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那么的闷热,没有一丝凉风。整个天空,乌云就像一块黑压压的帷幕,让身处其境的人们觉得无比的压抑。
“啊….!”
一座古朴的庄园内,一声声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自内堂中传出,让本已无比压抑的环境又多了一丝惊悚。
十多名丫鬟、老妈子自内堂穿进穿出的忙碌着,却没有任何人发出哪怕一丝声响。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惶恐,那一声声惨叫更是让这些半大的丫鬟们浑身汗毛竖立,身体发颤,却没有人敢对自己手上的工作稍作懈怠。
一名身穿白色武士服的中年男子背负双手屹立在堂屋外,静静的关注着屋内的动静,英俊无匹的脸容冷如铁铸,没有透露丝毫内心的情绪。只是堂屋内每一声惨叫声传出,那男子背负的双手就会不自觉的握紧,刚毅的脸庞上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
不久,堂屋内女人的惨叫声慢慢的弱了下来,而那屋外中年男子却是浑身一紧,一直紧盯着堂屋的双目精光一闪,古井不波的面容现出一丝焦虑。
又过片刻,一名老妈子神色慌张的跑出堂屋,充充向那中年男子一礼后,道:“老爷,夫人….夫人难产…大出血…”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中年男子双目精光暴闪,压抑许久的焦虑与不安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一股蓬勃的铁血杀意与悲伤自体内宣泄而出,震得面前的老妈子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牙齿打颤,软倒在地。
“谢大!”
中年男子一声怒吼,一名身着灰色武士服的男子从庄园外快步出现在中年男子的身侧,单膝跪地,道:“属下在,少爷有何吩咐?”
“快去请三叔!”
中年男子说完,看也不看软倒在地的老妈子和跪在身侧的谢大,一个闪身跨过几丈的距离,冲进了堂屋。
堂屋内,一面容姣好却委顿不堪,出气多入气少的贵妇人软躺在床上。她的肚腹高高隆起,而下腹位置的床单上却已染满了斑斑血迹。两名稳婆正仓皇的接过身边两名丫鬟递过来的布条按在贵妇人的下身位置,企图将血止住。
贵妇人的身前跪着一位模样清秀的丫鬟。她的两手紧紧的握着贵妇人苍白的右手,此刻早已泣不成声,满眼里都是悲伤与绝望….
贵妇人双眼迷离,此时已是油尽灯枯,进入了弥留状态,唯有薄唇微张,不停的呓语道:“玄哥…玄哥….”
“对了,姑爷!还有姑爷!”
听到贵妇人呼唤“玄哥”,丫鬟猛地抬头,绝望的双眼闪过一丝惊喜,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跳了起来。刚一转身,便看见屋外那中年男子冲进了屋内,直奔床头的贵妇人而去。
“峥儿!”
一声急呼。中年男子将贵妇人半抱在怀内,方才还古井不波的面容瞬间写满了焦虑。
只是片刻,待询问了稳婆那贵妇人大致的情况后,中年男子冷峻的面庞流露出深深的悲伤,浑身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见此情形,方才还充满期待的丫鬟再次被悲伤、绝望所笼罩,“碰”的一声坐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中年男子心智何等坚毅,虽然已知怀中妻子由于失血过多生机已几乎禁绝,人力绝难回天,但仍然不肯放弃,况且在那位他自己从小便无比崇敬的“三叔”没来之前,他也绝不可能放弃。
只见他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刚毅面容,在稳婆的指挥下尽量将那贵妇人的身体平躺在床上,不停地和她说这话不让其昏迷过去,试图留住那还剩最后一丝的生机。
同时,两个稳婆一边将那贵妇人的双腿并起且向两边分开,一边鼓励着那贵妇人,不停地喊道:“夫人,用力!用力!您不能睡,您睡过去小少爷就危险了!”
片刻,已近油尽灯枯的贵妇人双腿一松,再也坚持不住了。她勉强凝聚起最后一丝意识,吃力的将头缓缓抬起,望着身旁抱着她的中年男子,左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的抓住他的手,无比绝望又无比悲伤的说道:“玄哥…峥儿…不能再服侍您了,您…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
微弱的声音嘎然而止,贵妇人就此香消玉损。
“峥儿…!”
中年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着的妻子死在自己的怀内,饶是他心智坚硬如铁,在如此打击下也不堪重负,仰天一声悲呼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紧接着往后便倒。
这边厢,就在中年男子进入堂屋后不久,谢大也驾车带着一名青袍老人往这边快速赶来,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名身背一个小包裹的老和尚。那老和尚长得很是凶恶,再配上他那高大、壮硕的身材,像极了佛经中所描述的修罗、夜叉。
当中年男子抱着妻子尸体悲呼的同时,除谢大守在门外外,其余两人已冲进了堂屋。就在中年男子吐血后倒的一瞬间,那青袍老人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和那名老和尚一起快速跑到中年男子的身旁。
只见他伸手将中年男子从床上扶起,口中喊道:“羯儿!羯儿!”
与此同时,那名老和尚快速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几枚银针,娴熟地直接插进了中年男子身前几大要穴,随后又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有规律的为他推宫过血。
片刻后,见中年男子呼吸渐渐平稳,那名老和尚又将目光移往了倒在中年男子怀中的贵妇人身上。
他用两指扣住贵妇人的右腕脉搏,沉吟片刻后就查知贵妇人已生机全无、香消玉殒,又见其肚腹高高隆起显是一尸两命,目光中闪过一丝黯然。
“咦…?”
突然,老和尚心头没来由一颤,眼中划过一道喜色,快速换过贵妇人的左腕再次探其脉搏,同时他那宽大的老掌轻扶在贵妇人高高隆起的肚腹之上。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老和尚脸上再闪过一丝惊喜,顺手取过身旁桌上本准备用来割脐带的剪刀,反转刀刃,口中一喧佛号,对着贵妇人的肚腹举刀划下。
刚稳住了中年男子的伤势,青袍老人听见老和尚口喧佛号以及他的动作,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与欣喜,接着抬手向屋内已经吓呆了的稳婆、丫鬟一挥,道:“都出去。”跟着又对门外的谢大说道:“谢大,将这个昏倒的丫鬟也带出去,没有老夫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得入内!”
剖腹,取子。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很快一名被逼早产的婴儿被一双宽大的手掌从他母亲的腹中取了出来。
那是一名男婴,由于早产他那娇小的身躯同老和尚宽大的手掌比起来显得是那样的突兀。只见那婴儿全身呈绛紫色,呼吸微弱,随时有可能步上他母亲的后尘。
两位老人俱都久经人事,只是一眼就看出眼前婴儿因为在母体腹中窒息过久已经到了垂死边缘,人力绝难回天。他们两人无奈的对望一眼后,仍然决定出手相救。
“阿弥陀佛,老衲只能尽尽人事了…….”
老和尚口喧佛号,从背负包裹中再次取出一个插满了大大小小银针的裹带,平放在了床前。
这两位老人显然已不是第一次合作,那默契曾度不亚于手术台前配合了几十年的医疗团队。
当老和尚取出银针的同时,青袍老人随即便将昏迷的中年男子和那贵妇人的尸体移到了床头,为婴儿留下了一个小方桌大小的位置方便老和尚施针。
待青袍老人将婴儿平放在了床上,并用手扣住了他的身形后,只见那老和尚快速取出三根长短、大小不一银针,分别在婴儿的头、胸、腹三处各下一针,紧接着又取出五根同样的银针快速插在了婴儿心脏的周围,并用手指不停地交替拨弄、揉搓这几根银针。
看着老和尚全神贯注的神情,感觉他整个人在那一瞬也突然变得宝相庄严起来,之前的凶恶形象逐渐消散,而他高大、壮硕的身躯反而让人恍惚觉得无比的踏实。
就在老和尚动手的同时,那青袍老人的五绺长须也像是无风自动起来,已届暮年的脸庞,显现出一副精华内蕴丰神俊朗的样貌。
只见他用左掌温柔的按住婴儿的身躯让其不会移动分毫,右掌用着与那老和尚同样的手法交替拨弄、揉搓着其最先插在婴儿头、胸、腹三处的三根银针。
没有任何声响,整个堂屋内静的让人心悸。
随着两人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婴儿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在银针的作用下,婴儿身体各处的血瘀以一种缓慢的方式逐渐变淡着,变淡着……他那颗弱小的心脏也渐渐地、渐渐地有规律的搏动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转眼已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这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对在场的三人包括濒死的婴儿在内,都是无比的漫长,两位老人的额头已经隐现汗渍,特别是那位老和尚的压力最大。
从他们施针的方式就不难看出,老和尚所控制的方位乃婴儿最重要的心脏部位。他既要控制银针一遍遍的刺激婴儿心脏的潜力,留住且激发婴儿已经快要枯竭的生机,又要极精细的控制自身的力道,让婴儿本已衰弱不堪的心脏不会因刺激过度而罢工,这就比只用专心刺激婴儿头、胸、腹三大要穴活血祛瘀的青袍老人要困难几倍,不仅对手法的控制要炉火纯青,更需要强大的心神作为支持。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
虽然两位老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疲态尽显,特别是老和尚此时全身都已被汗水浸湿。但是他们还是悲哀的发现,婴儿体表的血瘀在淡化到一个层度后就不再有任何的变化,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婴儿心跳在一度平稳后又开始逐渐微弱下来。
“哎….这等逆天之事果然不是我等能够做到的啊。”
两位老人无奈的对望了一眼,都读出了对方的心声。
在两位老人无奈的目光注视下,婴儿的心脏越跳越微弱,越跳越微弱,慢慢的…慢慢的…停止了跳动….
“轰隆隆!”
窗外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眨眼后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呼啸而至,像是这天地疯狂的咆哮。妄自两位老人涵养颇深,心境早已到了古井不波的境界,仍然被震得眼皮一跳,特别是灌注了大量心神在婴儿身上的老和尚还差点失手。一直昏倒在床上的中年男子也被这一声响雷给震醒过来,一脸戚戚然却又夹带着一丝惊喜的望着眼前的场景。
然而就在两位老人震撼于这天地之威的时候,突然间两人眼中都流露出狂喜的神色………
(修改后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