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热得难受。我却很轻松,由于稿费的提高,杂志的稿源非常好。春节过后我向同学们约的稿也都陆续寄来了,作品写得都很好。这样我就不愁每期的头条、二条作品了。杂志社的经济状况更是令人高兴,财政局贾局长批给我的八万元还在账户上存着,每月的拨款到得也及时,现在账户上存着十五万元呢。昨天,白主席找我说,他收到香港办一个什么艺术节活动的邀请。我说那就去吧,有两万元足够了。白主席说用不了那么多,他还说这些钱都是你辛辛苦苦跑来的,还是节省着点好。
我听了白主席说的你辛辛苦苦跑来钱这句话很高兴,这是他承认我的工作记着我的贡献哪。我也还他一个高兴,说:“白主席,如果影响你外出参加学术活动,说明我这个助手没有做好工作嘛,您到外地参观考察开阔视野学习取经,把我们的刊物越办越好,咱花点钱是应该的呀!”
白主席听了很是熨帖,又高兴地和我拉近乎说:“沈汉啊,八月份开文代会换届,我已推荐你当下届的文联副主席,《云海》杂志社的事也全归你管了。”我急忙摆手说:“这不成,这不成,我给您做副手,协助工作还凑合,有您把着大方向,我还能干几天,没您我怕干不了几天非叫人轰下去不可。”
白象哈哈大笑:“谦虚,太谦虚啦!”
我的轻松愉快,和有希望当文联副主席的幸福日子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我一直担心的在笔会上出“桃色新闻”,还真就出现了。
不过,不是出在学员身上,绯闻的男女主角是程雅春和孙登弟。
绯闻是从今年元月开始的,后来程雅春告诉我说,那次我们送刊物到花果山度假村,那天中午不是都喝酒多了嘛,在尚学起草协议书,我醉酒昏睡一两个小时里,孙登弟把程雅春拉到自己的办公室,在他的套间里的床上把她干了,从此俩人就保持那种关系,有时程雅春到度假村,有时孙登弟来程雅春的家。今年五月,程雅春的丈夫胡杨刑满释放了,程雅春也没及时刹住车,继续与孙登弟保持联系。
胡杨回来以后开始还是在家里待着,一是刚从监狱出来在街坊邻里面前有点不好意思,二是怕债主们知道了上门来逼债。可是时间一长他就憋不住了,也出门遛大街了。果然有人逼债来了,而且越来越多,胡杨就又开始过东躲两藏的日子,或没头绪地帮别人跑买卖做生意,三天五天的不着家,这两口子的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
一天,程雅春从菜市场回来,两只手中都拎着东两,一进门就叫:“胡杨,胡杨,帮我拿下手里的东西呀。”叫了几声没人应,她就嘟嘟囔囔走进厨房,把拎在手里的东西往厨案上一扔,就听见卧室里电话铃声响了,程雅春跑进去听电话,一下子脸上就灿烂起来:“你个死东西,半个月连个影儿都不见,哪去了?”电话那头的孙登弟一听她这口气就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在家,也放浪地说:“你个小狐媚子,半个月不弄你就受不了啦,再说你那老公不就在跟前吗?找他解决问题呀!”“他,他哪有你那么大的本事?一个抽大烟的料子鬼,能把脑袋扛在肩膀上活着就不错了。”
电话里边传来孙登弟得意的笑声:“那我就接你来度假村……”
这时,胡杨轻轻地推开门,悄然站在程雅春身后就像一个幽灵阴森森地笑着:“好哇,程雅春傍上大款了。傍就傍吧,还糟践我干吗……”
程雅春扔下电话身子就开始颤抖。
原来程雅春进门喊胡杨,胡杨就蹲在厕所里。他这几天上火,昨天晚上又喝了烧酒,肠干燥不往下走。程雅春喊他那会儿,他正用劲往下憋呢,腾不出工夫回应。等他完了事就听见卧室里程雅春不同寻常的电话,他蹑手蹑脚来到卧室门后,把程雅春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也把他们的关系弄得明明白白了。
胡杨一副浪荡公子模样,阴阳怪气地说:“雅春,那个人啥时来接你呀?你也抓紧时间椡饬椡饬,要不你这张脸可不显年轻了。”
程雅春“哇”的放声大哭,扯过床上的被子把自己包住在里面呜呜地哭。包裹她身子的被子像一个巨大的正在充气的气袋,一起一伏地随时都要爆炸的样子。
胡杨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他出门遛大街去了。
胡杨从小就是个秧子货,高中勉强毕业就待业在家,听说话剧团招考演员,他就去报名,竟通过考试和面试被录取了。后来招考他的导演说:“胡杨有特点,他不用怎么化妆,稍一装扮就能扮演出不同时代的纨绔子弟、公子哥儿一类角色,也算作一个特型演员吧。”胡杨后来又做买卖又贩毒品再坐大狱,把自己的脸面练得很厚,老婆让人家睡了也只生一阵子气,又拿自己也睡过别的女人来找平衡,胡杨常吹说自己宁吃一口鲜桃,不吃烂杏一筐。这一下子自己的老婆都成了别人一筐杏中的一个烂杏子。胡杨首先想到的是跟程雅春离婚,他知道程雅春是一个很势利、眼皮子浅的人,估计她傍的肯定是有钱的人。那就狠狠诈他一笔,拿到钱再去做生意,挣了钱还愁女人吗?胡杨一边在街上遛弯,一边想和程雅春怎么说,怎样摊这个牌。他转到傍晚又在一家小店喝了二两酒回到家中。看见程雅春四脚八叉仰卧在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也在想着心事。
上午,胡杨出门后,电话连着响了几遍,程雅春想到是孙登弟打来的,一接听果然是他:“怎么回事啊?雅春,突然把电话给扔了。”这边程雅春就抽抽泣泣地把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她既没与孙登弟商议什么,也没要他帮助做什么,就把电话放下了。然后她就想着怎样解决问题。
程雅春想,胡杨虽然是个秧子货一事无成,这几年他又把自己差不多弄成五毒俱全的一个人了,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但如果他能原谅自己,她也会断了与孙登弟的关系,收住心和胡杨好好过日子,再把一直在爷爷奶奶家住的女儿接回来,苦日子也罢,甜日子也罢,一家子团团圆圆地过下去。如果胡杨不想这么办就去他妈的,反正女儿归自己,那姓孙的不能不管咱娘俩的,说不定他还与名存实亡的老婆离婚,再和我结婚也是有可能的事。程雅春这么一想心里也就敞亮多了。
这时候胡杨回来了,程雅春坐起来首先开口:“胡杨,你都知道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后我决不再做这种事,咱好好过日子。”
胡杨真没想到程雅春先开口,也没想到她说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怎样应对,就拿出一支烟慢慢抽。程雅春见他半天不语。就又说:“胡杨,你也有过荒唐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原谅过你的,咱以后谁都不提这事,张扬出去对谁都不好。”
胡杨终于理出头绪来了,接过程雅春的话,说:“张扬出去咱怎么做人,你的父母都在这个城市,咱们女儿也渐渐长大了,咱不能让孩子抬不起头吧。”
程雅春听到这里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下来说:“对,有事咱好商量,为了你我,为了咱孩子……”
胡杨狠狠地掐灭了烟头说:“不行,我不能便宜那个槽头驴子,他是谁?是干什么的?他要赔偿我的家庭损失,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在胡杨的一再逼问下,程雅春就把与孙登弟来往的事讲了出来。胡杨的眼睛一下子放出光来,好像刚刚过足了瘾的烟鬼,十二分的兴奋,他说:“好哇!他不是有钱玩我的老婆吗?那就出钱补偿我的各种损失。程雅春,这事只要那个王八蛋出钱,我就不找他的麻烦,也不管你们以后的事,你嫁给他都行。”
程雅春对这个作了自己十五六年丈夫的人彻底失去了信心,也彻底认清了他是一个无情无义,毫无责任心的家伙。他既无能又无耻,为了金钱可以出卖老婆,出卖人格,出卖灵魂。程雅春决心选择走第二条路,坚决与胡杨离婚。叫孙登弟给他一笔钱,让他吃喝玩乐吸毒死去吧。那么,胡杨跟孙登弟要多少钱呢?孙登弟能满足他吗?
程雅春问:“你想让他拿多少钱?”
胡杨狮子大张嘴,开口就要一百万:“他不是有钱吗?我知道有钱的人都好面子,让那王八蛋出钱护面子,他不答应我就告他,还请小报记者写文章揭露那个色狼的真面目。”
程雅春冷笑一声:“做你的梦去吧,你到全世界去打听,谁能为这种事出一百万。”胡杨清楚自己这是讹诈,讹诈也要有一个限度,漫天开价会把事情办砸了。对方真要耍横,来个无赖的手段,自己一分钱都得不到,到那时候,你就是把他们的丑闻张扬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今天这个社会谁还把男女之间的事当一回事看呢。胡杨想到这些心里就虚了,可嘴上还是挺硬:“那也不能少了五十万。”
第二天,程雅春就到花果山度假村,把昨天的事和晚上两个人的谈判结果都说给孙登弟听,只是把胡杨不能少了五十万元的数目减少到三十万元。
孙登弟一听就怒了:“什么?三十万?他以为他老婆是金塑的还是银捏的,我他妈的娶一个黄花姑娘才用几个钱?三十万我嫖几辈子女人都用不完,想告我?让他告去!”
这种带污辱性的比喻让程雅春十分恼火,她“啪”地给孙登弟一个耳光子,骂道:“你这个混蛋,拿我当婊子看呀?”程雅春哭着骂着砸杯子踢暖瓶。孙登弟知道他刚才气恼时满嘴喷粪了,就急忙哄劝程雅春:“雅春,雅春,我胡说,真的是胡说了,你再抽我几下耳光子解解气,要不我自己抽……”说完他真的就“啪啪”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孙登弟寻思了一会儿说:“给他七万八万还差不多,三十万门儿都没有。”
一边要五十万,一边只出七八万。程雅春没办法了,找我来商量。这会儿我们就坐在一家很偏僻的小饭馆,程雅春把事情的全过程都讲给我听。然后用十分哀怨的语气对我说:“沈老师,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把这个事跟您一个人说了,您一定要帮我的忙,在那两个王八蛋之间调解一下,要不我可丢死人了,也愁死人了。”
我在两个星期时间里,在孙登弟和胡杨之间调解了几次,这两个混蛋谁都不听我的劝。
不知道怎么搞的,文学圈子里已经开始有程雅春的绯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