扩散开来。
此时,塞伊德带领水手们来到了一片残破的瓦房区,这里虽然风沙小了不少,可却又多了一股酸臭的味道,实在叫人难以忍受。这大概就是贫民区了,在这块区域,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人们,或坐着,或躺着,有的人身上甚至还有发浓的伤口。
“塞伊德,这里怎么会是这样?”恩里克蹙着眉头问道。
塞伊德撇撇嘴,“这些可怜的家伙,大多是从运河回来的贫民,所以身上基本都会有不少伤口。”
恩里克捂着鼻子,那股脓水的味道又让他有了作呕的感觉,而其他水手们也都不好受,大家都是脸色苍白的样子。
在塞伊德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一栋白色砖墙、灰屋檐的小屋子前。
“好了!到了!”塞伊德转过头兴奋的大喊,接着,他拼命的拍打小屋子那扇可怜的木门。
“是谁?”门后碎碎的脚步声过后,一个纤细的女声弱弱的响了起来。
“是我啊!丑婆娘!我是塞伊德啊!”
“啊!”门后那女声惊呼一声,急急打开门,冲出来和塞伊德拥抱在一起。
“嘿嘿!坏家伙们,这就是我的丑婆娘。”塞伊德轻轻推开她,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让开了他庞大的身体,顿时,一个绝美的女子亭亭玉立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个...就是你所说的丑婆娘?!”恩里克指着面前这个虽然蒙着面纱却遮不住她秀丽面容的美女子震惊的说道。
没人想到...塞伊德口中常提到的丑婆娘,竟会是这般模样!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对塞伊德有着这么一个貌美的丑婆娘感到万分惊讶,不过塞伊德倒似乎见怪不怪了,只是在那“嘿嘿”的傻笑。
“夫人,这是我们的恩里克船长,我这一路上可多亏他照顾啊!”塞伊德拉着他妻子人的手介绍恩里克给她认识。
“别听他乱说!”恩里克笑骂着拍了下塞伊德的手臂,“这路上都是塞伊德在照顾我。”接着,他转过身,微微鞠躬,做了个标准的骑士礼,“很荣幸见到夫人。”
“哈哈哈,船长你就少来了!”水手们哄然大笑。
“您好,尊敬的船长。”塞伊德的妻子双手合十,恭敬的颔首作揖,“您叫我杰西就可以了。”
“杰西?”恩里克感到疑惑,为什么她一名土耳其女人要取个欧洲人的名字。
“好了好了!大伙先进去吧!”塞伊德看到恩里克的表情赶紧出来打圆场。
于是,恩里克和水手们在塞伊德的邀请下纷纷挤进了他那狭小的门口。不过走进木门,他们才发现塞伊德的屋子里边是挺宽阔的,虽然家具比较稀少但古香古色的也都还颇有情调,配上院子里埋的那几棵植物,看起来倒有几分高雅的感觉。不过,没人会认为这是塞伊德的品位,想必这一定是他的妻子布置的了。看到那一对标准的美女与野兽,所有人都很好奇他们之间的爱情经历,许多人甚至都认为塞伊德一定是以蛮力抢来的了。
“兰帝诺不在家吗?”塞伊德走进客厅,奇怪的问道。
“他——”杰西绞着衣角不知该如何解释。
“怎么了?!”塞伊德转过身,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他,他...被征去开凿运河了...”
“什么?!那不是要他去送死?!”
“怎么回事,塞伊德?”恩里克看着他不解的问。
“可是...家里已经没钱交赋税了,所以兰帝诺他自己申请去运河了...我,我拦不住他...”杰西忧伤的说,她也知道去开凿运河是条不归路,可是奥斯曼大帝最近在加强军备,使得帝国的赋税日渐加重,如果不交赋税那是要驱逐出亚历山大的。
“那帮狗娘养的!竟敢让老子的弟弟去开凿运河!”塞伊德双眼通红,喘着粗气,接着,他猛的推开水手们,夺门而出。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船长,你先别问了,快去追塞伊德吧!”
“好了,大家快去追塞伊德!”恩里克无奈的命令着,看了杰西一眼,便和水手们一起追出门去。
“那个大家伙!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冷静!”多穆一边随着水手们追赶着一边愤愤的说道。
先前恩里克一行人出门,已经不见了塞伊德的身影,返回门去向他妻子询问,得知运河在城西,便急忙往城西方向赶去了。在城西门口,恩里克他们终于追上了塞伊德。
“塞伊德,冷静点!”恩里克冲上前一把拉住塞伊德。
“那是我弟弟啊!我弟弟啊!恩里克!”塞伊德通红着双眼冲他大喊。
“你弟弟又怎么样?”多穆在一旁抱着手冷冰冰的说道。
“老东西!我要杀了你!”塞伊德歇斯底里的喊道。
“难道你想让我们陷入麻烦之中?”多穆冷笑着玩弄起他那个小木锥来。
“好了好了,塞伊德,我们先一起过去再想办法吧,难道你忘记了那些水手的事。”恩里克死死拉着塞伊德已经握在弯刀上的手,努力的劝解他。
“好吧,听你们的就是。”听到这句话,塞伊德的眼神黯淡下来,原本紧绷的肌肉也顿时松弛了下来。
安抚了塞伊德之后,众人继续朝运河前进。出了亚历山大港口的西城门,变可以看见一条狭长的大运河直通尼罗河,河岸两边均是潮湿的泥土,那上边,有许多平民背着沉重的泥袋沙袋来回的走着,他们的脚由于背上的重量而不停的颤抖着,深深的陷入了湿土里。每个一小段路,便会有一名士兵来回巡逻,看到哪个平民的脚步落下来了,就上去抽上一鞭。塞伊德和他们一起来到运河旁,就开始顺着运河一路寻找他弟弟的踪影。
“狗娘养的!”走着走着,塞伊德忽然大吼一声,猛然拔出弯刀就往前方冲去!
“塞伊德!不要!”恩里克刚想拦着,塞伊德却已经冲向了河岸。只见在那个方向,有一个平民哆嗦着躺在泥地上,旁边的泥袋已经破裂,新泥散落了一地,在他的跟前,有一名土耳其士兵正在狠狠的抽打着他。
塞伊德大吼着,提着弯刀疯狂的冲向那士兵,当恩里克他们追上去时,他的弯刀已经架在了那士兵的喉咙上。周围的土耳其士兵发现这边的状况,也赶紧拔出配剑围了上来。
“塞伊德,冷静点!”
此时的塞伊德咬牙切齿的瞪着那士兵,满是暴筋的手拿着弯刀不停颤抖。
“你想干什么?!”一名军官模样的土耳其人走出来大喝道。
“塞伊德!我命令你!放下刀,一切交给我来解决!”恩里克心里着急万分,要是在这里惹出事来可就麻烦了,穆斯林对他们这些异教徒可没什么好感。
“这是怎么回事?!”那名军官看着恩里克斥责道。
“能不能把他放了?这位是他的弟弟!”恩里克指着地上那个衣衫褴褛并且瑟瑟发抖的男子说道。
“放了他?”那士兵冷笑一声,“除非他能把赋税交齐!”
“多少金币。”
“一百枚!”
“胡说!你胡说!”一直躺在地下那男子忽然激动起来,他瞪圆了眼睛大喊着,想爬起来却又跌在了泥地上,“怎么可能是一百枚!”
“好了,我来解决。”恩里克伸出手示意他冷静,然后走近那名军官说,“没问题,一百枚就一百枚!”说着,他掏出一袋金币,数了数,把多余的金币倒进其他袋子里,然后把那小袋金币递给他,说:
“诺!这是一百枚金币,放了他。”
那军官接过袋子,掂了掂,“放了他可以,但你们不能走。”
“什么?!”
“你们的人现在还把我的下属架着,这怎么能随便把你们给放走了?”
“那你想怎么样!”
“要全部。”那军官指着恩里克手里剩下的那袋说道。
“恩里克!不要给!”塞伊德大喊道。
“你给我闭嘴!”多穆冲过去,抓着塞伊德的手腕一扭,他的弯刀便掉到了地上,“你这尽会坏事的家伙。”多穆朝他唾了一口,没好气的说道。
“好吧,给你!”恩里克把手中那袋金币递给他,“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了走了!没事了!你们都回到各自的巡逻的地方去。”那军官挥挥手,士兵们便纷纷散开了。接着,恩里克走上前扶起那名摔在地上的男子,轻轻为他拍打身上的尘土。
“兰帝诺!”塞伊德大叫一声冲上来,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好了好了!别把他给抱坏了。”恩里克说。
听到这句话,塞伊德赶紧把他推开,果然,兰帝诺在他猩猩般的拥抱下已经是面红耳赤,不过他只是摇摇手,表示自己没有事。
“对不起——船长。”塞伊德尴尬的说。
“没事的,塞伊德,找到你弟弟就好。”恩里克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转身喊道,“好了!水手们!我们都回去吧!没事了!”
“来!兰帝诺我背你。”塞伊德半蹲下来,让兰帝诺趴上他的肩膀。
“走吧。”
说完,恩里克一行人便向城中走去。而在他们的身后,刚才那个军官看着恩里克他们离去的背影,走到刚才被塞伊德架着的那个士兵旁边耳语道:
“去!快跑去通知蕃王,阿克修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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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的赎回了兰帝诺的恩里克一行人正走在亚历山大的街道上。水手们都兴致勃勃的四处张望,大家都对这座古老的冒险圣地深感兴趣,不过塞伊德背着兰帝诺走在水手群中却是一脸担忧的样子。
“船长,我想我要回船上把斗篷都拿过来。”塞伊德忽然说道。
“拿斗篷?为什么?”
“这个——”塞伊德显得比较为难,“反正就是有用就对了!”
“那好吧,你快去快回,我们先去你家等你。”
“好好好,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塞伊德就背着兰帝诺一溜烟跑了。
“哎!”恩里克伸出手想让塞伊德把兰帝诺换给其他水手背,谁知道那傻子跑得飞快,一下就淹没在尘灰之中了。
来到亚历山大的城中心,众人才深深感觉到这个冒险胜地的繁华,与贫民区的冷清所不同,亚历山大的城中心人来人往,随处可见身着白色长跑头戴方帽的穆斯林。同时,这里来往的各国船长也是非常繁多,而且大多数是探险队,人们都希望在尼罗河流域这块古文明的发源地探索到他们所期望得到的东西,如同恩里克一般,他们都把这里看做了梦想的起源地。
那一大片的贫民区位于城东,来到这个地方,人已经逐渐变得稀少,与城区热闹的声音所区别的是,这里随处可闻凄凉的叫唤声,有年轻的,有苍老的,甚至还有幼小的。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使得恩里克也了解不少。这些可怜的人们都是为那条该死的运河所累,这些人交不起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越来越高的赋税,只好用自己的劳力作为补偿,去做开掘运河的苦力,以确保自己的家人能在亚历山大有个居住的地方。
恩里克听着这声声凄惨的交换,百感交集,可是他一个小船长,又如何能改变这一切,只能是做好自己的,走好自己的路了。
贫民区具有一定的规模,恩里克一行人在里边转来转去迷了路,经过多番询问,他们好不容易才来到了那扇熟悉的木门前。
“船长!塞伊德呢?!”敲开了门,杰西没看到水手中有塞伊德的身影连忙向恩里克问道。
“噢,塞伊德回船拿东西去了,夫人别担心!”
“那他的弟弟怎么样?!他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估计塞伊德正背着他满街窜呢!”恩里克笑道。
“船长船长!”刚说完,塞伊德便背着他弟弟脸色苍白的狂奔过来,他的脸上,脖子上全是紧张的汗水。
“哈哈哈!塞伊德,刚说你到处乱窜你就还真窜来了!”
“哈哈哈哈!”水手们和恩里克都纷纷笑了起来。
然而,塞伊德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和他们一起笑。他轻轻的放下兰帝诺,一脸严肃的吼道:“没时间在这罗嗦了!我刚才看见藩王已经带着他的部队赶来了!估计不久就要到了!”
“天啊!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杰西绝望的喊起来。
“肯定是刚才那个军官认识我!”
“怎么了?塞伊德!”恩里克听得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藩王?什么部队?”
“没时间说那么多了!后院里有暗门!你们先走,我来拖延住他们!”说着,塞伊德把斗篷往恩里克的手里猛塞,然后狠狠推搡他。
“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恩里克被他推得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脚跟。
“来不及说了!你带我妻子回船上去!快!再不走大家都完了!”
“那你呢!你怎么办?!”
“别管我!帮我照顾好她!”塞伊德一脸决绝,他知道,这一次也许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侥幸逃过了,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不要!塞伊德!我跟他们回去!你们走!”杰西哭喊着扑到了塞伊德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不愿松手。
“走!快走啊!来不及了!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啊!”塞伊德声嘶力竭的喊着,狠狠的把他妻子拉开,推进门里,然后又猛扯着恩里克,也硬把他推进门里。
“快他们的给老子走啊!走啊!”
塞伊德拼命的推着他们,吼声中夹杂着绝望和不舍,而他的妻子,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们走,我来拖延!”恩里克咬着牙拼命一拖,竟把强壮的塞伊德硬生生的拖了进来。
“不行!船长!”塞伊德推搡着他,使劲想挤出门外。
“啪!”恩里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塞伊德,我警告你!这是命令,你必须得听!否则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的船长!”
“可是!船长——!”塞伊德说着,却忽然听见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你们!把他拖走!”恩里克命令着水手们。
“船长!”水手们纷纷叫道。此时,远处的脚步声更加清晰了,显然,正有很多人朝这里赶来。
“这是命令!”
“......”
“走吧,塞伊德,相信船长可以解决的!”短暂的沉默后,几个水手劝说着拖起塞伊德用力往后拉去,而塞伊德通红着眼睛,紧咬着嘴唇,死死抓着恩里克的手臂不愿意放手。恩里克一瞪眼,使劲的拍掉塞伊德的手臂,站在原地看着他和妻子被水手们拉进屋中走向后院。
“多穆先生?!你还不走?!”
多穆仰起头,摸着下巴上青色的胡渣,斜眼看着恩里克,“我怕你这个蠢货坏事,害得我们都要被抓去。”
“现在该怎么办啊,多穆先生?”刚才还一脸坚定的恩里克此时开始显得不知所措起来。
“你的家族徽章还带在身上没?”多穆问。
恩里克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块金制的勋章,“带着。”
“噢。”多穆平淡的应了声,“那就好办。”
谈话间,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恩里克已经可以看到院子外阵阵尘灰升上高空了,此时他心里又紧张又郁闷,他根本就不知道塞伊德口中的藩王为什么要抓他,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甚至什么都没弄明白就得直面即将到来的未知的一切了。
而就在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些凌乱的脚步声孑然而止,那道残破的木门被狠狠的推开了......
门,“吱呀”一声被狠狠推开,脚步声变的急促而整齐,一群奥斯曼帝国的士兵涌进了狭小的院子里,分成两排列队而入。待士兵们全部进入院子后,一个面容黝黑,身穿黑色镀金领绒外套的男人信步走进来——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藩王!
“搜!”一名军官站出列命令道。接着,大部分士兵都蜂拥进了屋里。
“你们是谁?”藩王走上前傲慢的问。
“我们是...”恩里克刚想说话便被多穆伸手拦住,“我们是来买房子的。”多穆上前一步说。
“买房的?”他疑惑的看向另一边,这时,一名士兵走上前,作了个揖,和他耳语了一番。
藩王听了士兵的话以后便一挥手,命令道:“把他们给抓起来!”
听到他的命令,剩余的士兵们立即冲上前,把恩里克两人团团围住。
而此时,多穆冷哼了一声,夹开面前士兵的配剑,走上前一步说:“莫非藩王大人要和葡萄牙公爵过意不去?”
“葡萄牙公爵?恩里克·华尔?”藩王蹙起眉头,这个名字实在让他感到难受。曾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战舰队服役过的他自然对这位大名鼎鼎的海军司令耳熟能详。
“没错,如果我们被抓的消息传回去,我想公爵大人会第一时间率葡萄牙海军前来要人的。”多穆一脸微笑的看着藩王。
“恩?你不是说他们和阿克修斯是一伙的吗?!”藩王并没有回答多穆的话,而是转过头厉声问那个士兵。
阿克修斯?恩里克心中犯疑,阿克修斯是谁?不会是塞伊德吧!
而那个士兵被藩王吓得两腿都开始哆嗦了,只见他战战兢兢的回答:“我,我确实...那个,在运河,看到他们在一起。”
“哦?”藩王听到这话又狐疑的转过头看向恩里克两人,手抬到半空中又准备开始挥动了。
“你看这是什么!”多穆从恩里克手中抢过他的家族徽章,高举起来,“这个,就是恩里克家族世代相传的徽章!”
“拿过来。”藩王的头对着多穆晃一下,一名士兵便急急从多穆手中小心翼翼的拿过那枚徽章,把它恭敬的递给藩王。
藩王接过徽章,仔细端详,眼中掠过一抹惊讶。这时候,搜查完毕的士兵们纷纷退出来,向他进行汇报搜查结果。
听完汇报后,藩王抬起头,说:“阿克修斯是我们奥斯曼帝国的重犯,如果什么时候我发现你们包庇他的话,那恐怕公爵大人也救不了你们了。”
“那当然,那当然!”多穆赶忙点头称是。
“好了!既然搜不到,那我们走!”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过身,径直走出门外,随后,他的士兵们也蜂拥而出。
他们走后一会,多穆万分小心的伸出头查探,直到确定他们已经不在附近后,他才走回院子里,狠狠的拍了还在若有所思的恩里克脑袋一下,“妈的!都是你们这帮废物害的!老子还是第一次那么窝囊!”说完,他又瞪了恩里克一眼,大步走出院子。而恩里克站在原地郁闷的摸着发疼的脑袋,也匆匆走出院子。
两人左顾右盼的回到码头,在码头前站了一下,又四处走了一圈,才悄然进了船坞。刚靠近帆船,恩里克就听到了塞伊德的怒吼声,这可把他吓得不行,赶紧四下张望,然后与多穆快快上了帆船。
帆船上,塞伊德被水手们死死压住,他不断挣扎着,并不停发出怒吼。
“干什么你!塞伊德!”恩里克呵斥道,他现在心里对塞伊德充满怒火,无缘无辜被藩王追捕不说,他现在还在这不明事理的胡闹,这让恩里克都快要气炸了。
“船长!”塞伊德一个激灵,躺在地上生硬的扭起头来,而水手们看到恩里克回来,手一松,便给他挣脱开来。他跳起来,紧张的抓着恩里克的手臂问:“你没事吗?”
“走开!别碰我!”恩里克气愤的拍掉塞伊德的手臂,“现在这个情况你还在这闹,怕我们的命不够送吗?!”
“怎么了?船长。”塞伊德被恩里克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
“刚才我们远远的就听到你的喊声!要是被那些士兵听见,我们还不全完蛋啊?!”恩里克几乎要动手打塞伊德了。
“你现在还不是一样!”多穆在后边跳起来给了恩里克一记暴粟。
恩里克被打后也没吭声,只是揉着脑袋狠狠的瞪了塞伊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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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有水手问道。
“出航出航!还能怎么办?!”恩里克郁闷的说道。好好的一个亚历山大港探险就被塞伊德这个家伙给破坏了,而且那个鬼藩王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重犯,想必指的就是这个家伙。想到这,恩里克又是一阵气恼。
“去尼罗河。”多穆对他的手指吹了口气,说道。
“对了!”恩里克眼中精光一闪,“藏宝图!”
“藏宝图?”
“对对对,藏宝图,我在塞维尔黑市买到的!”说着,恩里克顿时忘掉了所有不快,兴冲冲的从怀中逃出了那卷羊皮纸,放在地板摊开来。
“啧啧啧....看来这回有事做了!”
“哈哈!宝藏啊!我喜欢!”
看来,水手们都对这藏宝图颇感兴趣,七手八脚的摆弄着它研究起来,就连多穆都好奇的靠上来一起研究那藏宝图。而塞伊德站在一旁向个作错事的孩子,缩手缩脚,他看了看他妻子,又看了看恩里克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悄悄探出脑袋一起好奇的看着。
“啧啧啧——这真是个好东西!可惜可惜,缺了那么大一块!”这时,一个干涩尖锐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回过头,只见船舱的门口站着一个弓着背,满脸猥亵笑容的瘦弱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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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猥琐青年的出现着实让船里的所有人吓得不行,多穆反应极快的拔出配剑架住了他的喉咙,不过那青年似乎并不害怕,只是偏偏头,脸上仍然是那副猥亵的笑容。
“先生,你是谁?”恩里克怀疑的问,并把藏宝图卷起来收进了怀中。
“我?我就大名鼎鼎的西班牙探险队长帕特罗·希姆。”那青年的头至少抬高了半英尺,他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头衔十分满意。
“西班牙人?”恩里克对西班牙人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当然船上那四十六名水手更是如此了,他们愤愤的瞪着这个猥琐的西班牙人,拳头捏得啪啪直响,恐怕他要再放出什么噘词,不用多穆动手,他们也会冲上去把他给揍扁。
“如果你们希望找到这份宝藏,我倒很乐意效劳。”他斜眼瞟了多穆一眼,用指尖拈开他的剑,走上前两步,微微鞠躬说道,“我可以提供给尊敬的船长剩余的地图的下落。”
“剩下的地图在哪里?”恩里克问。
“噢!我可爱的船长。”他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椅子上,不过又被多穆狠狠提了起来。他瞪了多穆一眼,说道:“这个我当然不能告诉你。”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凭什么?”他的头又继续抬高了半英尺,“就凭我是大名鼎鼎的西班牙探险队长!”
“去你妈的西班牙人!”
“哦!哦!打死他打死他!”
水手们终于开始骚动起来,他们纷纷站起来举起拳头向他示威。
“好了。”恩里克扬起手示意水手们安静,然后转过头微笑着对帕特罗说,“你也看到了,我的水手们对西班牙人可没什么好感,如果你没有什么适当的理由,我想他们都不介意把你丢下船,先生。”
“我的船长!”
“我不是你的船长,先生。”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剩余的地图在雅典港,当然,你得让我乘你的船到那里,我会给你详细的信息。”
当然,恩里克并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话,但是心里对那份神秘的宝藏又十分的向往,于是,他从怀里掏出那卷残缺的地图又端详了一遍。当他看到那像是被烧掉大半的缺口时,抬头问道:
“这个痕迹不是被烧掉的么?怎么会还有余下的部分?”
“哈哈,笨家伙,羊皮卷怎么能被自然烧成这样的痕迹,如果是自然烧出那么大的面积,那它的纸边将会是曲卷的,你看这藏宝图,边上都是平整的,哪有曲卷的痕迹。”
“那意思就是它是被人先截成两份然后再故意烧它的纸边作出这样的假象咯?”
“就是这样了,笨家伙。”帕特罗又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椅子上。
“你这个侏儒!对船长放尊重些!”塞伊德暴怒着冲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滚开!塞伊德!”恩里克大喝一声,把他推开,“你给我好好的呆着,别再闹事了!”
“船长——”塞伊德忧伤的看着恩里克。
“回去!”
“如您所愿,船长。”塞伊德耷拉着脑袋,缓缓的走了回去,而水手们纷纷拍打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恩里克看着眼前这个猥琐的西班牙人,心里又开始踌躇起来,毫无疑问,他的话十分有诱惑力,但是他打心底抗拒这个西班牙人,他总觉得如果航行中带着他无疑是件危险的事。在犹豫片刻后,他心里对冒险的渴望终于压过了那些担心:
“好了!大家出航!前往雅典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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