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玩城出来后,恒恒居然抓着路翼的手,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嚷着问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别说,路翼对付小孩子还真有一套,我跟在他们后面,像被排除在外似的。
路翼拉着恒恒进了肯德基,听说恒恒还是第一次吃肯德基,可怜的娃儿,可恨的父亲!
“哥哥,那儿有位子。”
恒恒兴奋地冲过去,像个小霸王一样,人家刚才站起来,他立即爬到位子上,一屁股坐下去,生怕吃不到肯德基。
路翼走过去把他拉了下来,指着窗户边上的位置,说:“我们坐那里,姐姐喜欢靠窗户的位子。”
总算还没被人完全忽略,心里有些平衡了。
“你们坐着,我去买。”路翼把恒恒抱到了椅子上坐好。
“还是我去吧。”我站起来说。
“我是请恒恒吃肯德基,顺带捎上你,你今天可是沾恒恒的光,好好呆着吧。”路翼把我按回到位子上,嘴角勾笑,特得意。
这个人!什么时候嘴巴能说点好听的?好像自从认识他,他就一直在臭我。本来请吃饭,我该说句谢谢的,可一听他那话,什么顺便什么捎上的,换谁谁能温柔地说“谢谢”?还总说我脾气大,对他脾气不大点,我还不知道被欺负到哪国去了呢!
我望着他的后背,翻了个白眼,却听见恒恒在旁嗤嗤的笑声。
“小鬼,你笑什么!”我把双手放在桌上盯着恒恒道。
鬼灵精怪的小家伙,跟着路翼才半天就被他给带坏了。路翼,就是个祸害!
“喂,你也不帮下手!”路翼一手端着一个托盘,颤颤巍巍地终于走到了位置上,放下手里的东西,大呼了一口气。
“你不是让我坐着嘛!”非拿话噎死他不可!
我伸手拿了杯可乐,然后插上吸管,递给了恒恒一杯,然后自顾自的帮自己也了拿一杯,边啜着边示威性地看着路翼。
“哥哥,我的给你。”又是这小鬼,想气死我啊!
路翼竟然厚颜无耻地接了过来,那可是我拿给恒恒的,而且还是我亲手给插得吸管耶!看把他给乐的,头扬得恐怕连下巴掉下来都不知道了。
“还是我们恒恒最好!”路翼重新拿了杯可乐,插上吸管,放到恒恒面前,亲昵地说,“来,恒恒,哥哥给你插好了,喝吧。”
“谢谢哥哥。”
要不是恒恒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得样子,我真以为他跟路翼这小子合起伙来寒碜我。
我吃了半个汉堡,喝了几口可乐,已经饱了。一般晚上我都不会吃太多,一是真吃不下,而是晚上吃太多容易肥胖,这是张圆常挂在嘴边的话,但是她每次都是边吃着薯片边信誓旦旦的说明天减肥,反正对她来讲,每个今天的明天都是明天,永无止尽的明天。
“怎么吃这么少?”路翼拿着个鸡腿边啃边问我。“你不会减肥吧。”
“错!不是减肥,而是保持身材!”这么标准的体重需要减肥吗?张圆每回没有恒心叫我陪她一起减肥的时候,我就是拿这话堵她的。
谁知路翼听了竟一口把嚼进嘴里的鸡肉给喷了出来,还说了一句让我想杀人的话:“保持有什么用?该凸的不凸,该翘的不翘,没有一点料,有什么看头啊?”
“喂!”我伸手拿了我喝剩下一般的可乐,插管拔出来,往旁边一扔。
路翼仿佛意识到了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连忙一把握住我的可乐杯,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小孩子还在呢,你看你。”
知道有小孩在,还说那些少儿不宜的话!
我怒瞪他一眼,松开了手,毕竟是公众场所,可不能这样因为他毁了形象。
路翼轻轻把我杯子放下,对我赔着笑脸,生怕我乘他一不注意把可乐洒在他脸上。
“哥哥,姐姐,你们真好玩!”恒恒拍着手叫道,像是在台下看戏的观众,而我和路翼都成了小丑。
路翼耸耸肩看着我,好像很无辜的样子。
“哥哥,姐姐,我要去厕所。”恒恒自己从位子上爬下来说。
“姐姐带你去。”
我正要站起来,路翼却说:“让他自己去吧,你不能总不放心。”然后他低下头,摸了一下恒恒的脑袋:“恒恒是男子汉,自己去厕所,要是找不到就问这里的服务员姐姐,好不好?”
“嗯,”恒恒还真的听话地点点头,对我说:“姐姐,我自己去。”
我看着他一直往厕所方向走了进去,才放下心来,吐出口气。
“看你紧张的,别人会以为你亲生的孩子呢。”路翼说着,吸了口可乐。
我笑了笑,可能真的是跟这孩子有缘分吧,不知不觉地让我想要呵护他。
“我从来没看见恒恒像今天这么开心。”说来真得谢谢路翼这小子。
“小孩子嘛,很容易就开心的,就好像你啊,别人只要对你好那么一点点,你就容易被感动。”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听细心。正如他所说,我是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
“也许是因为像我们这样遭遇的人,都缺少某些东西所以才变得很容易。”我有感而发,随口说了一句。
路翼放下了手里的可乐杯,脸上阳光般的笑容渐渐有些僵硬。他认真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像对着个古董在研究。
“怎么这么看我啊?”我脸花了吗?不对,我从来不化妆的。是刚才吃东西粘上了什么吗?我伸手摸摸脸,什么也没有啊。
“常笑。”
“嗯?”
“快到端午节了,你回家过节吗?”
“不回去。”我低下头道。
家?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我却不知道哪里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家。每逢佳节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后来遇到了余丛,不管什么节日,我跟余丛都会互发祝福短信,孤单的节日里是他给我勉励和温暖,让我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多余。至少,至少有他记得我。可是——今年呢?
我望向窗外,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哽痛着,眼睛里已经润湿。
路翼发现了我有点不对劲,他埋下头沉默了一阵,直到恒恒从厕所回来,向我们骄傲地说着他是如何又如何找到了厕所,怎样又怎样的完成了他生平第一次独立做成功的一件事。
我和路翼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的拍手给他叫好和鼓励,分享着他的喜悦。路翼说得对,恒恒真的很容易满足。
送恒恒回到家,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七点。我想于锦兴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我可以多陪陪恒恒,辅导一下他的功课,怎么说我也是来做他的家庭老师的,“常老师”,路翼这小子也就这句话叫得最动听。
我刚打开门,远远看见大厅里坐着一个人。
“这么早回来啊!”我有些意外,难道是我那天对他的“教育”起了作用?那样的话,连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了。
于锦兴抬头看了我一眼,阴着个脸。
居然不理我?摆脸色给谁看呢!我拉着恒恒正要上楼去,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怎么?又换了一个?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我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个女人缓缓站起身,手腕上挎着一个光鲜亮丽的皮包,虽然我不认识那是什么牌子,但看起来质量还不错,挺有档次的那种。
她朝我走来,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看样子你还是个学生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于锦兴的太太,刚从北海道回来。”
“哦,你好。”我点点头,把恒恒拉到前面,略带激动地说:“恒恒,妈妈回来了,叫妈妈啊。”
恒恒跑到我后面躲了起来,怎么拉他也不出来,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可能是她妈妈当初离开他那么久,还在生气吧。不过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想着妈妈的。不然上次也不会划花那辆黑色的汽车。
然而,我全部都想错了。那个女人冷冷地甩过来一句,令我做梦都想不到的话。
她说:“我不是他妈妈!”
声音之冷酷,没有倾注丝毫的感情。任谁听了都会相信,她不是他的母亲。她看他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慈母的怜爱。
“她不是,”于锦兴终于开了口,看着我对那个女人说:“她是恒恒的家庭教师。”
“我说么,你怎么会好这种还没长大的小女生。”女人瞟了我一眼,转过头去,“你放心,我后天就会走,不会打扰你,你尽可以风流你的,不过我想这两天可能要委屈你,带你的女人去酒店开房了。”
女人冷笑着,头也不回,径自的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