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号声起,只见令泉手中的钢刀刺中无面人的左臂,却没见流血。
无面人立刻退开数米,周成昱从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读到惊讶的表情。令泉见一击得手,越发神勇,挥刀连连攻向对方要害。无面人只得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原来如此!周成昱完全弄清楚对方的把戏。无面人的能力是“杀戮反噬”,即对方心中只要动了杀念,就会在实际行动中加诸在自己身上。本来用刀砍无面人头的,却砍了自己的头。因此那批武士莫名其妙地被杀了。周成昱的退魔符却能够完全抑制这个能力,刚才背后的偷袭,已经将两张退魔符射到无面人的后背使其失去了能力,这也是令泉攻击得以奏效的原因。
没了特殊能力庇佑的无面人顿时宛如被拔了牙的恶犬,最终还是没能躲过令泉的致命一击。“啊!”长长的惊呼声中,令泉的钢刀刺穿了他的身体。无面人的身体一阵抽搐,虽然没有流血,但微微挣扎了一阵,还是不动了。
令泉如释重负地嘿嘿笑了两声,跑回松平跟前复命。松平元康的表情则没有任何的放松,相反而然更加严肃了,似乎有什么心思。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古寒声望着面前狼藉的情景,有些不知所措。
“去骏府。”松平回答。
“就我们四人?”
“喂,喂,干嘛把自己划进去啊?”周成昱有些不满,古寒声也太奇怪了,一来就甘愿做人家的跟屁虫。
松平正色道:“我劝二位还是另谋出路吧。若在我身边,恐怕日后还会惹祸上身。”
“此话怎讲?”
“这个无面人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我断定其背后主使一定会再派杀手前来取我性命。因此,还请二位自便,以免……”
这话说得贴心。周成昱心道,大人物就是不一样,有着王者风范。
哪知古寒声不知为何偏偏耗上了,“不行,正因为前途危险,所以多一些人结伴则更加安全。”
“哎……”松平摇摇头,叹了口长气,“难道你刚才没看到吗?我们的对手可是‘魔人’啊!”
“魔人?什么东西?”周成昱突然对这个陌生的名词充满了好奇。
“我也是道听途说,今天亲眼所见才知道是真的。有些资历老的武士经常提到战场上曾经遇到一些拥有奇怪能力的对手,他们的力量强大而可怕,因此被称为‘魔人’。据说今川义元麾下就有这么一个魔人部队,正是借助了魔人的力量,大败织田信广于安详城。织田家为了赎回信广,便将作为人质的我转让给义元。”松平缓缓解释说,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会不会这个魔人是今川氏派来的?”
松平摇摇头,“这不太可能。既然用信广交换我,就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今川义元不是傻瓜,他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古寒声沉思道:“那么这件事情就复杂了。我们还是跟你去骏府吧,或许在那里能够找到一些线索。周成昱,你呢?去不去?”
此刻周成昱已经改变了主意,因为所谓的魔人和现世的怨灵实际上乃一物。作为退魔剑的传人,降妖除魔是本职,没有拒绝的理由。另外,借此机会还能寻找下回去的方法,虽然希望渺茫,但总要尝试。于是,经过短暂的商量之后,周成昱和古寒声决定装扮成松平家的小姓随同其前往骏府。这样既可以保证松平的人生安全,同时也解决自己的吃饭住宿,可谓是各得其所。
又赶了几天的路,终于抵达骏府城。宽厚的城墙上密布风雨痕迹,几经易手的重镇如今落在今川义元手中,更显几分霸道之气。对今川义元而言,宿敌织田信秀和松平广忠的相继死去,简直如同天降横福。没费一兵一卒却尽享渔人之利,怎不欣喜若狂?作为足利氏其中的一族,今川氏也可算是名门之后。南北朝以来,便一直世袭守护骏河、远江两地。天文五年(1536年)六月十日,十八岁的义元继承家督,正当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为争夺川中岛而合兵乱战一处时,义元却由于得到军师太原崇孚的辅佐,国力日益充实强大。
义元的贵族意识感非常强烈。不但居城骏府城完全模仿室町御所建造,他本人也和公卿们的打扮如出一辙:梳高发,染黑齿;喜欢歌舞蹴踘,与出京视察的公卿们优雅交往。所有的一切,都显示出他入主京都的远大志向。上京勤王,号令天下。是今川义元—这个统治骏河、远江两地战国大名平生最大的野望。
周成昱暗暗觉得此地着实十分奇怪,虽然大环境没有改变,但在局部却已是面目全非。如果今川义元麾下果真有那些“魔人”相助,那么纵观整个战局,何人可挡其锋芒?吞并尾张织田兼职轻而易举,即便是强大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和越后之龙上衫谦信也不是今川家的敌手。难道历史就此改写?不过周成昱更加在意的是自己如何就此脱身,离开这乱世?至于这群日本瓜子究竟会整出个什么样儿来,那可就事不关己喽。
城内则是另一副景象,凄凄森森,令人不寒而栗。一路走来却不见一个守卫的兵士,这点叫四人不由吃了一惊。如果此刻遇到军队袭击,城池焉能得保?稍稍定了定神继续朝前,突然路边探出一个头来,“是松平阁下吗?”
“正是。”
“奉吾主公之命,特此恭迎,请随我来。”说罢扭头便走。
言者乃半百老人,衣衫褴褛,从其外表周成昱判断多半是个下人。松平元康虽说是质,但好歹也是一邦之主,今川义元却派一下人迎接,可见根本没将松平放在眼里。松平元康整了整衣冠,跟着老人趋步而行,身后是令泉慎太郎,古寒声,还有最最不爽的周成昱。
老人虽然身形瘦小,但步行速度则大大超出常人。松平用尽全力还未能跟上,不多时俊面已是微微泛红。令泉武士出生,平日颇多训练,也无法追上老人。古寒声就更别说了,粗气连喘,就差没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情况最好的还是周成昱,凭借数十年的功力,这点路程疾行也算不得什么。
“到了!”老人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望着狼狈不堪的松平一行,“主公在里面。”
“有劳带路。”松平鞠躬谢过,徐徐步入。
周成昱不禁暗叹,好别致的府第!日本岛国物资自不像中原丰盛,但今川义元却建起如此别院宫殿,其狼子野心,尽显无疑。“好!”一阵喝彩声传到耳中,松平面色一紧,立刻加快了步子。穿过中间的花园是一大块平地,那儿聚集了一小撮人群,衣着光鲜,举止优雅,看似京都来的王公贵族。更鲜艳的是那紫衣男子,年纪大约二十来岁,正盘着一圆球表演蹴鞠绝技。公卿们齐声喝彩,一齐拍手为其呐喊助威。
松平自不敢擅自闯入,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只好站在不远处静静观望,并小声相告:那紫衣少年便是今川义元的嫡子氏真。
“呀!”随着一声惊呼,圆球不慎滚落于场中水池。氏真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刚到的松平一行。眼中尽是傲慢不羁之色,宛如君临天下的霸主俯瞰低首称臣的仆从。松平元康正目而视,毫不避讳对方犀利的眼神,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情令旁人皆为之一怔。
“你就是松平元康?”对持了少许,氏真终于发话。
“正是。见过氏真公子。”
“去把水池里的皮球捞上来吧。”氏真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