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姚逸才离了通信兵团,一个人匆匆来到震武镖行。唐震武刚刚起床,一见姚逸才,他猛吃了一惊,问:“才儿,这么早?昨晚上大师兄没有什么事吧?”
“就怕你担心,所以一大早就来给你通报情况来了!”姚逸才笑了笑说,“大师兄昨晚没有事,幸亏你及时提供了消息,我们及时把黄三儿在肖家弄给截住了!”说完他两眼紧盯着他。
“没事就好!”唐震武听说大师兄昨晚没事,脸上挂满了欣慰。接着他又说:“才儿,你先到我房里坐一会儿,我洗把脸就来。”
“好!”姚逸才应了一声后便走进了唐震武的起居室。
不一会儿,唐震武抽着烟进来了,笑了笑,说:“大师兄总算躲过这一劫了!”说完在姚逸才旁边坐下。
姚逸才说:“是啊!二师兄,今天不扒龙船了吧?”
唐震武说:“本来是不扒了,可寨上那帮子年轻人觉得还没过瘾,说还要玩半天!”
“呵呵,他们干劲足啊!”姚逸才说,“二师兄,这几天累坏了吧!”
唐震武说:“呵呵,今儿好一些了,前两天早上起来感觉腰就像要断了似的!”
姚逸才说:“扒龙船是个累人的话儿,特别是你扒头桡,更累人!不过日里这么累,晚上肯定就好睡!二师兄,这几天晚上一定睡得很香吧?”
唐震武有意无意地往姚逸才瞟了一眼,点了点头,说:“是啊,这两夜早早就睡了,一觉睡到大天亮,雷都打不醒!”
这时,唐父用一个茶盘端了两碗粥,几个包子进来了,说:“才儿少爷还没有吃早饭吧,来,跟阿佬一起吃吧!”
“好!谢谢唐伯伯!”姚逸才站起身来接住,放在桌子上,闻了闻粥,说:“嗯,好香!”
“你们慢慢吃,”唐父笑眯眯地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唐震武不停地拿眼瞟着姚逸才,见他吃得正香,笑了笑,问:“才儿,你今儿这么早来肯定是找我有事吧?”
姚逸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二师兄,我还真有点事呢!”
唐震武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表情,有几分紧张地问:“什么事?”
姚逸才一笑,说:“我有点想酒喝了,下午你能不能早点回来,上我家去喝两杯?”
唐震武沉吟一小会儿,然后说:“行,我去带几桡就回来!”
姚逸才与唐震武吃过早饭之后,唐震武穿了一条短裤和背心,拿起桡片就与姚逸才一起出门了。二人一路上都不说话。走到姚家大院门口,姚逸才说:“二师兄,那我们就说好了,你快去快回!”
“好,你在屋里等我!”唐震武告别姚逸才,独自扛着桡片走了。姚逸才一直站在大门口,面色凝重地望着二师兄的背影,直到他走了很远之后才慢慢推开大门。
刚进门,轩叔就告诉他,早上他刚出门不久,肖大雷和姚怀就来找过他。他一听,赶紧走到后院,来到父亲的书房,给肖大雷打了个电话。肖大雷的堂客素娥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说:“三师兄,大雷和大师兄刚才去梁屠夫家了!”
“哦?这么早他们就去梁屠夫家了?”
“是啊,昨儿晚上大师兄就在我们家睡的,一大早他们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好,素娥,我晓得了!”姚逸才说完挂断了电话,稍一思忖,便匆匆出了门。
梁屠夫家在天后宫附近,离姚家大院有一里多路。姚逸才穿过史巷弄来到正大街上。今天街上行人比前天少了很多,姚逸才叫了一辆人力车,坐了上去。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昨夜从肖家弄救走黑衣人的那个点穴高手。这是令他十分纠结的事,因为那手法他认识,是南少林派的一门绝技,叫“铜神点穴术”。在浦市这地方,会使用这门南少林点穴绝技的除了师父之外,就只有自己四师兄弟和浦峰寺里两个师兄了。师父的师祖虚云大师来自福建泉州南少林寺。清乾隆年间,因叛徒马宁儿的出卖,清廷得知了南少林寺意图反清复明,遂派重兵血洗南少林,焚毁寺院,全寺僧侣上至方丈下至小沙弥几乎全被杀光,只有十几个身怀绝技的武僧逃了出来。虚云大师就是其中之一。虚云大师逃出南少林寺后先到南岳,但南岳目标太大,怕被清廷鹰犬发现,于是又辗转来到湘西,驻进了浦峰寺,从此也把南少林武功在浦峰寺的武僧中传了下来。铜神点穴术是南少林诸多绝技之一,十分霸道,如果用重手法的话,可以在瞬间置人于死地。所以师父只教了少数几个他信得过的弟子。昨夜在肖家弄里竟然有人使用这种功夫,却又不下重手,可见此人意在救人而不在伤人。这就让他陷入云里雾里了,难道自己的师兄弟中间会有人投靠了同善社?真如此,会是谁呢?昨夜大师兄和大雷首先可以排除,因为他俩都在香堂上。浦峰寺的两个师兄都已年近半百,一个随师父外出云游了,只有一个叫悟明的师兄在寺里。昨晚上的黑衣蒙面人只能是两个人,一个是悟明,另一个就是二师兄唐震武!可悟明平时为人老实本分,在寺里协助师叔打理寺务,不理尘世之事。如果把他也排除掉,那就只剩下二师兄了!难道二师兄会与同善社有什么瓜葛吗?这让他难以置信!
刚过十字街,姚逸才老远就看见肖大雷和姚怀步履匆匆地走过来。他赶紧叫车夫把车停下,他付了车费之后,就朝姚怀和肖大雷走去。
“大师兄,昨儿晚上没事吧?”姚逸才关切地问。
“没事!”姚怀说。肖大雷一见姚逸才,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轻声地说:“三师兄,你可真神了!你如何事先就晓得昨儿晚上香堂要换地方?”
姚逸才假装有些茫然地说:“我不晓得呀!昨儿晚上香堂换了地方吗?”
肖大雷大吃一惊,问:“昨儿晚上香堂临时换到清水坪去了!而且贵阳总堂也来人了,你不晓得?黄三儿不是你给换的吗?”
“我不晓得,怪不得我昨儿晚上在肖家弄截到的是一个假黄三儿!”
姚逸才说着悄悄对姚怀使了个眼色,姚怀脸上闪过一丝会心的微笑。
“那就怪了!”肖大雷一脸的疑惑不解。“那昨儿晚上是哪个在帮我们?”
姚逸才有意把话题岔开,于是问:“你们刚才从梁屠夫那里问到什么没有?”
肖大雷一听,凑在姚逸才耳旁低声说:“三师兄,梁屠夫昨儿晚上上吊自尽了!”
“啊?”姚逸才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猛吃了一惊,可转念一想,马上明白了:这是对手又一次的灭口行为。因为昨晚大师兄化险为夷之后,对手一定想到留着梁屠夫会对他们不利!当下再没有说什么,转身与姚怀和肖大雷一起走了回来。走到犁头嘴时,肖大雷说:“大师兄,三师兄,我去船行了,今儿龙船不多了,可能会有驳船进港!”
“好,唉,大雷,”姚逸才叫了一声肖大雷,转念一想,说,“算了,你去吧!”说罢与姚怀一起回到自己家中。
昨天晚上在通信兵团忙到很晚,所以他没有回家睡。此时到家之后,母亲才告诉自己妹妹一家一大早就回洪江了。想起这两天忙于大师兄的事,远道而来的小外甥只匆匆见上一面,连见面礼都没有来得及买就走了,心里很有些纠结。当下他对母亲说:“妈,这两天我真的很忙,对不起小长辉了,下次我一定给他补一份见面礼!”
母亲以为他昨晚在林芳丽那里,所以忙说:“不要紧的,现在离放暑假不久了,到时候他还会来的!林姑娘好吗?”
姚逸才说:“她很好,叫我问候您呢!”
姚母高兴地说:“没事叫她多往家里走一走,妈给她弄点好吃的。”
姚逸才笑了笑,说:“好,过两天我带她来家吃饭!”
“好,一定啊!”姚母又笑容满面地对姚怀说,“连成呀,你师弟有了未婚妻了,长得好乖呢!”
这时,姚遵三从里屋走出来,听到姚母的话后,哈哈一笑,说:“梦绮呀,哪有你这样夸媳妇的!算了,他们两弟兄有事,你莫耽误他们了!”
姚母说:“好好,连成你们到才儿房里坐去吧,我叫翠莲给你们沏茶来!”
姚怀笑着说:“好,伯娘你忙去吧!”说完与姚逸才一道进了房。
坐下之后,姚怀说:“才儿,昨儿晚上多亏了你,要不大师兄这一劫还真难逃呢!”
这时,翠莲笑盈盈地端来了一壶茶放在桌上,正要给他们俩倒,姚逸才说:“翠莲,我们自己来,你陪我妈去吧!”翠莲应了一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