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点奇怪了!”姚逸才听罢惊道,“他在上海是因为杀了日本人才逃出来的,而他也晓得鲁一刀是抗日英雄,他如何还下了那样的重手,竟然一刀致命?”
姚怀说:“事后他也深感后悔,讲当时是出于一种本能,如果不杀鲁班长,大家可能都会有危险。为了不给万寿山惹来麻烦,他还打算去警署投案自首,被肖叔拦住了。肖叔严令知情人不得透露任何消息,否则将按违犯帮规中‘丢人卖客’一条处以极刑。”
姚逸才听了这番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才儿,你在想什么?”姚怀见姚逸才半天不吭声,便问道。
“哦,没有!”姚逸才侧过身来说,“大师兄,你去过大雷家的船行吗?”
姚怀答道:“我去得少,只有几次有事找大雷才去了。”
姚逸才说:“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浦市同善社长期贩卖鸦片。我就一直感到奇怪,他们货源从哪里来?”
姚怀一怔,问:“才儿,你怀疑江运船行在为他们运输鸦片?”
“是有些怀疑,”姚逸才点了点头说,“同善社长期供应浦市这一带烟民的大烟。这么大的货源量,同善社又没有专门的船只,他们是怎么运进来的?”
姚怀听了,也点了点头。
这时,姚逸才说:“大师兄,拜托你一件事!”
姚怀望着他问:“什么事?”
姚逸才说:“你在帮里地位比较高,经常与那人在一起,请你暗中对他进行监视。另外,再认真回忆一下那晚的情景,结合他平时的一些特征,再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好!”姚怀说,继而他又问:“才儿,那你打算和大雷讲不讲呢?”
“目前我们也只是一种怀疑,又没有证据!大雷那卵性子比较急,跟他讲早了万一他沉不住气,我们反而会陷于被动!”姚逸才说,“我们再暗中观察一段时间再讲!”
“嗯,好的!”姚怀点了点头,稍顿,他又说:“红旗五哥里我那两个很铁的弟兄,都在江运船行里做事,我让他们暗中查一下鸦片的事!”
“哦,那就太好了!”姚逸才说,“那你就另外再向他们打听一下,看江运船行特别是那个人与同善社是否有往来。”
姚怀说:“好的!过两天我专门抽个时间去找一下他们,把这事打听一下!”
姚逸才说:“那这事就拜托大师兄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姚怀说自己还有事要办,起身告辞。姚逸才把姚怀送走之后,回到屋里,给白玉兰打了个电话,正好白玉兰在家。姚逸才说自己要去她家中坐一下。然后向姚夫人要了两根金条就出了门,在街上买了一些礼物,来到杨家弄白玉兰的住所。
今天是白玉兰亲自来给他开门,见他提着那么多礼物,白玉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姚公子你如何变得这么客气了!”
姚逸才说:“上次来得匆忙,空脚了手的,有失礼节。今儿逸才专程来拜谢白姑娘!”
走进客厅,姚逸才把礼物放在桌上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金条,说:“上次给白姑娘送的一点小意思白姑娘转送崔景浩了,今儿逸才给白姑娘补上!”
白玉兰听了姚逸才的话,脸一红,赶紧上前从桌上拿起金条要退给他,说:“姚公子,你买这些礼物我就收下了,这金条无论如何玉兰不能再收了!”
姚逸才说:“上次是逸才考虑欠周到,这金条你无论如何也得收下,要不逸才无地自容了!”说完再次将金条放在了桌上。
白玉兰红着脸说:“上次玉兰事情没有办好,让公子受惊了,玉兰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哪能再受这么重的酬礼!”
姚逸才说:“白姑娘言重了!白姑娘深明大义,也算为抗战出了大力!逸才佩服得不得了!这点小心意就不要再推辞了!”
姚逸才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白玉兰才将两根金条收下,然后招呼姚逸才坐下,亲自为他沏茶。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姚逸才突然说:“白姑娘,逸才想冒昧地问你一些关于浦市风月场上的事情,不知……?”
白玉兰一笑,说:“虽然我不晓得姚公子为什么对此感兴趣,但只要是玉兰晓得的,一定如实相告!”
“白姑娘想必应该听人讲起过油篓街5号那几个东北来的野鸡姑娘吧?”姚逸才说,“不晓得你对她们的情况是不是熟悉?”
白玉兰想了想,说:“我没见过她们,但确实听客人们讲起过她们。”
“哦?都听人讲起过她们哪些方面的事?”姚逸才问。
“大家提起她们几个都夸她们长得漂亮,讲完全可以做堂班!”白玉兰笑着说,“讲她们当土娼可惜了。”
“哦?这有多大区别吗?”姚逸才又问。
“嘻嘻,看样子姚公子对风月场所真的还不太熟悉啊!”白玉兰继续笑着说,“区别可大呢!简单一点说吧,做堂班的一般都远比野鸡姑娘长得年轻漂亮,接的客人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有钱人,所以赚的钱肯定也就要多得多啦!而野鸡姑娘接的都是口袋里没有多少钱的船古佬呀,当兵的呀,还有附近一些贪吃野食的菜农呀什么的,有身份地位的人一般不会去那种地方。再就是堂班都发有牌照,要交税,她们是在家偷偷接客,不交税。”
“怪不得讲她们当野鸡姑娘可惜了啊!”姚逸才说,“她们的确是年轻漂亮!”
“怎么?姚公子光顾过她们那里?”白玉兰两眼火辣辣地盯着姚逸才笑问道。
姚逸才一下子感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一红,赶忙撒了一个谎:“哪里哪里,那天与一个朋友从那里路过,刚好遇上两个姑娘从里面出来,朋友对我说那里面住的是东北来的野鸡姑娘。”
“可是听讲她们那里有些奇怪呢!”白玉兰说。
“哦?有些什么奇怪呢?”一听说油篓街5号有奇怪,姚逸才一下子来了兴趣,这就是他想要了解的东西,所以赶紧说:“快讲给我听一下!”
“按常理呢,野鸡姑娘是不挑食的,来者不拒,只要有钱给她们就行!”白玉兰说,“可听客人们讲,她们几个要看人来呢!一般的客人去她们连门都不会开,根本不理!”
“哦?这还真的有些奇怪呢!”姚逸才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
又聊了一会儿,曾碧瑛上街买菜回来了。姚逸才想趁机告辞,可白玉兰无论如何也不让他走,一定要留他吃饭。于是,他留了下来,与白玉兰一道进了午餐。席间,姚逸才又向她了解了一下他离开这些年浦市的情况。白玉兰很健谈,而且虽然年龄不大,却对浦市的一切似乎了如指掌。商界她可以从昔日的瞿、唐、康、杨,谈到如今的十二大家族,军界可以从当年被道光帝赐号“巴图鲁”的平叛英雄李奎庭谈到眼下任国军93军新8师少将副师长的李奇亨和14军炮兵团长姚祖隆,书丹高手她竟然可以从“一字值千金”的刘奉珍谈到有“湖南唐伯虎”之称的廖名缙,而谈到辰河戏时,她更是对历代生旦净末丑名角如数家珍。姚逸才惊叹这位浦市名妓年纪轻轻,却如此博学多才,对她自是赞赏有加。
午饭后,二人又聊了一小会儿,姚逸才便告辞白玉兰,回到家中。一进家门,轩叔便告诉他,有个年轻人来找过他,说是他二师兄的徒弟。
姚逸才一听,赶紧问:“他讲有什么事没有?”
轩叔说:“他没讲具体事,只讲要你去看看他师父。”
姚逸才想了想,转身就往印家桥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