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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矛盾重重

1922年1月的一天晚上,孙中山在桂林前线指挥部刚刚送走几位将军,第二军军长许崇智又赶来请求接见。“许崇智这么匆忙赶来要求接见,很可能出了什么大事。”孙中山心里有一种不祥预感,忙大声说:“请他来!”许崇智跨进孙中山的指挥部,急切地说:“陈炯明要独占广东,叛变革命,不知大总统可否知道?”

“许军长,我早知有此一说,但我想不会吧”,孙中山说,“他反对我,真是忘恩负义呀!”

许崇智是清王朝官宦门第出身,他的爷爷是清朝浙闽总督许应奎。许崇智生长在福州,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清朝末年他任协统一职。陈炯明任援闽粤总司令时,许崇智任第二路军司令。援闽军大胜,在闽颇有建树,队伍迅速护编为两万之众。此时,孙中山与陈炯明的矛盾渐露端倪。孙中山任命许崇智为第二军军长,蒋介石任第二支队司令(原任司令部上校参谋),吴忠信任第八支队司令,孙本武任第十支队司令。陈炯明担心部队中没有自己亲自任命的长官掌握部队,就任命亲信龚振鸣为预备支队司令,其弟陈炯光为警备支队司令。这就可以看出,孙中山与陈炯明之间隐藏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许崇智是中华革命党成员,他所担任的第二军军长一职颇有吸引力,部队扩展极快。陈炯明处心积虑地在潮州、汕头地区培养他的军事将领,将亲信钟景棠、黄凤纶等都安插在其弟陈炯光身边,同时多方排挤孙中山安排的参谋长邓铿,并悄悄地培植参谋处处长叶举,为将来赶走邓铿、许崇智等做准备。终于他的翅膀硬了,开始反对孙中山先生了。

“他反对大总统,我是有证据的!”许崇智看着半信半疑的孙中山,忙掏出一张纸,“您看,这是他亲笔写的!”

孙中山接过纸条,认真地看了起来:

孙大炮想做大总统,我没能阻止住。现在他想统一中国,做中国的皇帝,这是他北伐的真正目的。在广东,我们握有财政大权,凡孙部北伐部队必需之粮、弹一律以各种理由拖住不给,北伐不成,他就当不了中国的皇帝了,大总统也是空的……邓铿、许崇智是他安在粤军中的钉子,除之有一定困难,看来只有借北洋军阀吴佩孚的刀了……

读完,孙中山的脸顿时变成铁青色。1917年护法战争中,他深夜将陈炯明召进办公室说:“我好不容易得到20营官兵,现交给你援闽,委你为援闽粤军总司令,希望你有所建树!”

陈炯明感激得热泪盈眶,双手接过任命书:“大元帅如此信任,炯明跟随大元帅打天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孙中山忙说:“只怕你羽毛一丰满就忘了喽!”

“炯明跟着先生护法决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争地盘!”陈炯明说。

孙中山望着他微笑着点点头:“邓铿头脑冷静,又懂军事,善于处事。就请他做你的参谋长吧!”

“先生指派的都是将帅之才,有他们辅助我更有信心!”

“许崇智做过清朝的福州协统,跟福建各方熟悉,请他率一路部队进军福建。蒋介石资历虽浅,但可以做个总司令部的上校参谋吧。”

“一切听从孙大元帅安排!”陈炯明回答。

援闽粤军大胜之时,孙中山却被桂系逼出广州,只好到上海存身。陈炯明与邓铿商量,请孙先生下命令扫荡盘踞在广东的桂系。由于桂系太狂妄,龙济光、莫荣新等都遭到各省军阀反对,孙中山一号召讨伐桂系军阀,各方面都起来响应,讨桂战争大获全胜。1921年3月粤军攻下广州。一天晚上,陈炯明把许崇智叫到指挥部,问:“先生今天对第一师、第二师官兵训过话吗?”

许崇智一听忙说:“大元帅任你为粤军总司令兼广东省省长,他说广东的胜利对稳定全国局势很有利,北方局势也对我们有利,应以广东为革命根据地,向全国推进!”

“啊,这些话我听他讲过,还说了些什么?”陈炯明截住许崇智的话问,“你简洁一点好吗?”

许崇智想了想又说:“先生还说,革命政府是号召革命的根本,比如经营企业或生意,首先必须挂起招牌,择吉开张,以广招徕,决不能以半掩门的姿态出现。非常政府成立后,才可以得到外国的承认并争取权力到我们手里来。”

“你明白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吗?”陈炯明问。

许崇智说:“名正言顺地统一国家!”

“不,孙先生是想做大总统!”

“孙先生现在是军政府大元帅,又是击败桂系、创建广东革命根据地的总指挥,拥戴他为大总统,国人是欢迎的!”许崇智说。

“不见得都拥戴他当大总统吧?”陈炯明踱了两步后说,“秘书邓伯伟赴湖南与赵恒惕联络过,他就不赞成孙先生担任大总统。赵先生拉我与北洋督军吴佩孚结为金兰兄弟!”

“这里必有阴谋!”许崇智说,“我们与吴佩孚势不两立!”

“对”,陈炯明说,“我派谭参谋到吴佩孚那里联络。谭参谋长与吴佩孚串通一气,还为吴佩孚拉拢了洪兆麟,准备拆我的台!”

“我说嘛,吴佩孚不是好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不选大总统,而采取联省自治”,陈炯明忙说,“把广东建成普鲁士,将中国改变成德意志式的联邦。段祺瑞、唐继尧、赵恒惕、卢永祥都默契合作。”

“这不符合孙先生的建国主张,联省自治行不通!”许崇智说。

“这么说你赞成孙先生的主张?”陈炯明问。

“从现在的情况看,各方对选举孙先生做大总统都很欢迎,看来只有陈总司令有些想法。”许崇智直言。

4月,非常国会选举孙中山为大总统后,陈炯明对许崇智说:“他虽然被选为大总统,但我劝他暂不就职为好,若他执意就职,就应以中华民国大总统的名义,赴欧美各国作政治活动。”

许崇智一听惊异地问:“总司令,孙先生当选大总统是国民之意愿,你怎么能这样出言不恭呢!”

“许军长,你跟孙先生接近些,他又很信任你,我才告诉你呢。现在北洋政府摇摇欲坠,北洋军阀的督军们都在伸手向北洋政府要钱要物,北洋政府拿不出钱,而孙先生为南方几省的大总统,没有人找他要钱要物。南北政府谁的寿命长?我看还是联省自治好。”

“你……你这不是反对大总统吗?”

“先生不是表白过谁能推翻满清,他就让位于谁的诺言吗?”

“他就是不当选,也选不上你嘛,何必在路上设一道坎子呢!”许崇智说着气愤地站起来,“先生对你一点也不薄呀!先生当选大总统,又委你为陆军总司令、内务部部长、粤军总司令,还兼广东省省长。你四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陈总司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执意与先生作对。陈总司令若是执意不改,将来跟你走的人怕只有叶举与你弟陈炯光了!”

……

许崇智将前前后后的情形回顾一番,孙中山拧紧眉头不语。

“报告大总统,廖仲恺先生求见!”外面的卫士报告,“还有蒋介石参谋长与吴忠信司令。”

廖仲恺这时任国民党政府的财政部次长,蒋介石为许崇智部参谋长,吴忠信为支路军司令官。

“来得正好!”孙中山高兴了,“快请三位!”

三人进门与孙中山、许崇智寒暄一番后,孙中山将他与许崇智探讨的陈炯明反叛问题全部说出来,让大家共同研究对策,政府财政部次长廖仲恺用沉重的语气说:“陈炯明与许军长交往,是想拉许军长与他走一条路,也许是借许军长的口向先生转告他的思想。我承认陈炯明在准备反叛,但现在还不可能。广东目前兵力很少,若互相残杀,势必造成革命力量自行消灭,北方军阀有可能乘机南侵!”

“不不不,不除内奸,不能北伐!”许崇智表态。

“大总统若不指挥我们清除陈贼,北伐是很难成功的”,蒋介石说,“北伐的各路部队,粮、弹都由陈炯明提供,可他扣着不给,大总统批发的粮弹领不到,没有权威又怎么指挥部队作战?”

“他先是阻止先生当选大总统,后又用枪、弹卡住我军北伐,从没停止过与北洋政府勾结,这样的家伙留着干什么?”吴忠信也气愤地说,“请大总统决策!”

孙中山环扫众将军后说:“各位,你们都是拥戴我做大总统的,我就职时对外宣告地方自治、和平统一、开放门户、发展实业的四大主张;对内唯有使各省人民完成自治,自定省宪、自选省长,中央分权于各省,各省分权于各县,庶几既分之民国,复以自治主义相结合,以归于统一,不必穷兵黩武,徒苦吾民。至于重要经济事业,则由各省担任,发展实业,保护平民。对于外交则由中央负责,根本民意,讲信修睦,维护国际平等地位,保障远东永久和平。全国最大之利源,悉矛开发,抱门户开放主义,欢迎外国之资本与技术。”他讲到这里激昂地问,“这些主张,非利国利民吗?”

“拥戴大总统的主张!”参谋总长李烈钧大呼。

“我军到韶关集中,由大本营秘书长胡汉民代大元帅,督师各军向江西出击。我不同北伐军前行,而坐镇广州,看陈炯明能把我怎么样!”孙中山更加激昂,“李烈钧参谋长,请重新制订北伐计划!”

“是!”李烈钧参谋长忙回答。

门外,陈炯明一手扶持起来的旅长谢文炳听到室内的讲话,忙回去向陈炯明发电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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