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祖师爷!”
一声拉长的了的吆喝从一处大宅子里飘出来,掠过乌黑的屋檐檐角,掠过庭院森森的松树树梢,飘向了蓝天的深处。
话音传出的屋子位于庭院的正前方,面向大门,乃是这片宅院的堂屋,此时,在那间屋子里,正在进行一个肃穆的仪式。
苏辰脸上不再挂着那招牌式的笑容,他神情严肃地站了出来,走到堂屋的正中间,接过刚才吆喝那人手中点燃的三根线香,再上前两步,把线香插在一个香炉里面。
线香的顶端,三缕青白色的烟雾腾腾升起,模糊了上方神龛里挂着的画像,那幅画上,画着一个身穿古服的老头子,看样子,画的年代和那个老头子身处的年代一样,颇为古老。
苏辰向那幅画中的老头子,也就是本门的祖师爷弯下了腰,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在一旁,陆光庭身着蓝袍黑褂,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坐在上方的太师椅上,在他两边,各自摆着一排紫檀木椅子,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人,在他身后,站着的当然是他的贴身保镖小五。
排在他左首第一位的是一个中年人,正是陆光庭手下的第一号大将,丽都俱乐部的经理杨双,此时,他正以一种不耐的表情望着堂中的苏辰。然而,当陆光庭的目光转向他时,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顿时为之一变,显得非常严肃庄严,就像他随身揣着各种表情一样,随时可以从中选择一种出来应对。
在陆光庭右首的第一位则是丽都舞厅的掌舵人白斯文先生,此时,他正面带微笑地瞧着苏辰,昨天晚上,由于苏辰的存在,丽都舞厅的损失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他欠了苏辰一个情,从他对苏辰的态度来说,这个情他已经记了下来。
在他们身下坐着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丽都商社的骨干力量,有一些老年人则是陆光庭请来观礼的江湖上的老前辈。
今天,是陆光庭正式收苏辰进门的好日子。
之所以陆光庭会把苏辰收入门下,当然,不只是看在苏艳雪的面子,总的说来,陆光庭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再说,他现在猎艳的目标已经变了,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会收苏辰进门,把他当成自己人,是因为他觉得苏辰能帮得上自己的忙。
昨天晚上,苏辰立了一个天大的功劳。
这个功劳不是指他在丽都舞厅打跑了前来捣乱的人,如果只是那样,或许,陆光庭夸奖他几句,但是,仍然不会真正相信他。
昨天晚上,苏辰在那个仓库找到的东西,正是前天晚上陆光庭那批在公路哨卡上被人劫走的鸦片。
那几箱鸦片的价值可不是小数目,每个人都知道,那就是白花花的一堆大洋啊!说实话,苏辰也不是没有想过把那批鸦片吃下,然而,那天跟他一起行动的不是斧头帮那批人,而是梁钱和丽都戏院的弟兄们,人多嘴杂,一不小心就会泄露出去,为了这点利益冒险并不值得,他进入陆光庭丽都商社的目的不是这个。
现在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把那批鸦片交上去之后,陆光庭非常高兴,居然摆下了这样大的排场收自己入门,现在,距实现自己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请师傅喝茶!”
苏辰接过那人手中的茶碗,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向陆光庭奉上了茶碗。
陆光庭呵呵笑着,伸手接过茶碗,在嘴边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把茶碗放在身前的茶几上,然后,笑着说道。
“阿辰,起来吧!”
到了这时,仪式正式结束,苏辰继杨双和白斯文之后成为了陆光庭的第三个门徒。
大家纷纷走上前来恭贺他,其中,杨双也皮笑肉不笑地和他寒暄了几句,似乎根本没有和苏辰发生过任何龌龊一样,苏辰脸上带着此时应该有的微笑,以一种谦逊的态度来对待杨双,当然,在他两人的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就不是外人可以知道的了。
在这些人中间,白斯文对苏辰的态度最为热情,要知道,这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虽说,苏辰昨天帮了白斯文一个小忙,也不至于如此啊!
不过,联想到白斯文是丽都最会做人的那个传言,苏辰便不会觉得大惊小怪了。
原本白斯文想用自己的车送苏辰回去,并且已经在八仙楼订下了一桌酒席,准备和苏辰把酒言欢,好好交流一二,然而,陆光庭把苏辰留了下来。
于是,白斯文只好遗憾地先走了一步,临走之际,还拉住苏辰的手,和他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直到苏辰应许之后,方才离开。
在上海冬天难得一见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穿过庭院的密植的树木,落在林间小道上,陆光庭和苏辰一前一后行进在小道上,落叶在他们脚下发出嚓嚓的声响。
小五依然木着脸,跟在他们身后两米左右,他的脚步如狸猫的爪子一样,行进之间,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就像地上那些落叶都在很有默契地躲避着他的双脚。
“阿辰,我把戏院完全交给你管理了,日后,戏院的事情全部由你做主!”
“多谢师傅!”
苏辰适当地表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随后,不再言语,他知道陆光庭把自己留下来,并不会只是说这点事。
“在这之前,我有点事情要你去做!”
“师傅,有事请吩咐!”
苏辰并不多言,干净利落地应承下来。
陆光庭停下脚步,向后招了招手,小五幽灵一般出现在两人中间,他从怀里拿出一张报纸递向苏辰,苏辰瞧了陆光庭一眼,接了过来,小五又如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我要你带着几个人去保护阮小姐!金胖子最近可能要向她下手,这个死胖子这样和我作对,无非是为了阮小姐,他对阮小姐太过份了,阮小姐不愿待在他那里,这种事情怎能强求呢,这个死胖子真不是个东西。”
苏辰点点头,打开报纸,这是一份报纸的娱乐版,这份报纸并不是一般的小报,在上海滩也颇有几分名气。
在那页版面上,只有一个内容,标题叫做一个女明星的发家史,内容很多,从那个女明星的童年一直写到现在,虽然,没有直呼其名,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写的是现今上海滩最红的女明星阮灵仪小姐。
“明天开始,你就带人去保护阮小姐,你的身手不错,居然和金胖子的头号打手荆戈打成了平手,阮小姐的安全交给你,我很放心。”
陆光庭拍了拍苏辰的肩膀,他把阮灵仪从美化挖过来,虽然有生意上的考虑,阮灵仪在丽都影业,丽都的出的片子当然会大卖,不过,说实话,陆光庭的心中也不是没有别的心思,这个心思他当然不会对苏辰讲了。
“在去保护阮小姐之前,你把这家报馆给我砸了,不用做得太过分,但是要给他们一个能记住的教训!”
苏辰没有多说什么,抿嘴点了点头。
“你下去吧,好好干,我看好你!”
苏辰沿着林荫小道离去,陆光庭收住笑容,叹了叹气,颇有一番深意地瞧着苏辰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