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震武早早就醒了,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早晨要练上几趟拳脚,然后把他那柄砍刀和宝剑再舞上几路。可今早却没有马上起床,因为昨天一天划龙船累得腰酸腿疼。划龙船最累人的就是划头桡,其他桡手全都是坐着划,惟有头桡手是跪着划。而且跪的地方是翘起的船头,位置较高,所以划的时候几乎全都是躬着背,弯着腰,胸脯贴着大腿,这样桡片才能够到水下较深的地方,对龙船的推动力才大。当时凭着一股求胜的豪情,并没感到有什么不适,可睡了一晚之后,今天早上却浑身上下都在酸痛。而浦市这地方的龙船有两个高潮,一个是五月初五,另一个是五月十五,前者称小端午,后者称大端午。湘西有些地方过大端午,而浦市却是过小端午,大端午相对不太受重视。但龙船却要从小端午一直划到大端午才结束,当然中间这段时间只是零零星星地划,不像初五和十五那样热闹。高山寨的龙船因为路途较远,所以事先说好小端午划三天,大端午划两天,中间这段时间回山寨休息。因此,今天和明天唐震武还得像昨天这样再累上两天。难怪他今早赖在床上不想去练武了。
可是每天早晨早起惯了,在床上赖了半天也睡不着。想着今天还要去划龙船,所以还是起来了。天!在床上躺着还好些,下床之后一走动,腰简直就像要断了一般,疼得他呲牙咧嘴,伸了半天才伸直。他慢慢地扭着腰,蹬着腿,活动着筋骨,恢复着体力。折腾了半天才慢慢开始恢复,不再那么疼了。老父亲给他打来了水,他洗漱完毕,端着水来到屋外,把水洒在坪场上,正待回屋,却见他最贴心的大徒弟、镖行的金牌镖师石泽平远远地朝这边飞奔而来。唐震武料定是派他打听的事有眉目了,于是赶紧把脸盆毛巾送回屋。等他再回到屋外时,刚好石泽平到了。
“有消息了?”唐震武急切地问道。
“嗯!”石泽平应了一声,然后凑在唐震武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唐震武瞪大了眼睛惊道:“要我们去?”
石泽平点了点头,说:“师父您看这事如何办?”
唐震武蹙着眉头沉思了一小会儿,然后凑在石泽平耳边又轻轻地说了些什么,他边说,石泽平边点头,等他说完了之后,石泽平说:“师父,您还是找个理由莫去,由我带几个弟兄去就行了!万一被那边的人发现了您还有个开脱的余地。”
唐震武想了想,说:“也好,不过我会带人暗中跟着你们。记住,千万不能暴露你们的真实身份!”
“晓得!”石泽平点头应道。“师父,那我走了!”
“嗯!到时候小心点!”唐震武叮嘱道,“去吧!”
等石泽平走了之后,唐震武回到屋里,对父亲说:“阿爸,麻烦您去唐家码头跟军叔讲一声,我今儿人不舒服,请半天假,让他安排个桡手顶替我半天。”
唐云山老人担忧地说:“你怎么啦?要不要紧?”
“您莫急,我没事!”唐震武说,“只是有点急事要找才儿商量一下。”
“好,那我马上就去!要不去迟了他们不好安排人!”唐云山老人边脱围裙边说道,“饭弄好了,你先吃吧!”老人交待了一声之后就出门了。
唐震武草草吃了早饭之后,就来到姚家大院找姚逸才。可看门人姚绍轩却告诉他,姚逸才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唐震武问他上哪儿去了,姚绍轩说不上来,只说早上肖家大小姐来找过他,跟他在书房里说了一阵话之后,两人就一起出去了。
唐震武一听感到奇怪,暗自想道:“明玉来找才儿会有什么事呢?”遂跟姚绍轩说:“轩叔,等才儿回来你告诉他,我有要紧事找他!让他来我家找我。”
“好!好!”姚绍轩连声应道,继而又说:“唐老板您不进去坐会儿,等等大少爷?”
“算了,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是先回去吧!”唐震武说。
“那也好,等大少爷回来,我一定告诉他,让他来找你!”姚绍轩说。
“好,那就多谢轩叔了!”唐震武告辞了姚绍轩,回到了震武镖行。
姚逸才这会儿却正在浦市名妓白玉兰家中。原来今天早晨他吃过早饭,刚准备去肖家找明玉打听一下昨晚上她去找白玉兰的情况,没料到肖明玉风风火火地上他家来找他了。
一见面,肖明玉就说:“才儿哥,我没有完成任务!老十三不肯去找崔景浩讲那个事!”还没等姚逸才说话,她又说:“昨儿你和我哥都到玉馨那里了,要玉馨跟她讲是吧?她都拒绝玉馨了,你们还让我去丢这个脸!你们俩好坏!”
“对不起,明玉!不是有意要让你去丢这个脸!”姚逸才解释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以为她是你手下姐妹,你可以指派得动她!”
“这事不比其他事,不好指派的!”肖明玉说,“一旦玉兰去找崔景浩,那老色鬼就正好以此来向她提条件,而玉兰虽然现在也算是风尘女子了,可她只跟她看得上的人好,看不上的人她只是跟他们敷衍一下,看看戏,打打牌什么的,不和他们来真的。你讲我如何好指派她去呢?”
姚逸才听罢,稍作思忖,说:“明玉,白玉兰住哪里?你带我去找一下她,看她有没有别的手段让崔景浩就范。”
“我不好再去了,”肖明玉说,“我可以把你带到她门口,你自己进去找她。”
“那也行!”姚逸才说,“我们走!”
二人来到杨家弄的一所民居门口,肖明玉轻声说:“玉兰就住在这里。你自己进去找她,我回去了!”
“好,谢谢明玉妹了!”姚逸才目送肖明玉离去之后,便上前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长得很有几分姿色。她把姚逸才上下打量了好一阵,才问道:“请问公子,这么早您来找哪个?”
姚逸才很有礼貌地问:“大姐,请问这是白玉兰白姑娘的住所吗?”
美少妇又打量了一下姚逸才,说:“是呀,公子来找白姑娘事先有约吗?”
“有的,昨天跟白姑娘约好了的,”姚逸才说,“请大姐通报一声好吗?”
“哦?她怎么没有跟我讲起呢?”美少妇显得有些迟疑。少倾,她说:“请问公子贵姓?我进去通报姑娘一声。”
“免贵姓姚!”
“好,您请稍候。”美少妇关上了大门,进去通报白玉兰了。
姚逸才等了好一阵,那位美少妇才重新打开门,满脸堆笑,说:“原来是恒泰商行的大公子到了!碧瑛我有眼不识泰山,公子您怎么也不自报一下家门?真是失敬了!快请进快请进!白姑娘在等您!”
姚逸才估计刚才自己等那么久的时间,要么是白玉兰才起床洗漱打扮,要么就是她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在想怎么推脱的理由。其实他自己刚才也在想,昨天他跟白玉兰说是今天与肖大雷同来拜会她,但今天他并没有和肖大雷一起来,他该怎么跟白玉兰说。他今天之所以没有邀大雷一起来,是因为他在心里决定,万一白玉兰对他的请求也一口拒绝的话,他就见机行事,必要时冒险对白玉兰说出实情,而这事他暂时还瞒着肖大雷的,所以邀他来反而不方便说话。
美妇人碧瑛带着姚逸才来到客厅,只见白玉兰躺在一张躺椅上沉思。她见姚逸才到来,赶紧起身与他握手,笑盈盈地说道:“稀客稀客!姚大公子光临,玉兰因刚才梳洗打扮,让公子久等了,失敬失敬!”
姚逸才赶紧说道:“是逸才唐突来访,惊扰玉兰姑娘了!”
“姚公子莫客气,您能光临寒舍,玉兰真的是受宠若惊了!”白玉兰一边说一边将姚逸才让至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在另一张椅子上落座后,随即对美妇人碧瑛说:“曾姐,给姚公子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