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冷场了一瞬。
老虎笑出声来:“哈哈哈!小娃娃,俺还记得第二轮考核要武斗,要考法力修为,你要去参加不是……”
话声戛然而止,其余几人都默默地看着他,包括罗密。而白鹤单手微抬,显然是他刚才阻止了老虎继续说下去。但老虎就算未将话说完,罗密又怎会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你要去参加不是太可笑了,没有半点用处,只会拖后腿——就如同半年之前,那时他们只当他多么出色,却没想到会惨败收场。
罗密悄悄握紧拳头,他心思通透,自然看出大汉老虎性子直爽,有话就说,并无恶意。但这样全无恶意的嘲笑,反倒比起全然的恶意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老虎虽然脑子一根筋,却并不是真的蠢笨,见到此情此景也是歉然道:“啊,罗……那个罗……罗……罗密!”他足足念了好几声才将罗密的名字给叫对了,这时候又有些得意忘形,“啊哈,俺总算叫对喽!”被白鹤淡淡看了一眼,才挠挠后脑勺,重新道歉:“罗密啊,对不住,俺不是故意的。”
对于这样的道歉,罗密想吐血晕厥。
苍竹已回了门外弟子的话,说马上将罗密送去倾秀峰,伸手拉住罗密,道:“我先将他送过去。”
白鹤扬手,阻了一阻,“他如今也是有祥瑞神兽血脉之人,若就让他这样前往,岂不是折了神兽的脸面,好歹你把我们叫来为的就是提点一二,现下我先教他一个小小术法,至少保得不拉下,怎样?”
苍竹沉思片刻,同意如此:“这样也好。”不过,他看向罗密,“罗密,你的意思?”
罗密愕然道:“我也能够使用术法?”他天生灵虚体,但单指境界,法力全然无法存储,便无法使用门派功法,同样境界的弟子也能轻易战胜他。
白鹤解释道:“有些法术,并不需要你有多深的修为才能够使用。”
老虎插嘴:“就这么一会子,他学得会?”
于是他再度不经意地打击了罗密,罗密的拳头又握紧几分,手心处传来微微的刺痛。
白鹤微微一笑:“试一试方才能知道结果。”他袖子一拂,罗密感觉到一股柔软的力道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朝白鹤走了过去。等走到近前,白鹤一直垂下的长袖翻飞,竟是意外的巨大,翻出一片纯白若雪,遮在罗密眼前。他的声音像是被扩大了一般,震在罗密的耳膜上:“凝神注意!睁开眼好好瞧着!”
顿时,罗密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优美的画卷。
一只白羽长腿的白鹤漫步行于嫩色青草上,不远处湖光山色相得益彰。
画面渐淡,变得透明。
随着这画面隐去,罗密双目被针刺一般疼痛,又如同火烧火燎,忍不住泪水就涌出来。然而白鹤说的很清楚,要他睁好眼看,于是他硬是给忍住,眼睛睁得大大,眨也不眨一下。
站在一旁的锦尚绣瑶对视一眼,对罗密多了几分赞赏。
只有老虎大咧咧地发牢骚:“咋的就开始喽!白鸟这厮好没道理,才说要俺提点,这会又自个儿去教罗密,哼!”他脾气一来,又狠狠一跺足。一股戾气油然生出,在厅内空间乱窜。
苍竹无奈地在罗密周身布上一个结界,以免被波及。
他的动作稍稍缓了点,在结界布上之前,罗密就感觉到有个力道在身体上撕扯着,像是要把自己抓成碎片。他气血翻涌,闷哼一声,差点将眼睛闭上。然而他还是忍住了……好在此时结界已经设好,不再有新的冲击。
在场的众人大部分都是心思细密之人,都注意到这点,绣瑶与锦尚心下再度感叹,这名叫罗密的孩子性格真是意外的坚忍执著。
当画面全部透明之后,又突然变为实质。
罗密的注意力渐渐全被眼前的画面吸引,忘记了眼中针刺般的疼痛,也忘记了其他的一切。
那是一群白鹤,或者不能用任何量词来拘束的难以计数的白鹤,铺天盖地,在虚空的天与地之间舞动。
翅膀,脚爪,长喙。
它们翩翩起舞,景象壮美。
就在这时,罗密感觉到有什么从这无法描摹的壮美画卷中传入自己的眼眸。一招一式,他恍惚就跟着做了起来,没有调动体内的法力……他原本也没什么法力……但又像是有某种力量被抽出,随着他的动作,罗密身前结出一张盾牌的模样,忽而盾牌又变为兵刃……
苍竹轻叱一声,罗密的动作猛的停住。
青衣的男子眉头微皱,望向白鹤道:“如此就够了,只要能够保住自己不受伤,坚持一会也就可以了。”
白鹤没有意见,对罗密说道:“我只是传你一个小术法,你使用时只需要在心内做出方才那前三个动作,就能够保护你自己。这与碧篁派中初级法术使用之后气息相似,又是由你使出,断不会有人认得出这会是妖修术法。”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后面的动作,你要将它们全数忘掉。”
罗密不解:“为什么要忘?”
他大概明白前三个动作代表盾牌保护自己,后面的则是有杀伤力的术法。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都显得很弱,心里其实很是憋屈。现在就是一次变强的契机,可是白鹤却这样对他说,他内心实在是不甘愿如此。
白鹤看出他的心思,解释道:“你体内并无足够法力,若是强行施展,你必然会受伤。”
罗密想想这解释也有些道理,又问:“那我为什么能用前面三下?”
“你体内有麒麟血脉,引一息做法力施展,不是什么难事。”
罗密又想了想,觉得还是合情合理,自己的性命也确实珍贵,便不再追问。只是无端的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妥。身体隐隐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像是有火苗在内心深处舔着自己的心。这样的奇怪感觉,最后只能被他归结到也许是看了那幅异常壮美的画卷上。
这时候老虎跑过来又一次拎住罗密道:“不管喽!白鸟加塞教你,俺这个正牌的更要教你些有用的东西!”他这一下来势甚快,其他几人竟是没能阻止住,就见黑影一闪,一大一小两个点儿呼一下出了这厅。
远远的,只留下老虎咋咋呼呼的叫声。
“苍小子,俺捎带他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