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算计
已近初冬,穆凝嫣已经有孕四个月了,肚子已经开始隆起。本就护子心切,再加上那日荏薮于飞霞宫的一番话,她戒心更甚。处处提防着倪妃,众人虽不道破,却都看在眼里,暗地各种猜测都有。
而崇旭则越加宠爱穆凝嫣,这皇室本就血脉单薄,如今也仅仅有闵静娴和闵霖倪有所出,两年前,白思妍白婕妤产出一子,却是死胎,最后自己也体弱而亡。
故而这次穆氏有孕,崇旭不但体贴细致,更是一月中二十五、六天都是息于飞霞殿。这宫中本是是非之地,最怕无是非。众人都暗自揣度,那倪妃虽有子嗣,可惜是个帝姬。闵昭仪有皇长子,可惜今时今日的闵氏一族已经衰败,更何况昭仪根本无意争宠。那苏妃倒是家世显赫,其父苏括为当朝宰相,其兄苏深为吏部尚书,皇上更于两年前将唯一的妹妹下嫁于他,虽然静琬公主并非已故太后所出,崇旭与她却自小便感情深厚,也是其唯一的妹妹,由此可见苏氏一族的显赫。
只可惜,苏妃却膝下无子。若再无所出,除非将皇长子过继到膝下,否则想母仪天下,怕是希望渺茫。但若要闵昭仪同意过继,倪妃才是最有可能的受益者。除了二妃,最大的可能的便是这穆氏,其父穆峰正为帝都上护都将,权势不容小觑。
更何况她本身就青春美丽,再者自从有孕,对着崇旭,她的性情变得更加温柔婉约,也不仗着自己的肚子撒娇撒痴,这皇上能不宠爱么?怕是生出个皇子,便可直接封妃。若是这个皇子聪明伶俐,只怕离凤位更近。
如此一来,宫中竟然有隐隐分为三派的趋势。
苏妃这次到是学了个乖,察觉出穆凝嫣警惕最甚竟然不是自己,竟然不动声色,暗暗放出隔山观虎斗的姿态。这样一来,倪妃好似以一敌二,不免大伤脑筋。
这日,倪妃身着杏子红单衫双鬓若鸦雏色,肌若凝脂,颜若舜华,却眉头紧锁,神色忧郁。本来自己都只是凭这掌管后宫的威慑才与苏妃强势的后台勉强打个平手,如今这么一搅,真是棘手,这穆凝嫣不知为何,处处将矛头指向自己。还有那韵墨阁的荏薮,崇旭不在飞霞宫的晚上,基本也就在韵墨阁了。虽然后宫的掌管权力还在自己手中,可是万事必须防患于未然,若再没有行动,怕是这权力,也就只能在这手中这么几天了。她揉揉僵硬的额头,有些厌烦,“维姗。”一个粉衣宫女应声而入,“你去趟韵墨阁,请荏良媛过来一叙。”
“是。”维姗转身离去。待过了片刻,领着荏薮姗姗而来。荏薮一身丁香色的曳地宫裙,托得仿若凌波仙子,步步生莲。可谓鸟惊庭树,影度回廊。
“荏薮见过娘娘。”荏薮行礼问安,彬彬有礼,“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妹妹多礼了,”倪妃温和一笑,道,“快快坐下罢。”又侧过玉面,道“维姗,看茶。”这才细细打量一番荏薮,道:“妹妹真是好容貌,好似那传说中的西川紫姑般一见倾城呢。”
荏薮闻言淡淡一笑,“娘娘谬赞。”片刻,维姗送上一翡翠茶盅,倪妃又道:“此乃天螺绯云茶,是前些日子圣上赏赐下来的,妹妹品着可好?”
“天螺绯云乃是贡品,味道相当清奇,微微苦涩后便有甘甜回至,果然是上品。此等贵重的茶叶,娘娘却赐与荏薮品味,真是折煞荏薮了。”
倪妃,牵起嘴角,抬起凤眼目视荏薮,道,“妹妹这样说就见外了。若是妹妹愿意,有朝一日富贵荣华及身,这种茶叶,怕是妹妹也会喝得厌倦。”微微一笑,又道:“本宫也不拐弯抹角,荏良媛是聪明人,如今这宫中形势你也看得不糊涂。那穆氏仗着身孕,越发难以管教,昔日圣上最是荣宠良媛,可是今时,却被穆氏全数抢走,难道荏良媛甘心如此么?”
见荏薮不发一言,又继续道:“若是妹妹肯跟本宫联手,他日必定一同风光。如此良策,利人利己,可谓是你我二人的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妙极,不知娘娘是否已有思量?”荏薮心中冷笑,面上却好似枯木逢春般的惊喜。
倪妃见荏薮赞同,神色一松,道“那穆氏不知为何,却是防我防的紧,我不便出手,还得有劳妹妹多费神。”
“能为娘娘出力,乃荏薮的福分。”荏薮看看倪妃,一脸的真挚,“经过此事,荏薮也想明白了,饶是再多的风华绝代,也总有后来人比过自己,与其日夜疲于争夺圣宠,不如找一棵根深枝繁的大树以依。”
倪妃一听,眼中大放异彩,开颜一笑:“说得好,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这鹰总是有鹰的天空,可是若那麻雀不妄图飞上高空,当然也能有自己的一片低空,也定有自己应得的那份福气。”她满意的看着荏薮,“你能领悟到这一点,真是省了我很多口舌心力。”
微微沉吟,又道“未雨绸缪总是对的,此次你要做的便是将这两个偶人置于飞霞宫,最好的埋于地中。”荏薮上前接过一看,只见两个扎满银针的偶人身上分别贴了一道黄符,一张写着倪妃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另一张写着苏妃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竟是宫中所禁的厌胜之术!不禁心下戚戚。
倪妃细细的说着步骤,并定下今日埋下,才放得荏薮离开霄虹殿。
荏薮也不迟疑,一离开霄虹殿,变径直走去飞霞宫。通报后,进了穆凝嫣的寝殿,一进去,便见穆凝嫣喜笑开颜的左一件右一件的挑选衣裙,见到荏薮,笑道“妹妹来得可巧,快来为我挑挑,明日就满了孕五月,家眷可进宫呢,我可穿什么是好?”
荏薮心中一沉,家眷进宫,这与三年前那场宫变何其相似?似乎有什么,只差那么一点,就一点便可心中清明,可是,差了什么?厌胜之术?……偶人?……黄符?……银针?……家眷?……偶人?……家眷?
难道?……
心中一惊,忙悄悄伸出葇荑,探入袖中,摸到一个偶人,……,不是这个,又再探,心中“突”的一跳……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