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思不得其解的老林脑中凸现灵光,他突然想到了项羽,想到了破釜沉舟。
其实帮助一个人让他从被动转向主动,除了那几种并不怎么适用于朱旭的办法以外,还有一种方法也许是唯一一种有可能成功的方法,就是破釜沉舟,老林认为以他对朱旭的了解,希望别人的影响来改变朱旭的想法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能让朱旭改变最佳的途径就是让朱旭本人认识到事情的真实情况,让他自己想明白,应该改变些什么。在自己女儿和朱旭感情的这件事情上,想要朱旭真正接受林雨涵,老林知道就一定要让朱旭内心深处感觉到他喜欢林雨涵,离不开林雨涵,要让他自己主动去追求。所以老林决定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自己要冒一次险,破釜沉舟一次。他打算同意自己女儿去北京的事情,让两人分居两地,让朱旭感受一下没有林雨涵在身边的感觉,让朱旭认识到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而至于最后的结果,老林知道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道理他也知道,最后能成什么样子,完全是看这两个孩子又没有缘分,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老林的想法其实和林雨涵有着不谋而合的味道,只是他们不明白,并不是十分了解朱旭的父女二人,这次冒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这一天过下来,最无辜的可能就要算是我们的林雨涵林大美女了。早晨给朱旭打了电话之后,就一直在等待朱旭的好消息,在她听来,电话里朱旭一直在给自己暗示着某种东西,她的心在怦怦的跳,不能否认林雨涵很想去北京,去中央台工作,可是与这些相比起来,在林雨涵心中,朱旭的位置更重要些,她知道如果朱旭说了,她一定会留下来。朱旭去和自己父亲谈上调的事情,满以为两个人都会不谋而合的希望自己留下来的人最后商谈的结果自己是肯定走不了了。没有等来电话,林雨涵心中更是开心,她觉得有一个好的结果在等待自己。可是当回到家中,林雨涵听到的消息对于她自己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她实在无法想象,朱旭是用什么样的手段竟然让自己的父亲同意了自己上调中央台的事情,一瞬间整个人的眼神变的空洞起来。性格要强得林雨涵像是丢了灵魂一般的一句话也不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早晨还在和林雨涵关于上调北京的事情大脑的老林,此时由于心态的改变,整个人其实置身事外,所谓旁观者清,这时候老林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女儿从进门到听到自己同意上调消息前后神情的变化,老林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个女儿根本不想走,所谓的走,其实就是想和那个臭小子斗气。一下子,老林对于自己的判断更有把握了,而此时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老林也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就这样,在一个寂静的下午,一场人性间的豪赌,悄然的拉开了序幕,只是当事者,谁也没有把握能胜得了这场赌局。
郁闷的林雨涵回到自己的房间,拿着手机有些举棋不定,几次拿起电话想要打过去,可是又几次放下来,她想问问朱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林雨涵并不知道,这个时候,朱旭已经开始忙着全世界各处联系他的那些同学和朋友,在为挽救老林做着极大的努力。
一天忙碌下来,朱旭已经为救治老林做好了准备,朱旭已经打算好,明天能不告诉就尽量不告诉老林他病情的真相,而经过一晚上的联系,朱旭已经确定这次会来中国的专家有11人,再加上零零散散的助手,估计不下30人,怎么看都可以够得上一次国际性的学术研讨会的标准了。而这些人所代表的权威性,层次之高,效果之轰动,就连朱旭本人都没有意料到。
闹中取静,总算在这个多灾多难的时候,朱旭可以睡个相对安稳的觉了。养精蓄锐,这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了,因为更为艰苦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黑暗中,朱旭隐隐看到前面一丝光线,一个鹤发仙骨的老道侧卧在床上,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在炕上,在那里不住的咳嗽,以朱旭的经验,不用说,他虽然不知道这名老道是什么来历,但是作为一个人来说,他的人生旅途几乎已经到达尽头。
“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说?”这时候,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渐渐适应这里昏暗的光线,朱旭才发现,原来在老道身边围了不少的人,从刚才的话语来判断,这些应该都是这老道的徒弟。寻声望去,朱旭看到了那个刚刚叫“师父”的人。当无意的目光扫视到那个人的侧脸时,朱旭愣住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当看到那个侧脸时朱旭感觉自己太熟悉了,本能的朱旭想到了一个人---林德兴,也就是老林,林雨涵的父亲,只是这个人看起来比老林年轻了很多。而在年轻的老林身边朱旭再次看到了一个让他感到震惊的人,年轻的杨中天。本来还大脑一片糊涂的朱旭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是梦境,而这个梦正是当年老林师父去世时的场景……
并不怎么宽敞的房间里足足站了有十来个人,每一个人面部的表情都很严肃,而且面庞看起来都差不多的年轻,从这阵势来看老林的师父,看起来应该不会是徒有虚名那么简单,看起来这个即将离开人世的老道,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朱旭觉得自己可以看到在场的任何人,而很明显,并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存在。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是当年老林师父即将离开人世而给老林留下遗言的最后场景,接下来老人要说的话,就将是关系到老林未来的推算,朱旭知道,这对于现在的老林很重要,所以朱旭打算很认真地听听。
“兴儿,为师一生除恶扶善,自问对得起天地父母,所以现在也得了个寿终正寝的好结果,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机会把我们道家广大发展了。为师看起来也过不了今夜了。你们师兄弟一众,虽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英才,不过也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也可以死的瞑目。唯有你一个人,我实在放心不下。咳咳咳……”没想到,话说了一半,老道就有断气的危险,已经明显变得上气不接下气。
“师父师父。”一时之间师父的叫声络绎不绝,透出不舍和痛心,能看得出来,这个师父在这些徒弟面前很有威信而且很得人心。并且很快的,有人递过去一碗水,老道很吃力的喝了一点进去,咳嗽也明显缓和了一点。
“师父我,最放不下心也就是你一个人,这事情说起来也怪我,我也是直到最近才测算出数十年之后你有一场大劫,虽然那时你也年纪不小,可是并没有到寿终正寝的时候,倒算是枉死,为师我本来应该救你一救,可实在是现在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唉……”在老道的心里,就算是拼得一死本也该保全自己的徒儿,可当他知道的时候却以为时过迟,无能为力了。
“师父,我不要你救我,只要您能长久,我就心满意足,徒儿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师父的命。”此时的林德兴已经变得有些泣不成声了。
老道看看自己身边的徒儿,苦涩的脸上满足的一笑,“傻徒儿有你这话,为师我已经很满足了,总算我也没有白疼你一场。只是……”早已感觉到绝望的老道,随着叹息声,把目光一抬,只是随意间相看向远方,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却漏出了惊异的光芒。
迟迟等不来老道的遗言,朱旭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场面是否真的是老林师父去世前的场景,正在自己观察老道动向的朱旭也并没有太在意老道那个随意抬头的动作,可是接下来老道眼神开始变化的时候,朱旭也被震惊了,因为他感觉到,老道发现了自己,也就是说老道竟然看到了他这个梦游到几十年前的人,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这种感觉。
短暂的对视之后,老道的眼神迅速飘向了其它地方,就如同和自己心爱的人偷偷的暗递秋波之后,怕被人发现了一般,老道也似乎怕自己的徒弟知道自己看到别的东西。而眼神离开的时候,朱旭看到老道那本来苦涩的面庞,阴霾一扫而光,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诡异的笑容。
似乎是临终之前的突然回光返照,老道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努力挺身坐起,沉稳的说道:“吾将不久大去矣,终生憾事却有一件,便是无法将吾道家发扬光大,吾今天就把这个心愿交由你们来完成,并且深信你们将不负吾所托。”说完,老道郑重地看了林德兴一眼,而林德兴自然也是报以肯定的眼神,如同发誓一般。接着老道环顾一周,得到的都是令他可以满足的眼神,于是接着道:“兴儿,你过来,为师临终之前还有一件憾事,就是多年后你必将有一场大劫,本来如何也是渡不过去的,不过幸好苍天有眼,让师父我刚刚参透,希望你能够谨记,渡此劫难,贵人相助,龙凤呈祥,旭日东升。”说完,还不等林德兴师兄弟一众反应,老道便已经驾鹤西去。不等一众人哭丧声发出,朱旭就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拉了回来,紧接着等朱旭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天边悄悄地爬出来了。
平时一起床就会收拾穿戴的朱旭,有生以来第一次起床之后竟然坐在床上发愣。朱旭了解很多知识,从古希腊神话,圣经,诗经,道德经,荷马史诗到近代科学知识,从原始社会,到共产主义社会,从小说家,诗人,画家,国内的,国外的,还有那些被称之为科学家的,朱旭知道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也知道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除此之外他还知道很多伟大的人和很多伟大的事,可是朱旭明白,无论什么也无法向他解释刚才的梦,难道找周公吗?笑话,那只是一个神话,朱旭不会信,也不可能信,但是刚才发生的事又是那么真真切切如同亲历一般,即使朱旭这种从来不会相信命运之说的人也会动容。那些朱旭一向认为只有可能在电视剧中发生的事情,这一次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对于一名杀手来说,这同样是非比寻常的。
怀疑,依然充斥着朱旭的整个大脑,梦中的场景很符合老林所告诉他的事情,老林现在的绝症也似乎的的确确就被他的师父所预料到,朱旭在坚持自己最后的底线。他决定了,要去找老林谈谈,他想听听老林的描述,想去证实一些东西,只是就连朱旭自己都不清楚,证实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