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不平的山丘上再不见任何营帐,敌方的箭手均藏在山脚的疏林内,骑兵一组一组地布于各处丘顶上,可以推见当箭手以密集的箭矢抵挡他们后,山丘上的骑兵将像潮水般冲下平原来,对他们展开无情的冲击战。
鲁南大笑道:“哈萨伦定以为我们活得不耐烦,不睡觉的赶着来送死。”
吕惠卿扫视敌阵的形势,他们在战略上的确是无懈可击。
可惜哈萨伦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诡变百出,智比天高的疯子吕惠卿。
在吕惠卿巧妙的心理战和疑兵计之下,使哈萨伦对来犯者的部署捉摸不定,加上西夏军队本来士气就不高,现在又是欠缺休息的疲兵,一旦接战失利,势难守稳阵脚。
西夏军阵地的火把也攸地熄灭。
宋军此时离西夏敌阵前线不到三千步的距离,如若采取全面攻势,在敌暗我明情形,肯定要吃大亏。
吕惠卿不慌不忙,再推进千步后,一声令下,全军停止前迸。并沉声喝道:“是时候啦。”
吕惠卿发出命令,战鼓震响,又急又密,充满杀伐的意味。两翼各二千精骑冲出,循迂回的路线,绕击敌人阵地左右外翼。
吕惠卿一声呐喊,带头冲出,秦方亮居左,鲁南居右,后方是四千精锐,像一条巨龙从暗黑的深渊冒出来,全速杀往敌阵,直指哈萨伦西夏军大帐所在的心脏地带。其它队伍则继续缓进,务要压得西夏党项人难以集中力量应付这支由四千精锐组成的尖兵穿插战术。只要能冲击破他们一道缺口,他们会如破块的洪流,把任何挡路的东西冲毁淹没。
前方的宋军斥候精锐首先发箭,横过荒原,一丝不误地贯穿两名藏在山脚疏林指挥箭手的西夏将领胸膛,拉开战争的序幕。
两翼的迸攻部队只是佯作攻击,纯以箭矢牵制敌人两侧的军队。只有这支尖兵穿插的军队才是出鞘攻敌的利刃。
西夏的敌阵蹄音沓杂,轰传各处山头,号角长鸣,显示他们的主将哈萨伦终于察破他们出人意表的战术,匆忙调动军队变阵迎战,但已经失却了先机。
吕惠卿大喝道:“西夏小儿,宋军开始讨命来啦!”吕惠卿那带着不同口音的阴阳怪气的话,在西夏军中已是耳熟能详,肯定无人不知道杀过来的是在西夏军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天杀星吕惠卿。
箭矢像骤雨般从疏林内洒来,却犯下严重的错误,全以尖兵穿插军队的龙头作为目标,却给秦方亮、鲁南以长枪盾牌一一挡格,而且吕惠卿的两名偏将张和、乐从荣两人分处左右档的位置,如两尊天神般不但保住吕惠卿,还令后面的精挑的神箭手得以放手连珠发射,每箭必中的,射得西夏兵左仆右倒,士气大挫。跟在后方的精锐只须举盾护身,紧随五人之后,等待杀入的一刻。
在如此情况下,西夏军熄灭所有照明的火把,实是棋差一着,骑兵是平原上最具机动性和灵活度的进攻兵种,六、七百步箭程只是几下呼吸起落的短暂光景,兼之这条尖兵穿插战术的巨龙可迅速把敌人远程打击的范围收窄,强劲的箭矢对它构不成任何威协。
西夏军身处前线者纷纷倒地,及见来的是在西夏人眼中人见人恨人见人怕的天杀星吕惠卿等人,神颤胆怯下竟然四散奔跑,长龙大阵就像锋利的枪尖般刺进山坡下的疏林区去。
暗黑的疏林里喊杀震天,山头上布防的几千西夏军完全摸不清疏林内发生了什么事之时,吕惠卿等五人带头冲上斜坡,朝山顶杀去。
后随的四千战士仍大致保持完整的队伍,位于中间的担任发射手、排在旁边的则以盾牌挡箭,刀枪制敌。这正是吕惠卿想出来的尖兵穿插战术的历害处,不理你兵力如何雄厚,只集中力量狂攻一点,清除挡路的所有障碍,一往无前的直指敌阵心脏要害,把主动完全操控在手上,以快打慢,速战速决。
不过胜败决于一线之差,若非西夏军刚才给他们拖得兵疲将倦,又倘西夏主将哈萨伦能早一步瞧破吕惠卿的战术,集中力量以强碰强,那宋军的尖兵穿插势将一败涂地。
火把光再次燃亮,虽照清楚形势,可是长龙已深入腹地,使以往骄横无比的西夏党项骑兵再难挽回劣势。
在后方指挥中军副将陈农晓看得西夏人已呈乱象,一声令下,两翼骑兵从佯攻变作实攻,全力冲击敌阵。余下的宋军往前推迸,力压敌人前线阵地,教他们无法分身攻击破入西夏敌阵中央的主攻大队。
吕惠卿和秦方亮的长枪、鲁南的长柄巨斧、张和的狼牙棒和乐从荣的重铁枪,对从山顶迎击的西夏兵展开绝不留情的歼灭战,杀得对方尸横山野,血染草石,势如破竹地登上西夏敌阵内部中军大帐那座小山之巅。
四方八面尽是朝他们攻来的西夏骑兵,胆气稍差者保证可吓至手足发软,任人宰割。
吕惠卿第一个从千军万马中发现哈萨伦的中军大旗往另一山头移动,截指大喝道:“追。”
鲁南乘机大喝道:“哈萨伦,你想逃到哪里去?”鲁南那铜锣似的声音遍传全场,西夏军的攻势登时窒缓,纷朝移动的中军大帐的帅旗瞧去。
吕惠卿一喜,知道刚才鲁南的声音对西夏大军的攻心已奏奇效,狂喝道:“哈萨伦,赶快纳命来!”带头往山下冲,直朝处于两山之间的西夏中军杀去。
宋军硬是在西夏大军的包围中杀出条血路,全力以赴地摘取胜利的果实。
前线喊杀震天,迸入短兵相接的肉搏战阶段。
除了吕惠卿之外,秦方亮鲁南等无一不负伤浴血,跟来的四千精锐减至二千五百余人,可见战况的惨烈。不过人人都晓得胜利在望,士气高涨至极点,勇不可挡。
前方乐从荣的重铁枪一枪挑得西夏敌方大将翻跌马背,忽然压力大减,原来西夏军纷纷往两边散逃,对向以悍不畏死震慑大西北的党项大军来说,这是从末发生过的事。
张和、鲁南两人眼中只有哈萨伦在远方中军大帐的标志,一阵加速奔驰,变成领头的前锋,挡者披靡。
他们杀下山坡之际,西夏大军已经全面崩溃,掉在山野的火把燃起数百处火头,浓烟卷天,哈萨伦的西夏大军从主动优势变成丧家之犬般四下逃亡。
当吕惠卿成功攻下山头,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