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总是先从内部开始的,一路上我都心急如焚。
离建康越近,乱军留下的痕迹就越明显,大批的流民从建康方向涌了出来,和我们迎面碰上。
“大家稍安勿噪,皇上已经回京平叛了。”王朝马汉一边指挥着士卒帮忙安顿流民,一边大声呼喊着。
“皇上回来了?”一群已是满面菜色的流民听见叫声,立刻面露喜色。
“皇上回京平叛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顿时流民的队伍里响起一阵欢喜的呼声,四面八方的流民开始向这里聚集,一起跟在了我的队伍后面,而且人数越来越多。
“皇上……”展昭看着越聚越多的流民,略有些担忧的说,“这流民人数越来越多,我们携带的粮草不足,怕是……”
“还能支撑多少天?”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到过。
“依眼下的情形看,顶多还能支撑六天,若是流民人数再增加,怕是六天都支撑不住。”
“能不能向周围各州调集一些?”
“京城附近各州和大江沿线的粮草储备大多都被皇上北伐时带走了,若是要调,只能从广州,衡州等地调集,六天之内,无论如何是到不了的,看眼下这样子,流民还在不断增加,这样下去,恐怕我们所带的粮草只能支撑五天。”
行军打战,最忌讳的就是没了粮草,北方前线正在鏖战,那里的粮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调动的,而且即使调动,在时间上也来不及。
“皇上不若停止向流民供粮,这样应该可以多支撑些日子,等到广州和衡州的粮草运到。”
“那怎么可以,这些可都是朕的子民。”我断然否决。
“那……只怕……”展昭有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
“若是五天之内就能夺回建康呢?”我横下一条心,既然没了退路,便只有拼了命向前走。
“那便不知皇上是否有十足的把握了。”展昭见我已经下了决心,也不好再多说。
“未必不能。”我强做欢颜的一笑,心里其实也是苦到了极点。
我回建康带的士兵并不多,只有三万人,还有一半是北隋的降军,倒是后面跟了十来万的百姓。那些百姓听说我要去平叛,个个也是卯足了劲,削尖了竹子和棍棒,兴高采烈的跟在我的后面,简直一支农民起义军。好在沿途的各州早得了通报,要不都不会放我们进城。
“皇上,明天就可以到建康了,沿途各州府勉强凑了些粮草,够我们多撑三天,但是路上已经用去了七天。这一路末将等已经尽量节约。即使这样,到了建康以后,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两天。过了两天,这十多万人便要断了粮。”展昭依旧忧心忡忡的巴望着我。
“朕自有妙法,展卿不必担忧。”我微笑着拍了拍展昭的肩膀。
“既然皇上早有了定策,那便是在下多虑了。”展昭听我这么说,面露喜色。
妙法?其实我心里连根草都没,比他还没底呢。不过若是连我都乱了阵脚,这战还怎么打。
“各州勤王的兵都到了吗?”我突然想起,不能只靠我这三万人去攻城。
“已经有四万多州兵抵达京城,分别驻扎在雁门山和牛首山一带。”
“下去吧。”我挥了挥手,这时候我需要安静,需要安静来整理下我的思路。
这一夜,我几乎绞尽了脑汁,可惜还是没想到一个好的法子。两天,建康城那高耸的壁垒,岂是两天就能打破。
当大军行到建康城下的时候,我心里猛然一阵酸酸的,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座伟大的都市。一个“兵家必争之地”的帽子,千百年来,给她带来了多少灾祸。
记得在我们那个世界,隋军攻克建康之后,杨坚一声令下,一座壮丽的都市,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立时被夷为了平地。
“皇上!”展昭定神看着我,希望从我的脸上找到答案。
“大军安营,你们随我去城门前去。”我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城里的士兵确实是被欺瞒,或者说,我在他们心中的威信真的有那么高。
“让陈恮出来见朕。”我在城门前停住了马,对着城楼上喊道。
城楼上的士兵,猛然看见我出现在面前,果然愣了一下,互相张望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陈大……”一个身影从城楼上闪了出来,虽然我只见过他两次,但是我可以确定,那便是我的好皇弟,吴王陈恮。
“乱贼,你害我皇兄,夺我父皇之位。本王今天便要代天灭你。”
“哈哈,你当真以为你这一番胡言,便可以欺瞒了天下百姓,便可以掩盖了你那乱臣贼子的相了吗?”这时候,我心里倒特别安静,从城墙上士兵惊愕的表情看来,他们显然已经动摇了。
“王爷……那……那似乎真是皇上啊。”一名副将战战兢兢的对陈恮说道。
“胡说,他不是皇上,他是假的。”陈恮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陈恮,你说朕是假的,有什么证据吗?”我摇了摇手中的缰绳,又把腰间的湛泸拿在了手上。
“哈哈,证据,好一个乱贼,我若没有证据,怎么敢如此举动。”陈恮听见我说证据二字,不禁哈哈大笑,“当年真正的楚王陛下背上有一块胎记,你有吗?哈哈哈哈!”
“你……”我顿时一阵语塞。
“说不出话了是吧?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的吧?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省得你死了也是个糊涂鬼。”陈恮含着笑,拍了拍巴掌。
“淑媛!”当我看见被带上城楼的人的面孔时,又不禁大吃一惊。
“你英雄一世,也没想到背叛你的居然是你的女人吧。其实从你第一天出现的时候,我就生了疑心了。”陈恮放肆的大笑。
“曾馨竹……你……你!”我看着城楼上那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心里说不出是恨还是痛。而她却是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的抚mo着自己已经明显凸起的小腹。
“若不是我们早觉异常,在你身边安排了这么一个人,又怎能打破你的阴谋。”陈恮得意洋洋的昂起了头。四周的士兵也是一片静寂。
“皇上,我……我……我对不起你!”,馨竹猛然之间,乘陈恮不备,大叫一声,就冲向跺口边。
“抓住,抓住,别让她跳下去。”陈恮顿时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