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渐渐恢复秩序的队伍,白雪有点心急,虽然不再有人受伤是好事,但这样各守其位的,自己跑不了呀。要让大家忙起来,最好能顾不到自己,那自己就能趁机开溜了。打定注意,白雪使劲摇摇王媒婆“王姨,你不能发呆呀,快点去救人呀,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着,眼泪又纷纷落下。
王媒婆也终于回过魂来,双手一拍大腿,咧开嗓门嚎起来:“哎呀,老天呀!这可怎么办啊!没了新娘子,我可什么跟王爷交代呀!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老天呀!”她又爬起来紧紧拽住那领队的手不放:“老张啊,你快带人去找找吧,看能不能把人救回来,要不然,我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呀。”
老张紧皱着眉头,任王媒婆拽着手,叹了一口气:“唉!王大妹子,你看看大家伙现在这状况,别说大家伙儿手上没工具,对付不了那大虎,就是人已经丢了这么些时候了,恐怕是,已经……”
白雪呆住了,他这话什么意思?虽然确实是没有得力的工具,虽然有好些人受伤,但是真要是挑五六个身强力壮的还会挑不出吗?莫说表姐不是真的遇难,要是真的话,那这些人这样见死不救,岂不是死定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刹那如坠冰窟,不自禁得打了个寒战,虽然老张说的有那么点点的道理,理智上应该是对的,可她感情上就是接受不了,而且情势上,大家放弃救人,白雪就没机会趁乱开溜。情感上,白雪第一次面对世人面临危难理智到冷漠的残酷,倍感心寒,而这些都不是最坏的,更糟的是,王媒婆喊出了一句让白雪更陷窘境的话。
王媒婆绝望地放开手又瘫倒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天啊,怎么会这样啊!那魏王爷可饶不了咱啊!”突然她双目露出惊骇的眼神,似是想到了什么,惊惶地抱住老张的腿:“王爷会不会狂性大发,株连我们家里人啊?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连受伤的人都停止了呻吟,王媒婆粗重的喘息声象一记记大锤锤在大家的心上。
白雪却是傻眼了,魏王爷的残暴她也只是从白玉那听到只言片句,完全料不到会有这种的可能性发生。可是看大家凝重的表情,又预示着,这种可能性变成现实有很大的几率。
正保持低头抹泪动作的白雪,忽然觉得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身上感受到很多束目光。她抬起头,果然看到大家都在盯着她看,那些目光里有的希翼,有的怨懑,有的同情,有的漠然,在这么多的眼睛注视下,她不自禁地绷紧了身子,心里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王媒婆看着白雪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决绝起来,她站起身,再伏下身,拉住白雪的手臂,把白雪扶起来。她手上的力道很大,手指隔着衣服都几乎能掐进白雪的肉里,仿佛是要靠手上的力道来坚定她的决心似的。聪明如白雪,知道自己的猜想被证实了。他们要把她交上去,让她去承受一切后果。
她白雪是谁呀,可不是替死鬼,才不去做那待宰的羔羊呢。可是王媒婆的手抓得好紧,要挣脱怕办不到呢,白雪只好假装配合地往花轿走去。弯腰进轿门时,王媒婆的手终于松开了,白雪乘势往下一蹲,再一钻,从王媒婆的胳肢窝下逃开了她的钳制。
“抓住这个丫头!”王媒婆一惊之下,紧张地大叫。
其实白雪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但她就是不甘愿就这么乖乖地做他们替罪羊,即使祸事是由白家引起的,可是说到罪魁祸首还是那个魏王爷啊,为什么要白玉和她白雪这两个小女子受牵连,受祸害!哼,就是逃不了,也要折腾折腾!
白雪敏捷得像小鹿,奔走如狡兔,左冲右突,东拐西窜,占着个子娇小身子灵活,专往陪嫁的几个箱子和伤员间绕,引得整个队伍大乱。直跑到满头大汗,脚都有些发软了,白雪才在跑回花轿旁时,扶着花轿停了下来,抹着汗猛喘气。看着那些同样气喘如牛,形象狼狈的家伙,白雪在心里恶趣味地笑起来。
在众人戒备的眼神监视下,大家原地休息了会儿,终于抬着老实坐进轿子的白雪又开始上路了。
在晃悠悠的轿子里,白雪想到了姨娘,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白府,如果最后结果还是那样残酷,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莫说连累姨娘和白府不是白玉和自己的初衷,自己怎么都要想办法为化解危机做点什么,就是目前的情况,也不容许她逃开。她又乐观地想到,或许那个巍王爷也不是传闻中那么可怕、可恶的人,就如方诺哥说过的,认识一个人要凭着自己的心去了解对方,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传言了。或许那个巍王爷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只是他的敌人造就了他的恶名,这样一想,白雪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想到大家伙儿要把她推上去顶罪的坚定表情,白雪感到有些委屈地瘪瘪嘴。
随着花轿的颠晃,白雪的意识渐渐迷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混混噩噩间感觉轿子好象停下了,有人把自己架了出去,她能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在身边人半搀半架下配合地走路,可是脑子昏沉沉的,一直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又绕了多少路,等她清醒了一点时,架着她的人已经带着她停在了一间屋子的门前。旁边跑出个丫鬟,替他们打开门,白雪就被架进了门,还没等她瞧瞧屋里的布置,那两个人竟然手上一使劲,把她扔在了地上。
身体接触到地面时,她的脑子也清醒了,但是没等她清是什么人把她扔下的,人已经退出了门外,“嘭”的一声震响,接着又响起门锁落锁的声音,白雪的心似乎也悠悠地沉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几个丫鬟的对话,丫鬟甲:“这姑娘可要惨了!”
丫鬟乙:“王爷会不会杀了她?”
丫鬟丙:“说不定会诶!”
甲:“一定会的,皇上定的期限可只剩最后一天了,弄成这样,王爷什么会饶了她?”
乙:“说的是呀,酒宴都设好了,皇上那儿也等着回话呢,没了新娘子,王爷什么会不动怒?”
甲:“王媒婆那帮人,听说都被关起来了呢。”
乙、丙:“哦……”
接着她们好象站到了离房子较远的地方,说话的声音听得不真切了,隐隐约约地好象是在议论这次宴席的细节。很辛苦地听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只言片句,白雪就放弃了听墙根,开始打量这个房间。房间里摆设非常简单,一桌两凳,一张大椅,一张床,就再没什么家具了。搞不清楚这个房间是什么性质的,做什么用的,也不去管它了。白雪爬起来,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发现桌子上有一盘茶具,忍不住伸手提起茶壶轻轻晃了晃,感觉里面有水,白雪舔了下嘴唇,犹豫了下,把茶壶放回原位,她不能确定水是否干净,还是决定自己忍一忍,不去喝它。
听刚才门外的丫鬟说的话,那个魏王爷似乎果然是很生气,一干人等都已经被关起来了,不知道会怎样处置自己和那帮子人。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目光定在了那张床上,虽然并没有床褥被子,但那宽宽大大平坦坦的床还是对白雪有莫大的吸引力,现在的她,只觉得浑身酸痛,骨头好象要散架了似的难受,这个身体多需要一张四平八稳的大床来放松放松啊!但她还是再一次忍住了自己身体本能的渴望,她不能放松下来,虽然看起来自己是凶多吉少,她还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她要提起精神应对,不到最后一刻,她就不放弃。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令她从心底漾起了甜蜜的笑,表姐和方诺哥,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安置下来了吧,呵呵,没人去怀疑过表姐是否真的葬身虎口,真好,想象着表姐和方诺哥脸上的幸福笑容,白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