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艘三桅大船,船上站满了人,船头一个黑衣中年朗声招呼:“对面的朋友,我们不久前遭遇风暴,迷失了航向,请问这是什么海域。”相隔虽远,他的声音却凝聚不散,显然是一个实力强悍的武者。
李临渊抱拳道:“在下化雨派李临渊,这里离云襄城已经不远了。”
“原来是化雨派的师兄,在下红海湾游镇海,幸会幸会!”中年欣然笑道:“我们正好也要去云襄城,不如同行,在下也好向师兄请教一些修炼上的疑惑。”
康小敏秀眉微蹙,低声道:“师兄,他们人多,我们要小心。”
李临渊笑了笑朗声说道:“游师兄刚从血沙岛回来,想必满载而归,在下岂敢班门弄斧。”并没有邀请对方上船,
但两艘船还是在接近,凌凡忽然看见了两个熟人,田飞和庄亭晚。他们看见凌凡也是一愣,随即有人喊道:“帮主,就是他们,少帮主就是跟他们走的。”
“嗯?”游镇海眉头一皱,两道目光如利剑一般刺了过来。
凌凡只觉得眉心一紧,背后直冒冷汗。游镇海又抱拳问道:“请问李师兄,此二人也是化雨派的弟子?”
众人自然看得出双方有梁子,康小敏秀眉微蹙,李临渊微笑道:“这是凌师姐和凌师弟,我正打算邀请他们加入本派。”意思是虽然他们还不是本派弟子,但你想动他们,我李临渊是不会袖手旁观。区区一个武者,他还真没放在眼里,这个时候自然要趁机交好凌家姐弟。
游镇海眉头皱得更紧,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盒扬手掷出说道:“这是游某在血沙岛上采到的一株灵草,我和李兄一见如故,就送给李兄了。”
两艘船相隔数十丈,他话刚说完,玉盒已飞到李临渊面前。李临渊暗赞一声“好力气”,至少他要拒绝的话,这玉盒是扔不回去的,于是扬手去接。
玉盒“啪”地一声打在他手掌心上,他微笑的脸庞顿时苍白,脚下“噔噔噔”连退数步。游镇海又说道:“不过这凌家姐弟和我儿游胜之死颇有牵连,游某有几句话要当面问他们,还请李兄不要阻拦。”
康小敏绣眉紧锁,游镇海的实力显然不一般,至少在这个距离上他们是奈何不了对方的。李临渊呼出口气打开玉盒,脸上又是一喜,康小敏随低呼出声:“二级灵草精火参?”
凌凡瞥眼只见一支胡萝卜大大淡金色人参躺在玉盒里,一股股精纯灵气逸散开来,让人神清气爽。
李临渊看了看对面的游镇海,又看了看凌凡姐弟,脸色数变后一咬牙说道:“区区武者也敢威胁我化雨派,转舵,甩开他们。”
康小敏有些意外,小晴立刻道谢:“多谢李师兄,今日援手之情,我们记下了。”
“凌师妹不用客气,我等修士若被一介武夫威胁,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行走修行道。”李临渊冷哼一声,亲自掌舵改变了航向。
凌凡也以为他是想帮自己,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真想帮自己,他就不会犹豫了。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如果让游镇海近身,那还没焐热的精火参还得吐出来。如果动手逼自己下船,就算能赢,这艘船也毁了,不但精火参保不住,他们辛苦采集的海兽材料也要泡汤。所以一番权衡后,他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逃走。不过对方还是帮了他,他一样感激。
“帮主,他们想逃。”一个水手立刻提醒。
游镇海脸色一沉咬牙道:“老子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拿了老子的东西,不给老子办事,化雨派弟子也不行!”说着一扬手,一只黑黝黝的长弓出现在他右手中,左手中则多了一支黑铁长箭。
挽弓搭箭,一股气势爆开,瞬间将他的上衣崩碎,周围的水手不由后退。随着乌黑长弓被他拉开,他全身的肌肉渐渐鼓起。所有人叹为观止,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箭凝聚了他所有的精神、气力和怒火,就是筑元灵师直接面对也必死无疑。
凌凡只觉得一柄利剑顶着自己眉心,转念之间,视野中只剩一支黑铁长箭和长箭后冰冷的目光,其余的一片模糊。他心惊胆战,想躲开这一箭,身体却动不了。他拼命鼓起神念想隔开眉心的杀势,神念却被绞得支离破碎,自身仍然无法动弹分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限延伸,凌凡眼中只有那慢慢拉开的大弓和那越发森冷的目光。不知过了多久,又似乎只是下一瞬,“砰”的一声雷鸣响彻天地,黑铁长箭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一道黑芒越过数十丈距离瞬息而至,下一刻就要洞穿凌凡的眉心。一记火焰刀从旁劈来,是小晴出手了。黑色铁箭直接洞穿火焰刀而过,毫无涩滞。凌凡却感受到了对方杀意的松动,立刻向旁一偏,只觉得一把剃刀从耳边刮过。
“嗖”的一声,箭矢越过甲板消失在海天尽头。火焰刀“轰”的一声爆开,一道火浪横扫而来。
“不好!”李临渊大惊,双掌齐出疯狂释放法力,要挡住面前的火浪。康小敏也反应过来,同样摸出一张符箓祭出。符箓一闪化作一片冰刃射出,也没能挡住火浪的来势。
小晴双手一合一分,一道丈许长的青色风刃横削出去,在火浪前直接爆开。狂风乍起,这才将火浪吹开,他们的船随着一阵猛烈摇晃,发出一阵不堪负荷的咯吱声。
凌凡脸色铁青,刚才那一箭竟然险些要了他的小命,“易筋境”武者竟然强悍如斯。而那游镇海能发第一箭,就能发第二箭,就算他还能躲过去,船也躲不过去,他绝对不能给对方这个机会。
他心一横,取出长剑法器同样鼓起全力掷了出去,同时拼命催动法力。
长剑化作一道红芒斜射向真武盟的大船,有人惊呼出声:“是飞剑法器!”
游镇海也是大惊:“拦住它!”无奈刚才全力出手,一时竟有些脱力。
不过众人随后就松了口气,那飞剑明显力竭,在船舷数丈开外就斜插进海里。但他们还没来得急庆幸,船身就是一震,船舱中随后响起水手的惊呼:“船身破了,底舱漏水了……”
凌凡脸色苍白,双腿一阵发软,不过催动法器几息之间,他的法力便被消耗一空。李临渊眼看着真武盟的船慢了下去,长长呼出口气赞道:“以炼气四层修为御剑伤敌,凌师弟只怕还是第一人,李某佩服!”
刚才的变故只在几个呼吸折之间,古乐平和楚湘云这才从船舱中出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凌凡苦笑:“就是可惜了一件长剑法器,那可是我娘送的。”他现在法力枯竭,能打的只有小晴一个人,还真怕这三人有什么想法,于是抬出老娘威慑一下。
李临渊心中一动,交好两人的心思更浓了。能随便扔出一件下品法器的人怎么会是散修,只有大家族子弟才会装备法器,只有大家族子弟才能挥出那么暴烈的火焰刀,只有大家族子弟才能有如此修为……他深吸一口气抱拳问道:“不知令堂如何称呼。”
凌凡微笑道:“我娘说了,在外历练不能随便报出生来历,否则让仇家知道会有麻烦。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李临渊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如果不是在云襄真国,他们也不敢张口就说自己是化雨派的某某某。康小敏尴尬笑道:“凌师姐、凌师弟、楚师妹,这边请。地方简陋,还请见谅。”
凌凡随后被带进一间六尺见方的小舱中,其中只有一张四尺宽的硬板床。他道了声谢关上舱门,取出炼气蒲团开始恢复法力。一刻钟后,法力尽复,他又吃了两块烤鳄鱼肉充饥便开始睡觉。
他实在是困乏之极,不仅仅是因为御剑,更是因为游镇海的杀势。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那一箭是多么可怕。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真气修炼的重要性。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他本来是不敢熟睡的,这一觉却睡得很沉,还梦见了那凌厉无匹的一箭,他只能奋力挣扎,随后惊醒,但无法恢复意识,很快又堕入梦魇,那一箭的杀意仍然挥之不去。
这噩梦不知重复多少次后,他终于一惊而起,衣衫已经汗湿,身上仍然是神困力乏,仿佛没有休息。
已是黄昏时分,海天尽头隐约多了一道黑色细线,正是谷洲大陆。凌凡长长呼出口气走上甲板,小晴也跟了出来,四人正在聊天,真武盟帮众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湘云站起身兴奋地打招呼两人:“凌师姐、凌师弟,李师兄邀请我加入化雨派,而且保证我会得到门派的重点培养,再也不用为修炼资源发愁。”眼色却是在征求两人的意见。
凌凡随即发现她的法力波动精纯了许多,似乎是因为法力运行更加圆润。虽然还是炼气四层,实力却比之前上升了一个层次。仅仅是因为一些常识性错误被纠正就能取得如此明显的进步,凌凡已经肯定她资质极好,如果好好栽培,绝对大有前途。
略作权衡,他点头赞同:“如果能不经过考核就能得到化雨派的重点培养,那还有什么话说。只是‘开灵大会’在即,恐怕会让李师兄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