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52年。
故乡城南区第一人民医院。
3号病房……
满头银丝的老伴儿,也就是我的那个她,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曾经那张圆圆的脸蛋儿是她吸引我追逐她的最厉害武器,而如今上面已经是遍布沟壑。
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在一眨眼的工夫我们就都变得如此苍老了。
……
她颤了颤仍然很长但是已变得有些灰暗的睫毛,张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趴在病床边沿的我。
她费力的抬起一只象干瘪了的生姜般的手。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也就把自己微微有些秃顶的脑袋向她手底下凑了凑,任她抚mo……
她抚mo着我的头顶,和三十年前我在外面受了委屈时一样,回家享受她的安慰。
她终于在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开口:“生哥,我……我要走了……,孩子们,都很听话,我……很放心了。”
我微笑。
……
30分钟以前——————-
我已经用年迈的、开始颤抖的手做了一次贼,在这个医院里做了一次贼,在我的一生当中,做了唯一一次不光彩的事情---偷盗。
……
所以,现在我微笑。
“老伴儿,你走了,就没有人在我洗澡的时候替我拿裤衩了,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在我累的时候替我擦背了。”我一直保持着微笑。
她在听到我这番话后嘴角颤动了一下,她是真的在替我着想这些日常琐碎的事情。
呵呵,傻丫头,从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你脑子笨,到老了,你还一直未改呢!
“孩子们呢?”
“他们在外面,我跟他们说啊:俺老两口为你们这些个羔子操劳了半辈子了,想过过二人世界!”我依然微笑着跟老伴儿解释。
“呵呵。你个老不正经的……”
……
我看着病床上的爱妻,看着与我相守了大半生的爱妻,一直保持着微笑。
在微笑当中我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从身上那件29岁时她给我买的那件夹克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一次性的针筒和一小瓶子注射液。
我把它们放到床头上,然后弯下腰,慢吞吞的把脚上的鞋扒拉下来,然后爬上了病床。
我象在此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将她的脑袋抬起少许,将一条胳膊垫到她的脖颈下面,圈住她的肩膀。
我的动作已经不再灵活了,我老了,但是仍然象我们洞房的那一晚一样,弯下脖子亲了亲老伴儿那粗糙的面颊。
我看到她的脸有些红了。
我从枕边拿起了针筒,吸足了液体……
老伴儿象是年轻时阻止我去做一件莽撞的事情一样阻止着我,可是,她这次没有成功。
我将那液体全部推进了我的手腕……
然后手撑着床,将身体往下嘟噜了下来,和老伴儿并排躺在床上,我一直搂着她,一直微笑着:“亲爱的,你不在了,我就活不了了,让我在黄泉路上搀着你吧,我知道,知道你胆子小,你怕黑。”
老伴儿已是泪流满面,吃力的对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可我仍然是象年轻时那一样的霸气呢。
我一手圈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伸过去,用尽力气将她那衰老的肉体搂到我身边,紧紧的抱在怀里,四片因为衰老而干瘪的嘴唇终于又象昨天的昨天一样紧紧印在一起……
…………
药房:
药师甲疑惑的望着药架子:“这用来安乐死的针剂怎么会少了一支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