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里克在前进的过程中时不时的抽搐一下,这个幅度很轻微,在奔跑状态下不是很明显。
精神世界开始被野兽的思维污染,杀戮,肢解,残忍等画面在脑海中不停的滚动,血液流速加快,血管都开始凸起,表情变得亢奋,牙齿逐渐开始变得锐利,手指的关节不停的抽动,瞳孔收缩开始胡乱的扫视,呼吸愈加沉重,这种状态下听觉愈加敏锐,每一个动作潜藏着爆发性和侵略性,大脑活跃能更快速的思考,拔枪换弹的速度得到极大提升。
亨里克明白,越是随着这种状态的严重说明离目标越是接近,贪婪的野兽无比渴求同类的鲜血和灵魂,只有这个才能让它的灵魂变得躁动。
近了!近了!大约还有500米左右。眼中的视野褪尽颜色,只剩下漆黑的布景,分明的线条和耀眼的火光,那代表它的目标。
野兽在亨里克的脑海里兴奋的咆哮“不用管那些障碍!只管往前冲!听好了亨里克,最大的蛋糕已经被13课的人拿走,现在必须保证剩余的都是我的!我能感觉到一股不输于那个主教的气息。只要我完成这次的吞噬足够你清偿所有的债务和一笔额外的丰厚奖励!”
瞬间亨里克身体大部分的控制权交由野兽接管。暗影颗粒附着在亨里克的四肢和脑上,压低身体重心大步冲刺,无论遭遇什么附着在身上的暗影颗粒就会变成锋利的刀刃斩碎前方一切的障碍。面对渴求的鲜血毫不犹豫的撕下伪装的面皮展露出作呕的利齿獠牙。
躲藏在地下的老妪突然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惊恐的回过身子向后方看去。一如既往的黑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神经质的嗤笑几声走向角落里的一幅铠甲,依附在旁让他变得些许的安心。
那副铠甲足有5米之高,全身有高纯度的厌魔金属铸造,全身铭刻着针对元素攻击的法阵,持握黑曜石打造的几乎和身体等长的塔盾和巨剑,全身散发着如火焰般摇曳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头盔中竟有一双暗淡的猩红眸子,光是站在他的面前就能感受到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没什么可怕的,这要有他在,没有人能伤害到我,我的孩子会保护我……
轰——!!!
突然地巨响让老妪心脏猛地一抽,恶狠狠的看着是那个不知死活的蠢货竟然敢闯到这里来撒野!
“什么人!竟胆敢……”
砰砰砰砰砰
从地上翻滚起身直接一梭子弹作为问候,再来的路上两人(兽)对战术的推演不下百次,务求最快的解决那副铠甲的操控者
叮!叮!叮!叮!叮!
铠甲直接将剑一斜,宽大的剑身直接覆盖老妪那瘦弱不堪的身体。
“额啊啊啊啊啊!!!!!”
老妪包含愤怒的嘶叫就像指甲划过黑板那样刺耳。
“你竟敢!你竟敢!”
亨里克懒得理会保持移动的状态同时保持高频率的射击,老妪极为愤怒,曲曲蝼蚁竟敢如此放肆!
站在那副铠甲的肩头俯视蛆虫般的看着不停移动的亨里克,挥舞着塔盾在亨里克耳边形成呼啸的破空声
手臂的暗影立刻向侧方延伸固定收缩将亨里克拖拽到一旁,就地翻滚对着那铠甲肩部盲射
砰
只要再偏5公分她的左脚脚踝就会变成血肉碎渣。
“死!!!”
附着在周身的黑气涌进黑曜石大剑,散发出阵阵的红芒,单手挥舞巨剑顿时空气都被高温燃烧,挥舞的轨迹有猩红的火焰燃烧。
“人血献祭出的火焰散发出的味道令我作呕!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预定位置?!”
亨里克躲过铠甲的践踏,闪避的轨迹正好与巨剑挥舞的轨迹重合!
野兽见势不妙立刻本体附身用左臂格挡招架,此刻野兽吸收了绝大部分伤害,但依旧被巨力推出数米。
而这就是亨里克一直等待的机会!
现在的位置是铠甲的巨剑和塔盾想要攻击到自己必须做出位移,他受那个老妪控制,自己必须处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才能做出有效的攻击,那么这个短暂的视觉死角就是翻盘的关键。全身铭刻的抗法术法阵必须有一个作为动力源的核心法阵来维持法阵的运转,铠甲和法阵在物理和魔法方面的抗性高的令人绝望,连野兽想要渗透到内部都无比困难,只要将在法术方面的抗性做到一定程度的削弱,野兽就能趁虚而入将铠甲内部支撑的核心变成废渣。
暗影灌注在亨里克的脚踝爆发出的巨大力量让他的身影短暂的消失在视网膜中。依靠灵活和身材的矮小从胯下钻过,踩着铠甲突出的棱角快速的攀爬,那名老妪抬手对准亨里克,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如大锤一般砸碾亨里克的大脑。
七窍流血,双眼过度充血变得鲜红。用最后一块神力碎片在厌魔金属上撕出一道小口将暗影粒子全部汇聚在短刀上,拼劲全力刺进法阵的能源核心上的那个小口
“啊!!!!混账!!!”
尖锐刺耳的叫声更是让亨里克再次呕出一口鲜血,全力催动铠甲回身斩击,幸好碍于地形原因他只能用剑柄撞击。
但这依旧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打击!这一击的威力不亚于用肉身硬吃一记破城锤的撞击!
咔!
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喷涌的鲜血在空中描绘出一道抛物线,最后砸在雅博的刑台上将整个石质的刑台砸翻。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打残?可笑!
亨里克胸前竟有大片的玻璃碎渣,藏在怀里一只试管在刚才的冲击支离破碎还有不少的碎片插穿了胸口刺入肺叶。他的眼瞳出现了猩红的颜色,犬齿也变得狭长。此刻亨里克连呼吸都变无比奢侈
躺在碎石上的亨里克此刻却在微笑,那是胜利者的微笑!似乎此刻他的内心格外的兴奋,有着一种难以遏制的喜悦,不与自主的发出了无比狂妄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沙哑无力的笑声在老妪听来不过是被死亡的恐惧下变成的绝望哀鸣。区区死狗而已。
那副铠甲一步一步的接近亨里克如同即将执行死刑的倒计时,每前进一步,每一次的推进都让心脏难以负荷,雅博拼命的退拽这个仿佛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神父,想要离那个恶魔远一些,可不管怎么拉扯就是没用,最后,只能认命般的跪在地上抱着亨里克闭着眼睛不停的颤抖。
“呵呵呵……愚蠢而又天真,就和你的那个姐妹一样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雅博对吗?我受艾雯委托把你活着从这里救走。现在走可还来的急,他身后有个洞顺着一直跑就能到外面这个能联系到我的同伴,艾雯也在那。”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这个叫雅博的亚人仿佛没听到亨里克的话依旧除了颤抖的程度稍微有些减轻之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喝啊,哈哈哈,向你们这种天真的蠢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遇到两个,我也真是走大运。”
说话的功夫老妪和铠甲已经走到了切近,雅博更是连呼吸都没有,亨里克依旧一副胜券在握胜者表情看着老妪,而那老妇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垂死的亨里克
“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抚养艾雯和雅博的人吧?对于你孩子的是我很抱歉。他是个出色的军人。”
巨剑离亨里克只有20公分的距离停下。依旧没有语言和动作,阴冷的杀气依旧环绕在自己的脖颈上。
“我不明白你抚养她们又为什么要杀死她们?作为一个母亲你虽然失去了最重要的孩子,可她们不是一样驱散了你心中阴霾,让你从痛苦中走出,失去不会再回来,把握住时下拥有的才是幸福。”
亨里克的语气无比的真诚与先前的狂妄态度形成的巨大反差让那老妇一时反应不过来,回过神的时候她的大声的对着亨里克咆哮
“你懂我什么?!少装出一副慈悲心肠的虚伪模样!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该死虚伪的败类,我的孩子也不会死!为了区区几个金币,你们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死在你们的面前!然后跟我说‘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哈哈哈哈放你的狗屁!你们的狗嘴都应该去舔魔鬼的**!”
“我每天活着都是痛苦的煎熬,失去的痛苦像刀子一样不停的切割我的内心,时不时浮现出昔日的时光就像是毒药一样残害着我,你能明白对着一封遗书像看而又不敢看夜不能寐的痛苦吗?我已经很老了,我曾经遭受的苦难为什么在我年老的时候还要在重复一次!”
“抚养她们?对没错,我是在抚养她们,作为祭品而言!难道你会对献祭的猪狗产生感情吗!?只要再献上两个纯洁的灵魂我的孩子就能回到我的身边,为此我已经一无所有!我将一切都赌在了上面!”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雅博紧咬嘴唇,脸色极为难看,眼中的含着的随时都能掉下来,这是一个他不愿接受也在逃避的事实,他多么希望这是邪教组织对这个老妇人的洗脑,施加的魔咒,只要打破这个魔咒一切都能变回原样,继续和大家一起生活。但这个发自内心的恶毒,源于自身意志做出的选择无情的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也几乎击碎了他之前所有的人生。
看着已经扭曲至此的老人,亨里克心中荡漾起一丝的悲伤。因为爱,你曾经执着,不屈,因为爱,你曾经放下,坚强,因为爱,你曾将是多么的值得钦佩和敬仰。也因为爱,你走到了这一步。我将心怀敬意和慈悲,将你在黎明斩杀,给予你这份爱以救赎。心中坚定的信念一时压制住了野兽澎湃的欲望。
“你的棋盘上现在只剩下一个卒子和王,就凭你这般废物模样还在想着翻盘”
“哦,那你觉得我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投降”
重新举起巨剑,这次上面竟有无数的冤魂附着
“或者死!”
巨剑当头劈下,怨灵哀嚎的声音在耳边作响
“是吗!可我接下来我走的棋,是将!!!!”
“死到临头还不知所谓!”
亨里克昂着头迎着巨剑的利刃,如疯狂的赌徒满脸尽是桀骜与疯狂和搏命般的狂气!
“怎……怎……怎么会这样!动啊!快给我动起来!”
额头流出一道鲜血,流经鼻梁、嘴角,最后停在下颚,呼啸的怨灵在斩击的过程中突然消失不见,确切的说,这幅铠甲在斩击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运作,斩击不过是受惯性的影响罢了。
砰砰砰砰砰
铠甲的胸口突然发出阵阵的声响,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里面。
砰!!!
胸口开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一副穿着帝国制式铠甲的骸骨被从里面扔了出来,看到这幅情景的老妇人竟然直接从5米多高的铠甲上跳了下来!
咔!
这是一次必然的骨折,但她丝毫收到影响,拖着两条断腿爬到那副骸骨旁将它搂入怀里,就像一头雌兽在保护自己的幼崽一样。
亨里克把手臂搭在雅博的肩上,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雅博想要制止这名神父的行动,这种程度的伤势和出血量就算是不懂医学的人都知道不能随便乱来,可此时他竟然恢复了行走的能力,虽然需要搀扶,走的也很慢,但他就是能走了!
惊讶的看着这个神父,但对方没有理会和回答这个问题的欲望,一边一瘸一拐的走向老妪,一边自言自语
“恶魔学献祭篇,献祭需要满足如下条件:首先,明确的目的或者说愿望”
亨里克看了一眼老妪和遗骸
“死者复生的前提条件下,需要明确的思念体,可以说是寄托许愿者对死者思念的物体或者事情。”
“最后,以及作为连接两个位面实现愿望通道的能量供给以及相对坐标的参照”
掀去老妪的兜帽,已经完全妖魔化的一张可怖嘴脸暴露在人们的眼前,雅博看到那副面容差点吓摊过去,要不是亨里克在一旁拽住早就坐在地上和她对视了。
亨里克拿出羊皮契约,契约被圣洁的火焰燃烧,亨里克攥紧拳头。
我将灵魂寄寓次,我将背负的信念寄寓次。亨里克背后,一个模糊人影慢慢浮现,随着人影逐渐清晰,老妪的表情变得惊恐,她颤抖的举起如枯柴的手指颤抖的指着亨里克。
这是对于我来说所能做的,也只能有我来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死死的抱住身下的遗骨,狰狞的看着亨里克和雅博,眼角流淌着两行血泪。一言不发
看着这名垂死的老人,亨里克心中不由得为他感到悲伤。突然想明白了劳伦斯曾经说的一句话“有时候,活着未必比死去来的幸福;死亡未必就是逃避,是另一种解脱。”
莫名的情感在心中激荡,两行热泪流淌。
去吧,放下吧……安息吧。
“魂威!”
重拳轰击,击碎了老妪的头颅,击碎了身下的遗骨。
浓郁的黑暗从尸首喷涌而出,拳势未尽,继续轰击在黑暗上!
破!
黑暗消散,留下一个朴素女性的身影。
一名年轻男子从亨里克背后走出。
两人相望无言。
牵起她那是风霜的手掌,哽咽道
“母亲,我回来了。”
一声问候,是多少岁月无情,人间冷暖。
轻缕鬓角,轻声说道。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
“啊啊啊啊啊!!!!”
一声痛哭,是多少离合悲欢。
不许再压抑悲伤与思念。放声大哭就好。
“妈!!!!我想你啊!!!”
“我们回家。回家。”
回家,是幼子对家人的思念,是父母对归来孩子的殷殷盼望。
略显佝偻的身影在他的搀扶下步履蹒跚。是岁月的浸染,是风霜的痕迹。
数十载的思念终得解脱。卸下沉重的负担,去哭吧,去喊吧。一切,都结束了。
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亨里克无言而立,两行热泪,止不住流淌。
野性的起源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