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在裁缝场边探了个头,科学家说,人总是能从人群里一眼找到自己的梦中情人,真是说的一点都不错。我一眼就从那黑压压的一群人中间看见了我的目标。
只见黛眉微皱之间,一根银针在指间不断飞舞,绣出了一片别样风景。
我嘴角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等待着。她已经等待了我数百个日日夜夜,今天,就让我也等待她一次吧。
似乎真有心灵感应一般,我才偷看了几眼就迎面遇上了叶淑窈折过来的目光,我像个小男生一样慌忙缩回了脑袋,略有些忐忑的在门口站好,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像当年我在学校门口等女生的感觉。
“你来啦!”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张略带着些绯红的俏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说此时的我像个小男生,那么她就像是个青涩的小苹果,一点没有当年那种艳丽的感觉。
呵呵!她怎么一点不怕我,我可是皇帝哎。我虽然心里对此有些不爽,但是我对于能再体验一次青涩的爱情没有意见。其实……当年那也许还算不上爱情,顶多只能算是单恋吧。
“嗯!”我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牵住了她玉润的小手,现在的一切就像是一个美丽的故事,真想让这一刻永远凝固。
“皇后,淑媛,这是淑窈妹妹!”我笑眯眯的把淑窈介绍给她们,又看着她们像几个老朋友一样兴冲冲的凑到了一起,倒是把我甩在了一边。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番东家长李家短的让我的耳朵在一个时辰内长出了三尺厚的老茧,几乎要让我立刻抬腿走人。
“淑窈,这一次分离,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当金乌西落之后,在柔柔的月光下,我轻抚着美人的长发,指尖轻轻的掠过她那有如凝脂般的肌肤,却不敢直接去触碰她心里的伤痕,因为我不知道那里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淑窈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幽幽的声音,像一根无形的线一样牵动着我的心绪,“隋军入城时去画舫上想要抓我们姐妹充作军用的时候,淑窈就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们有没有伤害你?”我捏成拳头的右手几乎要掐出血来。
“淑窈乘他们不注意,抱了块木板跳河,又被河水冲到江里,幸亏遇到一对渔家夫妇把我救了起来,才拣回一条命。”
“你真傻。”我紧紧的抱着这个曾经被我遗忘的女子,意识到自己曾经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几乎无可挽回。想到十二月那冰冷的河水,我就不禁全身打了个冷战。
“被他们抓去才是真的九死一生呢!”谈起那段事情,淑窈像是刚刚弹奏了一曲般的轻松,“不过以后淑窈就不用怕了,淑窈的男人回来了。”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我只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次,我绝不放手,不过……我是不是该多生几只手,一只手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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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元年,十月初七,扬子江边。
长长的队伍沿着江边一字排开,似乎一眼望不到边,凌厉的北风夹着些江水的腥气直扑而来,吹在人的脸上象刀子在划。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袁天罡,这丫的手里抓着个罗盘一边走还一边摇头晃脑,连我都要跟在他后面,忒威风呢。
“停!”袁天罡突然挥着袖子大叫一声,跟在后面的我一时止不住脚步,差点就撞在他身上。丫的刹车不亮尾灯,要是造成追尾还得让我负全责,我气呼呼的整了下有些凌乱的旒冕。
“皇上,可能就是这里了。”袁天罡折过身来跪在我的面前。
我轻轻“哦”了一声,仔细察看起四周来,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却让我顿时有些惊愕。
这里,不就是我被传送来时降落的地方吗?我清清楚楚记得那里的一块大石头,当时我就是把收发器藏在下面的。
“就是这里?”我猛吸一口气,虽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但是我心里对这个地方仍然有几分忌惮。
“就是这里!”袁天罡肯定的点了点头。
“似乎这里没有什么不一样嘛,传说中神器所在的地方不是都有什么光华,紫烟之类的异状吗!”四周的平静让我有些沮丧,没有丝毫和传说中一样的异状。
“那只是民间传说而已。”袁天罡略一点头,手里已经开始指挥起众人布起渔网,准备下水打捞。
“也不要诵经祈祷,做什么法事?”我越看越奇怪。
“那都是迷信,皇上不可信。”袁天罡嘴上回着,手上却没闲下来,不停的晃着手上的罗盘。
靠!你一路抓个罗盘装神弄鬼的,又叫我沐浴蒸香的,这一路还不许我坐轿子,只能步行。你这就不叫迷信,我不过随便问了几句反而倒成了迷信了,我心里岔岔不平。我看你捞,要是找不着,看我怎么整你。
“有了,有了!”我还在胡思乱想,那里负责撒网的士兵一网下去就叫出声来。
“哦!”我心里一阵欣喜,抬眼望去,只见满网的银光闪动,一尾尾江鱼正在网里不停的跳跃着,而在网格中间,赫然露出一截黝黑。
“神了!”我一阵惊叹,向袁天罡望去,却见他站着一动不动,只是嘴角上挂着几丝得意。
难道要我自己去拿?我看了看刚换上的新龙袍,又看了看那一网的活鱼。
好吧!我一咬牙,也顾不了那许多,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一截黝黑,手上略一用力,抽了出来。
“呲……”剑锋所及之处,渔网竟是片片碎裂。
“唔!”人群里发出一阵轻呼,像是一阵风吹过。
我抬眼向这把传说中的神器看去,这果然是一把毫无光华的剑,如果在远处看,你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一根生锈的铁棍。但是江水的浸泡却并没有给它留下丝毫锈蚀的痕迹,整个剑面依然光滑如新。
湛泸!湛湛然而黑色也,就像上苍一只目光深邃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世间。当我看着它的时候,它仿佛也在看着我一般,那湛然的黑色仿佛可以渗透到人的心里一样,让人感到一种宽厚和仁慈。
不管我怀疑也好,惊叹也好,这把剑现在的的确确就躺在我的手里,我缓缓的将湛泸举过头顶。
“天佑大陈!”我的心顿时也变得虔诚起来,一阵江风卷过,将我的龙袍卷起,我手里的那把剑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发出“嗡嗡”的声音。
透过那深深的黝黑,我又像是看见了倾斜的社稷,漫天的烈火,听见了殿堂崩溃的巨响,铁蹄下低沉的呻吟,仿佛像是上天的警示。
仁慈与铁血并存,创造与毁灭齐飞,这就是湛泸,这就是王道,这就是天道。
“天佑大陈!”寂静的长江边,黑压压的人群齐声跪下,那声音仿佛是从大地深处传出的低吼。
我没有把湛泸藏入深宫密室,而是把它立在了景阳楼的大钟下面。这样,每当景阳楼的钟声响起的时候,都像是一种警示,不断的提醒着我,提醒着整个大陈朝: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
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