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安已近三个月,陈婉君还未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其间又动了几次再上内蒙古的决心,我和亮子也好歹劝了几次,眼下天气虽已回暖,但内蒙古阿拉善盟草原上仍是大雪封山,两个人在绵延千里的大山里能找到的几率太小了。陈婉君如果执意要去,那我和亮子只能陪着,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大忌,这事只能作罢。
陈伯在八仙庵的门面儿,这女人做主全资都盘了出去,她现下手里的钱花不完,这女人心善,在八仙庵做了次好事,我与亮子蒙这女人的照顾,也分到了两家不错的古玩店,薪水比在陈伯的时候还高出了一番,那时候拿着四百块钱的工资,全西安城里,咱也算是高薪阶级了。
可是我心里仍是老不踏实,晚上做梦会梦见陈伯,女娲像上的阴阳眼,还有水晶头骨。
我梦见我又回到了乌拉山,陈伯忽然变成了女娲,质问我为什么不等他,女娲像浑身冒出的黑气将我吞蚀的一干二净.....。
我常常被惊醒后会想,亮子跟着陈伯的时间比我要长,陈婉君是他女儿,只有我最像是个外人,如果陈伯真是不测,最有可能索命的就是我了,这种事细思极恐,也许是这一趟去了内蒙古留下的后遗症,还是刻意躲避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什么,我晚上睡觉渐渐的依赖上了安眠药。
春天西安的早晨仍然处处透露着干冷的气息,只是路边的槐柳比人早觉,新绿的嫩叶早已萌芽,鸟儿雀儿的也要比冬日里多了些,成群结队的在路边,人和车一走过,乌啦啦飞起一大片。
陈婉君因想着父亲的事这一日早上又把我召了去,亮子也在,这女人也不回美国了,几人合计着能不能请北京的帮忙看看我们从内蒙古带回来的东西,毕竟这金像关系着陈伯的失踪,非同小可。我的意见仍然保留,这玩意儿一旦拿出去,那就是惊天的东西,潘家园里的那几个人难免会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事情闹大了,则更是不妙。
回到店里,门外又是一阵自行车铃声吟吟响起:“小郭子,有你的信。”
我出了店门,原是邮递员老王,接过信,我笑道:“王叔,辛苦咯,进来坐坐,喝杯茶么。”
“不啦,我这儿还要赶去天王路,你忙,你忙,我就不打扰啦。”王叔跨上了自行车,绝尘而去。
我捏着薄薄的信笺,很奇怪这次寄的不是钱,上个星期我才把这个月工资寄了一半回去,其实我老家的几个长辈闲田有余,加上我几个弟弟的出息根本是不愁吃穿的,但每月我仍将工资会寄回去一点,无关多少,只为了证明自己。而家里的长辈念及我在外打拼不易,常常又会将钱寄回。
我看信的收信人上写得是:大儿郭六一,居然是我父亲写得,那大字多带了一个勾,活像个犬,确是他的笔迹无疑了。
可是打开信笺,里面的内容却让我不知是何滋味,这事事凑巧,都到了一起。
信上曰:汝表姐于十二日出阁当嫁,家中诸事待定,盼汝速归,慎之切切。
表姐长得有我母亲的影子,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美人,亲人大喜,我无论如何要回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