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隋代郡武川人(今内蒙古武川西)。他家世代官宦,皇帝姻亲。父亲宇文述,北周时袭父爵为上柱国,封为淄阳郡公,隋初为右卫大将军,因依附晋王杨广,靠帮助杨广夺取太子位而受宠,成为朝中权贵。杨广为了感谢宇文述的拥戴之功,特地将自己的大女儿南阳公主许配给宇文述的第三子宇文士及。杨广即位后,升宇文述为左翊卫大将军,封许国公,成了隋朝上层统治集团中的重要人物。
在这样的大官僚家庭中,宇文化及从小就过着舒适奢靡的公子哥生活,满身纨绔习气。由于亲眼目睹了统治阶级上层贪残腐败的黑暗内幕,养成了贪婪与骄横的本性,从不遵守法度。他经常带领家丁,骑高头大马,挟弓持弹,狂奔急驰于长安道上,因此,城中百姓称为“轻薄公子”。
隋炀帝为太子时,宇文化及领千牛,后升为太子仆。千牛官,执掌千牛刀,宿卫东宫太子杨广。任职期间,他贪求财货,屡受贿赂,多次被隋文帝免官。但由于太子杨广的宠爱,为之庇护,旋免旋复。事过之后,他不但不思悔过,反而依仗太子的宠爱和父亲的权势,愈加骄横,他常和长安市井无赖鬼混,每见民间有美貌女子或奇珍异玩,便强行抢夺,占为己有。
大业二年(607年),自己惹的一场人祸差点断送了他的性命。当时,隋炀帝北巡榆林(今内蒙古准噶尔旗东北十二连城),宇文述随行。宇文化及和他的浪荡弟弟宇文智及趁隋炀帝北巡和其父不在家的机会,违反隋朝律令,与突厥人交易。
当时,隋朝对国外和边境少数民族的贸易,主要操纵在政府手里,有划定的贸易地点,严禁私人交易,违者当斩。
宇文化及兄弟违法交易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隋炀帝耳朵里,他大怒,下令将他们兄弟二人收捕入狱,关押了数日之久。隋炀帝从榆林回来后,仍坚持要斩杀二人。宇文述为保全两个儿子的性命,向隋炀帝苦苦哀求。炀帝虽同意免除二人死罪,为示惩戒,将化及和智及免官,赐予其父宇文述为奴。
这一免官不要紧,兄弟俩戴罪在家,一下子沉寂9年。这期间,隋炀帝大兴土木,三伐高句丽,五巡江南,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于是,人民揭竿起义。大业十二年(616年),起义军形成了三支巨大主力:即翟让、李密领导的瓦岗军,窦建德领导的河北起义军,杜伏威领导的江淮起义军,其中以瓦岗军为中坚力量。
面对农民起义,隋炀帝一面派兵镇压,一面赶造龙舟,南逃江都。宇文述随驾到江都不久,竟身患重病,卧床不起。宇文述自感在世不多,遂上奏炀帝说:“化及是臣的长子,早年曾在东宫侍奉陛下,愿陛下哀怜之。”隋炀帝闻奏,为之落泪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不忘也。”大业十二年(616年)十日,宇文述病死江都。炀帝追思前言,遂重新起用戴罪在家9年的宇文化及兄弟,化及为右屯卫将军,智及为将作少监,并让化及袭父爵许国公。但隋炀帝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放虎归山,结果反而被它吃掉。
大业十三年(617年)年底,隋王朝面临土崩瓦解之势。起义军对洛阳形成了包围。此时,以宇文化及和禁军将领司马德戡为首的一场武装政变也在酝酿之中。
隋炀帝在江都,他护驾的骁果卫士大多是关中人。他们久居异地,思念亲人,见隋炀帝不打算西还,便“人人辊语,并谋逃去”。这种情况下,虎资郎将司马德戡看到隋朝行将灭亡,也想乘机率部西归。司马德戡,扶风雍人(今陕西凤翔),为人“进止便辟,俊辩多奸计”,深得隋炀帝重用。隋炀帝让他统领左、右备身府骁果卫士一万多人,驻守江都东城,警卫江都宫。
司马德城见部下的卫士相继叛逃,又无法制止,就和同自己关系亲密的虎贲郎将元礼、直周裴虔通密谋说:“听说陛下已命人修丹阳宫(在今南京市),无西还之意,如令卫士人怀异志,预谋逃亡。此事让陛下知道,你我必受牵连,大祸旦夕将至,我们的一家老小都在关中。不如趁此机会胁迫骁果,率众西走,此乃求生之计。”
三人密谋后,便四下活动,迭相招引。于是,虎贲郎将赵行枢、鹰扬即将孟秉、直长许弘仁和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桤、勋待杨士览等人皆与之同谋,他们歃血为盟,日夜聚会,决定在大业十四年(618年)三月十五日劫持十二卫人马,掳掠江都城中的财物,举兵同叛,结党西归。
虎贲郎将赵行枢原是太常乐户,家富于财,与宇文化及兄弟交从甚密;勋待杨士览则是宇文兄弟的外甥,二人将密谋事告诉宇文化兄弟。宇文化及见隋王朝大厦将倾,心内早有异图,今见机会到来,大喜。先让智及去见司马德戡,说:“足下顺百姓之心,谋非常之事,实在令人钦佩。可是,如果你们仅仅率众西走的话,恐怕还不是长久之计。”
司马德戡见状,急问:“此话怎讲?”
宇文智及趁机煽动说:“今主上虽说荒淫无道,但朝臣还是畏服朝廷。假如你们率众西走,主上知道后必派大军追捕,这岂不是自取一死?如今天下已乱,英雄并起,同心反叛者已有几万之多。我们不如乘机胁迫骁果,打入宫中,称废昏君,然后详立明哲,以安天下。这才是长久之计,帝王之业呢。”
德戡听智及一说,欣然同意。于是,赵行枢、薛世良请推立宇文化及为主,图谋叛乱。待商定后,才将此事告诉宇文化及。宇文化及虽骄横凶险,早怀异心已久,但性本怯懦,庸愚无能,乍听推他为主事,脸色大变,汗流不止,木讷半响。最后,还是下了狠心答应下来。
司马德戡也在暗里活动。他派许弘仁、张俏到左、右府散布谣言说:“陛下听说骁果欲行叛逃,已备下毒酒,打算设宴尽行袭杀北人,独与南入留守江都。”此言一出,人心恐惧。三月十日,司马德戡召集晓果,宣言告众,公开煽动兵变。
黄昏、德戡率所部骁果从马厩牵出马匹,秣马厉兵,待机而发。宫内诸门虚掩,皆不下钥。三更时分,德戡在东城召集骁果数万人,举火于城外为号。城外宇文智及、孟秉见城中火起,劫持巡夜的侯卫武贪冯乐普,布置兵力,把守街巷。
隋炀帝被喧哗声惊醒,起见外面火光冲天,急问发生何事?守卫的裴虔通欺骗说:“外面草坊被烧,众人救火,故此喧嚣。”隋炀帝信以为然。五更时,德戡将所领亲信交与裴虔通指挥,以更换守宫门的卫士。
裴虔通打开官门,自领数百骑直奔成象殿。正在殿中宿卫的兵士,不堪一击,皆丢盔卸甲,四散而走。只有屯卫将军独孤盛率领左右十多人拒战,因寡不敌众,为乱兵所杀。隋炀帝在寝殿内闻听外面有乱,慌忙改换服装,逃往西局。裴虔通拥兵按捕,将其擒获。
十一日晨,孟秉率骑迎来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尚不知兵变成功与否,浑身战栗,口不能言。等宇文化及行至江都宫城门,德戡前往迎接,方知事成。遂在众将簇拥下,步入朝堂,自称丞相。裴虔通等人欲将隋炀帝牵扯江都宫门示众,宇文化及厉声喝道:“何用此物出,还不快杀死算了”!
隋炀帝瑟瑟发抖,见状急问:“我何罪至此?”宇文化及的亲信马文举历数其罪恶说:“陛下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奢浮,使丁壮尽于矢刃,女弱填干沟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专任侯诀,饰非拒谏,何谓无罪!”隋炀帝道:“我愧对天下,至于你们,高官厚禄,富贵己极,何曾亏待过?”德戡欲举刀砍隋炀帝,隋炀帝还说:“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锋刃?取鸩酒来!”宇文化及不许,派校尉今孤行达取一条练,勒死了隋炀帝。
隋炀帝的被杀,宣告了隋朝统治的结束。宇文化及野心勃勃,蓄谋称帝。他先是不敢露骨地直接称帝,将士也不会答应,只好令隋炀帝的侄子泰王杨浴为帝,自称大丞相,总揽朝政。
大业十四年(618年)二月底,宇文化及率江淮骁果和关中禁军十多万人,取彭城(今江苏徐州)水路西归,扬言返回关中。途中,命卫士监守杨浩,不许百官朝见,自己则在入帐中南面端坐,接受朝臣奏事,俨然皇帝。
四月,字文化及到彭城,因水路不通,下令军队抢掠当地百姓牛车,得两千多辆。用牛车运载宫人和珍宝,戎兵戈甲则让兵士背负,道远疲极,三军始怨。他的行为,就连司马德戡与赵行枢等人也心怀不满,他们企图利用军士的怨愤情绪,以所统领的后军袭击宇文化及,更立司马德戡为主。但因事情败露,被宇文化及用计擒杀。司马德戡的被杀,是宇文氏集团的公开分裂,宇文氏集团的实力遭到削弱。
宇文化及任命裴虔通坐镇彭城,自己继续西走。但走到中原时,被瓦岗军阻挡在成皋至洛口(今河南巩县)一线,不能西进。当时,他面临两个强敌,一是东都隋军王世充,一是瓦岗军。
隋炀帝死后,隋朝官员报立其孙越王杨侗做皇帝,改元皇泰,史称皇泰帝,但掌权的是王世充。王世充加封李密为太尉、尚书令、魏国公等官爵,诱使他攻打宇文化及。李密也处两难之间,东拒宇文化及,西与东都陆军作战。怕两面受敌,便接受了皇泰帝的官封,背叛了农民起义军。
七月,李密领导的瓦岗军在洛阳附近的童山和宇文化及决战。童山之战,李密重创宇文化及,但自己也损失惨重。困守洛阳的王世充坐收渔翁之利,趁机袭击瓦岗军,他充当了滑铁卢战役中普车元帅布留歇尔的角色,李密战败,投降了王世充。
九月,宇文化及率残部两万余人自汲郡(今河南汲县西南)至魏县(今河北大名)。到魏县后,亲信张俏和将领陈伯又密谋叛走,事情败露,被宇文化及所杀。时心腹已尽,兵势日衰,宇文化及兄弟无计可施,只管每天相聚酣饮。醉酒时便埋怨其弟智及说:“江都兵变之事,都是由你首谋,然后强来奉我为主。如今人马离散,所向无成,又背有弑君叛上的恶名,天下不容,将来身死族灭,不全由于你吗?”说完,抱其二子流涕不止。他自知必败,乃叹息道:“人生当死,岂不一日为帝乎!”不久,派人毒杀杨浩,自己在魏县即皇帝位,因受封许国公,国号许,改元天寿,署置百官。
然而,这只是走投无路的人聊以自慰的行为。
唐武德二年(619年)二月,高祖李渊派淮安王李神通进击宇文化及,宇文化及败走聊城(今山东聊城)。河北农民起义军窦建德出兵破聊城,生擒宇文化及。第二天,窦建德将宇文智及、杨士览、孟秉、许弘仁等人枭首军门外示众。然后,用槛车将宇文化及并其二子载至河间(今河北河间)杀死。此时离隋炀帝死还不到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