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捕快正在策马狂奔,忽然,横在马上的人说话了:“喂,当差的,你要把咱家颠簸死了!”
“呵呵,小毛贼,就颠死了也有什么大不了!?”边上的一个捕快哈哈大笑着说:“要到了县衙里你就能舒服多了,别着急呀你先?”
胖捕快和另一个家伙也哈哈大笑。
严树的心里已经转了九九八十道弯儿,马上说:“可是我们造反的匪类哪有一个不是亡命之徒?死又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脖子上一个碗大的疤吗?横竖都是死,咱家要是嘴巴守得紧一点儿,嘿嘿,你们什么也得不到,空喜欢一场,但是你们要是把咱家伺候周到了,嘿嘿,嘴巴松一点儿,准保你们升官儿发财!”
胖捕快一愣,马上就住了马:“嘿嘿,这位小哥儿,你说这话倒是真的,原来我也想不到一个反贼居然是你这样小毛孩子,现在,我信了,哈哈,行,咱就好好伺候一下!”说罢,小心地扶了一把,让严树翻身坐了起来。
严树往马上一坐,伸伸腰,晃晃脑袋:“好,这位官差好心肠,你的这点儿恩惠咱家记下了!”
“哈哈,你小子,妈妈的倒象个大爷似的!”
一个捕快动手要发威,被胖捕快制止了:“别,咱们远近无仇,何必?!”说罢,连连使眼色。
“对对对,嘿嘿。”那捕快明显是胖捕快的手下,赶紧讨好似的堆出笑脸。
所以,几十里的道路上,严树没有受一点儿委屈,反而要休息就休息,要拉洒就拉洒,轻松得意的就象是公费(官府的马)旅游。
送进了县衙门,知县大人猴子一样从凳子上跳下来,马上准备开堂审理这桩反贼潜伏被破获案件。
“有你们好的!不错,能发现咱县咱家上任以来的第一桩惊天动地的谋反大案,有眼光!刘二,好好干!”知县急急忙忙地穿戴着,把帽子都戴反了。
“多谢晏大人的美意!多谢大人栽培!”胖捕快刘二把头点得象是鸡啄米,肿眼皮喜得眯成了墙缝,好象刚给蝎子的屁股尖儿点了一下。
晏知县寻思了一会儿,忽然眉头一皱,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潜逃的反贼?”
“李继迁寨子的三癞子告密。”
“那为什么不把三癞子也带来?”
“这,他又不是反贼!”
“混,可他是证人呀!”
“嘿,大人,我们审案子还需要什么证人?只要鞭子上用点儿劲儿就成了!”
“也是!但是上头要是细问我们怎样做?”
“哦,这个。。。。。。”
“还有,你既然知道这小子是反贼,为什么不把窝藏他的人犯一起带来?”
“嗯?”
“还有,他的凶器刀呀剑什么的可曾起获?”
“。。。。。。”
“嗌?我说你呀刘二!你也是老捕头了,办事怎么这么没头没脑的?漏洞这么多,祸害闯得这么大,哼,你还好意思要在本官面前邀功请赏摇尾巴?哼,本官不办你个纵容反贼的名目也就便宜你了!知道不知道,真要叫真的话,你的罪过大了去了。”晏知县把凶狠的眼光一瞪,毒蛇一样看着刘二。
刘二的汗哗啦啦直往下掉,往地上一跪:“我。。。。。。知县大人开恩!”
“好了,下去吧!看你是咱县里老人儿的面子上!等我审理了此案,你马上就带人到李,李什么寨子把人犯统统地带回来见我,也好将功折罪!”
刘二满头大汗地,连滚带爬地气喘嘘嘘地逃出了县衙里知县大人精美的内宅子,等在外面的两个捕快问:“喂,刘哥,知县大人有什么赏啊?”
“滚!没有揪你俩的脑袋就不错了!”
“嘿,妈妈的,他****的要独吞咱的功劳啊?”
“滚!”
严树很快就被一伙儿新面孔的捕快们带到了一个小小的所在,架着他胳膊的两个捕快把他往前狠狠一推,:“跪下!”
晏知县打扮停当,还在那面小小的西洋镜子前左右照着,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想着升官儿发财的春秋大梦。
“喂,老爷,恭喜你了!”
两个娇嫩嫩,穿戴鲜艳,春衣里身材火辣辣的年轻美人一前一后闯将进来,快步地跑到知县大人的身边,亲昵地拉住他的衣服:“喂,大人,要是您升了官儿可怎么奖赏我们姐妹俩?”
晏知县的眼睛也眯成了缝,一把搂住两个小妾,左右逢源地吧吧吧亲了几口:“嘿嘿,我的心肝宝贝!要是老爷这次能弄出来个泼天的大案件大功劳,嘿嘿,真的升了官儿呀,咱家不会亏待了你们两个小狐狸精儿!”
“唉呀!老爷,你个死老爷!你骂俺们姐妹俩是小狐狸精儿,不行不行!”
俩小妾趁机撒泼,抱住知县不放。
三个人闹了一阵,知县说:“好了好了!俩小妹子啊,你们把老爷的身子骨都掏空榨干了,老爷我还能做什么?现在呀,老爷就去干点大事,填填肚子!哈哈哈!”
在一座黑暗的屋子里呆着,严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四个捕快凶神恶煞般地站在边上,腰里挂着刀,双手插在腰上。前面有一条案几,高高的,上面还摆放着一些笔墨纸砚之类。案几后有一张黑黑的结实的太师椅子,这边地上有几根柱子,有几条板凳,有一些锅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杂物,半空中还吊着一些铁索链子什么的,横七竖八,在阴森森的光线里摇晃着影子。让人马上就想起了以前电影里那个臭名昭著的军统监狱。
“这里是审讯室。而且是不公开的。”严树自言自语道。
“呵!小子有见识啊。不愧是反贼!”
一个明显是头头儿的捕快讥笑道:“马上你就可以尝尝这里的新鲜饭菜了。”
“饭菜?哦,小爷的肚子倒是真饿了!”
严树跪着倒是跪着,但是脸上一点儿惧怕也没有,这倒让捕快们有些佩服:“到底是反贼。”
其实严树是误会了饭菜的意思了。捕快指的是刑具。
不一会儿,咳嗽两声,刑名师爷张子虔领引着知县大人到了,后面还跟着两个捕快。
晏知县的心里跳了一下,用鼻子使劲地嗅了一下屋子里发霉的陈腐味道,厌恶地用手掩着,小心地走到座位上,张师爷和两个贴身的捕快则紧紧地保护在他的身边。
严树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伙人,一一打量着。肥得腻歪猪一样的知县,瘦得猴子一般惟独眼睛还有些生气的师爷,两个痞气十足的捕快,没有一只好鸟啊。
“呵呵,不错,这米脂县的审讯室还不错,有那么一点儿味道。”严树突然放声大笑,朗朗地说道。
审讯室里的人全部一呆,一起盯着严树猛看。
“你小子野狗进茅房-------找死啊!”背后的那个捕快反应还不错,首先忆怔过来,上前就是一脚,把严树踹得往前一扑。
“这小贼!有点儿胆量啊。”张师爷微微皱了皱已经掉了半截儿的吊稍眉,摇了摇光秃秃的小竹扇儿:“大人,咱们要不要先给他来个下马威呀?”
“嗯?”知县被严树唬了一跳,一时竟也大脑短路。
“大人。”
“哦?下马威?对!,来人呀!给这小子先来点儿熊掌尝尝!”知县大人猛然想起来一件名堂,兴奋地吼道。
“是啦,先掌嘴五十。”张师爷说。
“掌一百!”知县咬牙切齿地说。
“行哩!”答应一声,两个捕快就来按严树。
严树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健步。。。。。。不是使用武功什么的做了惊天动地的事情,而是----站了起来。
“慢!”
俩捕快惯性所至,还是抓住了严树的胳膊,但是,那姿态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呵?小子?你竟敢,竟敢。。。。。。”晏知县结结巴巴地说不上下句,脸儿气得通红,显然十分恼怒。
“竟敢哄闹公堂!”张师爷提醒道。
“对,竟然敢大闹功堂?哼!来人呀,给我狠狠地打!”
还没等捕快动手,严树再次大笑起来:“知县大人,你不会后悔吧?”笑着说吧,用眼光凶狠地盯着知县。
俩捕快见严树这样的气势,心里虚了,迟疑着不敢动手,张师爷更是晕头转向,不知道严树为什么这样凶狠,因为他所见到的“罪犯”都是规矩的,见了官儿都是战战兢兢,哭爹喊娘,害怕得象见了老虎!
“后悔你娘的蛋!”晏知县觉得自己的官威被这小子破坏得一塌糊涂,气得七窍生烟,两耳朵冒火,抡起袖子就要亲自动手。
张师爷的脑瓜子还是灵便些,终于觉出了不寻常,赶紧拉住了要武斗的晏知县:“大人,大人!”
“怎么了?莫非你要怜香惜玉,派他什么用场?”知县大人阴险丑恶地说。
张师爷尴尬地笑笑,把嘴巴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嘀咕了几句。
晏知县浑身一震,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哦,知道了。”说罢,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翘了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摇着,眼睛瞟着面前的猎物,嘴角儿含着冷笑,“后悔不后悔,要看你这反贼是什么来历。怎么样?说吧!”
严树甩脱了两个捕快的“绑架”,其实不是他甩,主要是两个捕快有些胆怯,手上松了劲儿。
下巴一扬,轻蔑地哼了一声,严树指着几个捕快说:“那你先让这些乌七八糟的下人先下去!”
“呵?小兔崽子!你拉什么风呀?呆会儿看本知县剥你的皮时你还能说什么?!”
“知县小人,你真的要一错到底?!”
严树往前稍稍走近了一些,逼视着晏知县。
知县蒙了。“你?放肆!”
张师爷走过来,拦截在严树和知县之间:“这位,你到底是什么人?”问罢,向着两边挥了挥手。
凭着张师爷的职业敏感,他觉得,这面前的小人物决不简单,肯定有一番非富即贵的大来历!
看看捕快们狐疑地走出还老老实实地掩好了门,严树这才冷冷一笑,拍拍胸口,一字一顿地说:“老子是京城来刺探情报的锦衣卫士!”
“锦衣卫?!”张师爷和晏知县的嘴巴都无形地塞进了一枚大鸭蛋-----撑得老大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