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离开学已经没几天了,学生们纷纷返校。学校里又变得热闹起来,到处人声鼎沸。学生大食堂也恢复了正常运营,超市也开门了。
我在溜冰场的学习期结束了。不出意料,我还是没有学会溜冰,大概我对溜冰真的不感冒吧。
学校的事情开始忙碌起来,白天我总是在系里,听着系主任的各项安排。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去咖啡厅打工。
那天下午,主任办公室锁着门,金主任可能去上课还没有回来,我只好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等他。
余丛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看见了我。
我们互相打了声招呼。
“对了,常笑,林安安的腿怎么样了?”
“哦,已经好很多了,再有两天就完全好了。”
他好像正要出去,可是又停了停,说:“在等金主任啊,怎么不进来等呢?”
是啊,以前我总是喜欢跑到他那里等金主任。可是现在,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吗?
“不用了,我站在外面等好了。”我微笑着,婉言道。
“进来吧,在外面站着不累啊!”他打开了门。
我只好走了进去,坐在那把熟悉的椅子上。
“最近很忙吧,经常看你在主任那走来走去的。”
“是啊,呵呵。”我把脸侧向了窗外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单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怪怪的,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有一点尴尬,有一点陌生,有一点紧张……
“你还在打工吗?”
我点点头,看着地面,“现在是晚上打工。”
“女孩子晚上要小心一点,外面不安全。”
“不会啦,”我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我很喜欢那个咖啡厅,老板人好,对我也好。”
“你呀,对人还是那么没有戒心。社会上很多坏人是不会写在脸上的哦!”他的语气好像是在吓我,其实我知道他很关心我,只是关心而已。
我忽然想起路翼,这个让我难以捉摸,难以下定论的人。
“余老师,你说什么样的是好人,什么样的才是坏人呢?”
他略思索了一会儿,说:“好跟坏之间并有没有严格的界线,很多人都是好坏参半,很难说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会吧,我觉得好就好,坏就是坏啊。比如一个人,他到处欺骗别人的感情,那就是坏人,可是他又很热心,好像又没那么坏,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常笑,你遇到这样的人了吗?”余丛轻声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点着头。以前不管我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他。我问过他,我总是这样烦他,他会不会不耐烦。他说因为他是我的老师,老师帮学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叫我不要怕麻烦他。那时,我真的觉得他是个好老师,很尊敬他。
“就是有一个这样的人,有时我很生他的气,有时又很感激他。你说,他为什么不能过正常的生活呢?好好地找份稳定的工作,靠自己的能力吃饭,为什么非要整天游手好闲,正事不做!”
我嘟着嘴,想起他,就想冒火。其实在我心里已经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而且还帮过我几次。
“说完了吗?”见我不说话了,余丛开口问。
他显得很平静,听我话,就像喝白开水一样。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好歹跟我一起数落路翼一顿嘛!年纪轻轻的,不务正业什么的。
“说完了。”我看着余丛,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他认真的反问我一句。
我很意外,他会问我这话。不跟我一起数落他也就算了,听他的话,好像是我不对,是我错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为什么非要别人按照你认为的方式生活呢?什么是正常的生活?你认为的正常在别人眼里就一定正常吗?或许,他还以为是你的不正常。他有要求你像他那样生活吗?”
像他那样?!打死我也做不到啊。况且我也没有他那样的条件和资本。
余丛接着说:“尊重别人的别人的生活方式也是尊重自己。”
“可是我是对人的啊。”没关系的人我才不会多理会。
“不管对谁!”余丛的语气有些严厉,“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就算是自己喜欢的人,也要给留有空间。小常笑,你还是没有长大,思想也不够成熟。”
我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是姓路的生活方式不对,怎么一到余丛那里,却口口声声地再教训我呢?他觉得姓路的滥情是对的吗?我不该批评一下吗?是我小气,是我错了?
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有了隔膜,有了距离?
如果他只是余丛,我一定会跟他争个是非黑白。可是他还有一个身份——老师。
“金主任应该回来了,我走了,余老师再见。”
我站起身,往外走。
“常笑,”他在身后叫了我,“世界上的人和事不是只有黑和白两种。你要学着去看不一样的世界。不然,你只会钻牛角尖。”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的世界很简单,就像余丛说的,不是黑就是白,不是对就是错。黑和白、对与错,在我心中的界线十分明晰。
因为简单,所以快乐。
要学着去看不一样的世界吗?那样的世界会快乐吗?
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以后,已经很晚了,路过502办公室时,我从窗户外看见余丛的位置上空着,他应该去忙了吧。在学校,他除了当公共关系三个班的辅导员,还要攻读学校的硕士,跟着他的教授做课题。看起来他活得那么充实,他快乐吗?
跟我在办公室谈笑风生的他,听我反反复复讲自己父母离异的他,极有耐心地给我讲道理的他,对我照顾关心的他,都是快乐的吗?
在他温暖微笑的脸上,是不是也掩藏着许多心酸和痛苦呢?在他内心的某个地方,会不会也埋着处于黑和白,对与错之间的东西呢?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咖啡厅。
今晚的客人很多,一直忙到九点多,本来我可以提前走的,因为我是做小时工,可是看大家都忙不过来,就留在了店里帮忙。
“常笑,回去吧,很晚了。”我刚送完一份咖啡,老板把我叫到一旁。
“没关系,我一会儿再走。”我拿着托盘笑道。
“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还有几桌忙得过来,快回去吧。”真是超好的老板!
“那好吧。”我点点头,正要去换衣间换衣服,忽然想一件事,便又回身向老板道:“对了,老板,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你跟路教练很熟哦?”
“我们是高中同学,很多年的朋友了。那小子上学时就喜欢打架,我跟他打过好多回,可是后来我一有事,他都会帮我,所以我们就成了哥儿们,他够朋友,也很讲义气……”似乎谈起路翼,老板有着说不完的话,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和悦。
“可是他有很多女朋友,你不觉得这样欺骗女孩的感情很不道德吗?”就是好朋友,才该劝着点吧。
“那些女孩啊,”老板略摇头,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屑,“他们在一起玩玩而已,谁都没有认真。我想路翼应该是还没有遇到他的真命天女。”
“感情可以拿来玩啊?”不愧是姓路的朋友。但是我听店里面的人说,老板有个很好的女朋友,而且我们都一致认为老板是那种很正经,特专情的人。
老板看着我似不认同的表情,呵呵地笑了,“常笑,你太小了,等你毕业走向社会,或许会了解吧。其实花心一点没什么,最重要的是遇到对的人要懂得真心。”
花心?真心?我有点混乱了。
老板跟余丛说得话都不一样,可是我觉得好像又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