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玺
我和宝华同志在东北工业部一起工作三年,这三年当中感到宝华同志非常好,对我这样的老知识分子工作上很支持,生活上热心帮助,所以,我对宝华同志有很深刻的印象。几十年前在一起办公,整天在一起,现在回想起来,有几件事,对我帮助很大,记忆犹新。
第一件事:关于鞍钢的扩建计划确定后的基本建设问题。对鞍钢1950年扩建计划,苏联提出300万吨的铁、钢、钢材平衡,设计书送到东北工业部。因为我在鞍钢工作过,所以,对整个改造计划全部情况比较清楚,平常在部里也是派我到鞍钢审查计划。计划报中央批准后,1950年开始抓基本建设,一方面生产,一方面抓紧建设。鞍钢这么个大摊子,基建计划从哪里做起,基建计划怎么安排,当时是很困难的。鞍钢那时没有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情,不知道从哪里干起,怎么搞法。当时我向宝华同志讲了,鞍钢基建计划应该怎么搞。我提出建议,是否先由计划处搞个基建计划。宝华同志说:“好,你先提出一个草案,然后征求鞍钢方面同意,最后再送部长那里去定案。”我一听,宝华同志支持我的意见,就以计划处的名义提出了鞍钢1951年重建计划,我提的建议也是很大胆的,得到了宝华同志的支持。我提出计划后,宝华同志看了,经过部里,送到鞍钢去了。从这件事情,我感到宝华同志对我当时的工作是非常支持的。第二件事:1951年秋天,苏联给鞍钢的炼铁、炼焦设备到了一批,有七八十个大箱,当时鞍钢管设备的工程师是杨维厚,但杨维厚已经到了苏联去检查设备的验收、装箱、发运,所以鞍钢就没有人熟悉开箱、对照、验收了,于是就让我来管。这个工作量很大,主要是根据装箱单进行验收。宝华同志就给我派了两个得力干部,帮助我干这件事。他们两人就是搞机械的林宗棠和吴其泰。他们两位对我帮助很大,他们都是清华大学毕业的,又是搞机械的,是得力干部。这批设备主要是炼焦和炼铁设备,这些设备我是熟悉的。我们验收以后,在库房里分类堆放,以备今后安装时方便。对这件事,宝华同志对我帮助很大,所以我很感激他。因为这件事当时是我总负责,宝华同志看到我一个人去鞍钢搞这件工作任务很繁重。这在当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设备验收不好,搞乱了,会影响今后的安装。
第三件事:和宝华同志在一起工作,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工作坚持原则,像对鞍钢与本溪之争的问题。本溪的经理当时是杨维和许言,他们常到我们计划处来争。后来杨维出国了,回来后调到包钢,本溪经理只有许言了,所以许言还是经常到计划处来争吵,有时争得很激烈,他说:“你们就是抓鞍钢,我们本溪的资源条件比鞍钢好多了,本溪有煤,有铁矿,本溪的铁矿比鞍钢的铁矿好多了。”首先抓鞍钢,而对本溪暂时只应搞炼铁,不作什么扩建,这件事情是我们计划处向部里提的建议,这是从全局出发考虑的。抓鞍钢的好处大,因为鞍钢有很大的炼钢厂,炼钢上去以后,有很多轧机,马上能轧出钢材来。当时全国的建设,无论是东北的建设也好,关内的建设也好,都需要钢材,如果把鞍钢抓得好,上得快,大量钢材出来以后,对东北的发展,对全国的发展,都有重要的作用。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本溪怎样来吵,我们先搞鞍钢是正确的,不管怎么样吵,我们主要力量还是放在鞍钢上。因为当时我们没有力量同时抓鞍钢、本溪两个厂,只能集中力量抓鞍钢。这件事情说明当时宝华同志在重大原则问题上坚持原则,按原则办事,从大局出发。
第四件事:就是抗美援朝搬厂的事,就是大连特殊钢厂搬家,当时一件很大的事情,因为打起仗来,大连会受到威胁,所以提出搬到大冶。那时候大连特钢厂厂长是李振南,他非常反对,坚决不赞成,宝华同志坚持原则,主要是根据当时的形势,认为大连等于在前线,应当搬走。最后还是宝华同志说服了李振南,把大连的主要设备都搬到大冶去,李振南兼两边的厂长,所以现在大冶特殊钢厂的根子是从大连特殊钢厂搬去的。当时不只是李振南反对,别人也有反对的,但宝华同志坚持这样做是根据当时的形势。东北有三个特殊钢厂,从全国布局考虑,关内没有特殊钢厂,在大冶设一个特殊钢厂,对全国、对关内都有好处。
第五件事:关于鞍钢七套轧机问题,当时也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当时很多人不赞成把鞍钢的七套轧机搬到关内来,鞍钢当时轧机比较多,差不多各种轧机都有,各种产品都生产,当时研究,中央大概也有这个意思,全国就只有鞍钢一个点(当时鞍钢建设能力为300万吨钢),万一鞍钢出了问题,整个就完了。根据当时的国际形势,同美国人冲突、打仗,在不安全的形势下,在鞍钢搞了这么多的轧机,关内一点基础也没有,不如把鞍钢轧机的一部分,特别是补充的轧机,搬到关内来。但这样大的动作,从鞍钢搬出七套轧机,对鞍钢影响是很大的,以后,鞍钢每年要多出100多万吨钢坯不能成材,这样,鞍钢的铁和钢材产量就不平衡了,钢坯多了,钢材少了,经济上当然不合算了,鞍钢很多人反对,宝华同志是从全局考虑的,按照中央的方针坚决执行,所以当时就按照这个方案定下来了。这件事情,乍一看是不合理的,但从长远看是很正确的,这是1951年、1952年的事情了。
这几件事说明宝华同志着实高见,在重大问题上,坚持原则,从全局出发、从全国出发来考虑问题,不是只限于局部,这一点给我印象很深。
第六件事,也是宝华同志给我的印象比较深的。宝华同志到东北工业部比我早半年,他是1949年下半年,我是1950年初从鞍钢到东北工业部计划处的。我到东北工业部计划处以后与宝华同志第一次认识,当时有一个深刻的印象是,他到这里才半年,但很快把东北工业部这样非常复杂的部熟悉起来了。他能抓住重点,能够安排各项工作,使我很惊讶。因为东北工业部是一个综合性的工业部,管的范围很广,有10个局,还有5个钢铁企业(包括鞍钢、本溪和三个特殊钢厂)直属工业部。这10个局很全面,重工业、轻工业、机械工业,什么都有。10个局是:有色局(铜、铅、锌矿和加工),煤矿局(下属抚顺、本溪等地好多大煤矿),石油局(抚顺油页岩、抚顺炼油厂、锦州一个炼油厂、大连炼油厂),机械局(沈阳重型、抚顺重型,另外还有很多其他机械厂),电工局(沈阳电线厂、电动机厂、变压器厂),化工局(大连化工厂,还有造油脂的厂),轻工业局,纺织局,建工局和军工局。像这样复杂的部,宝华同志经过半年时间,已经摸索了一个大体,他能把所有工作抓起来,而且能抓住重点,解决问题。我当时对他的才干感到很惊讶。当然对这些工作我也不太熟,就跟着一块抓了。这三年我也增加了不少知识。宝华同志原来是学地质的,没搞过工业,他能在短时间内把这样复杂的工业、多方面的工作,抓得有条有序,我觉得他这个人才十分难得。
对宝华同志在这三年当中的成就,我是十分震惊和惊讶的。因为这个时期,我们计划处不仅掌握一百多个厂矿和十个局的各方面工作,同时,第一个五年计划在东北建了不少新厂,新厂建设伊始(大概有十几个新厂)都与计划处有联系,有的是计划处给提供资料,有的是计划处给他们提供必要的数据。比如钢铁方面的富拉尔基特殊钢厂。这个特殊钢厂更特殊,那时就是要搞军火,搞炮,搞机关枪。同时,富拉尔基还有一个大的机械厂,就是现在的第一重型,也是那个时候定的方案。另外,哈尔滨锅炉厂、哈尔滨电机厂,也是那个时候定下来的,还有哈尔滨仪表厂(生产各种电子仪表)、吉林化工厂、吉林铁合金厂、吉林碳素厂,还有第一机床厂、大连起重机厂、佳木斯造纸厂和铜网厂、有色方面301厂、101厂,另外还有东北军工方面的飞机厂,都是那个时候定下来的。总之,那个时候新厂很多,许多建厂方案都要经过东北工业部计划处,有的直接由我们计划处提供材料,像吉林铁合金厂。东北工业部是非常复杂、非常重要的部门,那三年确实对整个东北工业也好,对全国工业也好,起了很大的作用。例如煤矿方面搞了阜新大露天矿、抚顺露天矿,还有老虎台、龙凤矿;石油方面有抚顺、锦州、大连;化工方面有大连、吉林和沈阳,大连化肥厂是全国最大的厂。所以,东北工业部那一段,宝华同志确实有很大的贡献,他对东北工业的发展、东北工业的恢复,对生产、技术和新厂建设的规划,是有很大贡献的。
宝华同志有一个很大的长处就是放手使用干部。那时候计划处的几个室主任,都很有权力,都很能干。年轻的干部他也放手使用,有什么困难他热心指导。对我来讲,我是从旧社会来的知识分子,他对我大胆支持,我有什么建议,他都认真考虑。有一次我和肖明伟为一个问题争论起来,我和宝华同志讲了,最后还是按照我的意见办了。我有什么意见他都热心帮助,如果不能解决就向我解释清楚。宝华同志很钻研技术,同时他综合能力很强,总结、分析能力很强,工作很能抓住重点,抓住不放,放手使用干部,热心帮助他人,这些方面是他很大的特点。宝华同志对人非常和蔼可亲和平易近人,我们在一块工作,合作得很好。在东北工业部一块工作期间,我心情很舒畅,我们也能发挥作用。宝华同志和柴树藩同志对我都有帮助,宝华同志对我帮助更大。
我那个时候43岁,宝华同志才30岁刚出头。最近我看到宝华同志的《八十述怀》,那首诗写得很好,宝华同志有才干。
1997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