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舒瑾长吁短叹之时,一个试探的声音响起:“是舒瑾师妹吗?”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她下意识地抬头,一个看上去略眼熟的青年正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忌惮地看着秦宿言,犹豫着是不是该走上来。
舒瑾端着脑袋想了半晌,终于有了些印象:“啊,可是求知阁的那位邓师兄?”
听到舒瑾还记得自己,邓旬松了口气,稍稍走近几步,温和笑道:“看来我没认错,我本想问一问你,是不是愿意和我的小组一起行动,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不需要的了。”他小心地瞄了一眼依旧专心工作的某妖孽。
她正想开口,就听到秦宿言不客气的声音响起:“自然是不需要的,你们这种水准只会给她拖后腿而已。”
邓旬的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对着舒瑾说:“既然如此,那师妹自己多加小心,若有需要,我们随时欢迎你的加入。”说完快步离开了。
待邓旬离开后,舒瑾冲着秦宿言疑惑道:“人多不是安全些吗?为什么不答应?”
秦宿言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没看出来那家伙对你有意思吗?”
舒瑾一愣,顿时满面通红:“你别瞎说,我就见过他一次!”
“我是不是瞎说你以后就知道了,我这个人,对于想要抢夺我的猎物的敌人可是很敏感的。”秦宿言道。
被他那一番“争夺猎物”的说法弄得有些窘迫,舒瑾低下头去翻了翻火堆,不作声。
秦宿言知道这事不能逼得太紧,顿了顿,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说:“再说,你以为他会让我也加入吗?”
舒瑾刚想问为什么不会,便想起了邓旬看向他时忌惮中带着猜疑的表情,闭上了嘴。
她和秦宿言相处的时间久了,便自然地会忘记他在别人眼中,是个人类和妖族的混血,是不值得信任的存在,甚至,是应该被抹灭的存在。如果不是前一任的云门掌门人心怀不忍,可能秦宿言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杀害了。
这让她忍不住心情低落,人们总是喜欢下意识地给一件事或一个人定性,贴上自己强行给予的标签,并无论如何都坚信自己的判断,不给他人一点机会。如果秦宿言自小不是在这种充满猜忌和恶意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是不是未来的一切也不会以那样糟糕的形式发生了呢?
舒瑾是一个很好看懂的人,所以秦宿言一瞬间就发现了她情绪不对:“没事的。”
“什么?”舒瑾茫然地抬头。
秦宿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事的,我习惯了,而且,已经没关系了。”是的,现在他们怎么样他都无所谓,因为他找到了可以寄托的人。而那个人现在,也在看着他,这样就够了,只要她继续看着他,便什么都没有关系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些什么,很隐晦,直觉告诉舒瑾还是别深究比较好。
她的目光落到了秦宿言的手上,忍不住问:“那什么,你刚才摸我的头……”
“没洗。”秦宿言淡定道。
让我杀了这个妖孽替天行道!舒瑾怒不可遏地在心里咆哮。
然而也仅限于在心里,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得不说从小自立根生的秦宿言手艺相当不错,比起她只是把食材切好了扔进锅里一顿翻炒熟了加点调料就出锅的层级高了不少。
一顿简单但色香味俱全的晚餐摆在面前,让舒瑾食指大动。
看来他的广告词并不是瞎说的,生火做饭还是相当麻利靠谱的,这一点她相当的满意。
浓郁的香气飘散开去,周围的人频频侧目,比起这边,他们的馒头就着水煮白菜便显得非常凄凉,顿时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听着周围的咽口水声,秦宿言神色自然淡定,舒瑾却有些惴惴:他们不会扑上来抢吧?
晚餐过后,秦宿言开始收拾残局,舒瑾则心安理得地扶着肚皮看星星——她发誓绝不是她偷懒,而是对方太过主动!
这里的星空很美,不像原来的世界,因为环境的因素只能稀稀拉拉地看到几颗。
“你好像很喜欢看星星。”
收拾完一切的秦宿言坐了下来,和舒瑾一起仰望天空。
舒瑾点了点头,道:“我以前,我是说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很少能看到这么密这么亮的星星。”
对于秦宿言来说,舒瑾小时候住的地方便是云门,不由得有些疑惑,云门的星空分明也是有着这么密这么亮的星星的。然后又想起了舒瑾原先是被张青捡回来的,心下了然,道:“小时候的事,就别再想了,现在你有了你师父,李若,还有,我。”
舒瑾知道他们一直以为她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不由得笑了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看着舒瑾在火光下笑得格外温柔的侧脸,秦宿言的心突地一颤,他怔怔地看着她,一如她怔怔地望着星空。
那一瞬间,他觉得她离他很遥远,无法触及的空虚感让他很是焦躁,只想把那个仿佛即刻就要随着星空飞走消失不见的人儿牢牢锢在怀里。但他没有动。虽然她一直都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很好猜,但是他从未真正的看懂她,似乎她对所有人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她从来不像其他人那样,或追逐名利,或追求天道。她总是用一种奇妙的眼光看着这个世界,仿佛全然不在乎,仿佛随时就会飘然离去。或许就是因为全然不在意,她才会和别人不一样,对他不猜忌不厌恶吧?
这一刻秦宿言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希望她能多在意一些,但又不希望她因此而疏离他。
舒瑾自然不知道他的复杂心绪,所以在出神了片刻之后,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简单地做了一下洗漱,便钻进了帐篷里,一边说:“我先睡了,你自便,到时记得把火堆灭了。”
今天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头一碰到枕头便很快睡了过去。
许久之后,她迷糊地感受到一个温凉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很快退去,她有些不舒服地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秦宿言凝视着那张清秀的脸,许久之后,撩开布帘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怔怔地盯着滑落的布帘,似乎能透过这布帘看到那个熟睡的身影。
夜还很长,他却有些无心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