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逸才与袁小林来到通信兵团,刚穿过前大厅后面的石拱门就遇上了林芳丽。袁小林高兴地叫道:“林姐,俺们姚队长来了!”然后凑上去朝她扮了个鬼脸,轻声说:“怎么样,帅吧?”
林芳丽微笑地看着姚逸才,而此时的姚逸才却一脸惊愕,两眼死死盯着林芳丽,口中喃喃道:“林然?”
林芳丽大方地伸出手来,握了握姚逸才的手,说:“姚队长,久仰久仰!”
袁小林用手轻轻碰了碰姚逸才的手臂,说:“姚队长,这是通信兵团机要室主任林芳丽林长官!”
姚逸才并不理会袁小林,而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瞪着惊愕的眼睛上下仔细打量着林芳丽,半晌才说:“你就是林然!真的是林然!”
林芳丽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笑着说:“我叫林芳丽,负责通信兵团机要室的工作。”
姚逸才不解地问:“林然,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姚逸才啊!”
林芳丽始终微笑着:“姚队长,团座还在等您,快去吧!有话等下再说。”
袁小林听她这么一说,赶紧推了推姚逸才,轻轻说:“姚队长,华团长还在等着您,先去见他吧!”说着连推带拉地领着姚逸才向后大厅走去,姚逸才边走还边回头,脸上写满了一大堆问号。
走进小院,来到小客厅,团长华雄正叼着个烟斗,表情严肃地跟参谋长在小声说话。袁小林上前一步朝华雄行了一个军礼,说:“报告团座,俺们姚队长来了!”
姚逸才“啪”地一个军礼,说:“报告华团长,军政部兵工署第十一厂警备队副队长陆军上校姚逸才向您报到!”
华雄起身还了一个军礼,然后与姚逸才紧紧握手,华雄说:“姚队长,欢迎你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兵团的黄参谋长。”
姚逸才又朝黄参谋长行了一个军礼,说:“姚逸才见过黄参谋长!”
黄参谋长回了一礼,握了握姚逸才的手,说:“姚队长快请坐!”
不一会儿,华夫人沏来了茶,招呼姚逸才与袁小林喝茶,袁小林说:“团座,参谋长,姚队长,我回房去了!”
姚逸才说:“好,你去吧,我向华团长和参谋长汇报一下情况。”
袁小林走了之后,姚逸才稍稍理了一下思绪,便将这两天在浦市侦察的情况向华雄作了详细汇报。
听到今天晚上万寿山要开香堂,姚逸才要加入万寿山,华雄问:“有这个必要吗?”
姚逸才说:“从我这两天走近万寿山起,就发现这个帮会不简单。而且在社塘坪峡谷外发现的尸体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万寿山的一个老幺。我想加入进去,再顺藤摸瓜,把整个事情搞清楚,兴许可以从那里能找到突破口。”
黄参谋长有些担心地问:“有危险吗?”
姚逸才说:“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我师兄师弟在里面都担任要职,再说我爹在浦市镇上是有头有脸的人,肖堂主跟我家也是世交,应该没什么危险。”
华雄说:“好,有事你就随时通知我们,我们随时准备支援你。”
姚逸才说:“谢谢团座!”
华雄说:“我今天找你来,一是想见见你,了解一下你目前的情况,二是有些情况向你通报一下,看对你侦破目前的案子有没有帮助。”
姚逸才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华雄表情严肃,说:“自我们进驻浦市以来,我们监听到两个可疑的电台信号。其中有一种信号很神秘,总共只出现过三次,而昨晚这个信号再次出现。”
姚逸才听罢,问道:“咱们团里没有探测设备吗?”
华雄说:“有是有,但使用这两个电台的人似乎是谍报高手,每次发报都不超过三分钟,而且发报时间没有规律,有时白天发,有时晚上发,有时相隔很久才发一次,但相隔最短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发一次。更奇怪的是,有一个信号时强时弱,时有时无的。因此我们很难捕捉到它们的行踪。”
华雄慢慢把烟斗塞进嘴里,吸了几口,又接着说:“还有一个情况,浦市同善社的活动最近好像也有些不太正常,你在外面顺便留意一下他们。”
等华雄说完,姚逸才说:“同善社我听说过,好像是个宗教团体?但具体我不太了解!”
华雄说:“这个宗教团体可不一般呢,当年的国务总理和大总统都做过他们的护法!”
姚逸才大吃一惊:“啊?有这等事?”
华雄朝黄参谋长看了一眼,说:“黄参谋长,看样子姚队长对同善社不太了解,你把同善社的情况跟姚队长简要说一下。”
黄参谋长看上去是个文人出身,白白的皮肤,中等个头,微胖,圆圆的脸上戴一副近视眼镜,年龄看上去跟华团长不相上下。见华雄让他介绍同善社,他伸出一个指头把眼镜往上推了推,略一思考,说:“从表面上看,同善社确实应该归属宗教团体,但它决不是一个单纯的宗教团体。”接着他简要地向姚逸才介绍了同善社的起源、发展和目前的状况。
原来这同善社是四川大足县龙水镇一个名叫彭汝尊的人于一九一二年创立的一个教会组织。同善社同时信奉儒、道、释三教,神坛上供奉孔子、老子和释迦牟尼,既宣扬“用儒教礼节,做道教功夫,证释教果位”,又鼓吹“入教避劫”说,让教徒们相信只有加入同善社,才能驱凶辟邪,“升入天堂”。同善社的宗教活动五花八门,因它主张多神崇拜,故农历每月都要做会打醮,但主要的活动则是做龙华会和招收新信徒。同善社招收新信徒非常频繁,且仪式异常诡秘。此外,同善社还经常搞些扶乩、符水治病、传授气功等活动。
一九一七年,同善社得到当时北京政府批准,在内务部立案,公开成立总社。总社以姚络苍为负责人,以国务总理段祺瑞和大总统曹锟为护法。总社起初设在北京,后迁到大足县龙水镇,由彭汝尊直接领导。由于北洋政府的倡导,同善社在各地发展很快,一批军政官吏、地方豪绅纷纷入社。在北京政府的支持下,短短十余年,同善社道徒就多达三千万之众,遍及全国都市和乡村,成为一个庞大的宗教王国。
姚逸才听了暗暗咋舌,感叹道:“以前偶尔听说过同善社,但我还不知道它是这么厉害的一个组织!”
黄参谋长说:“还有更厉害的呢!有消息说他们的统道师尊彭汝尊于一九二一年就投靠满州国了,但这消息目前尚未得到证实。不过前年安徽的同善社倒是组织‘神兵’袭击过新四军呢!”
姚逸才更吃惊了:“什么?他们还敢袭击新四军?”
黄参谋长说:“对!你想不到吧?不过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哪里是新四军的对手!但是从这件事也足见这些人不可小觑!”
“那政府还任由他们这么搞?”姚逸才惊问道。
黄参谋长看了华雄一眼,小声对姚逸才说:“你还不了解委员长啊,同善社是在跟新四军捣乱啊,他肯定是睁只眼闭只眼啦!如果真的发现他们公开投靠日寇或是反对党国政府的话,那政府肯定会要对他们采取措施的。”
“那浦市的同善社情况是怎样的?”姚逸才又问。
黄参谋长说:“浦市同善社听说也成立好几年了,他们男女分开建社,男同善社称乾道堂,女同善社称坤道堂。据我们的暗访,他们一般就是搞些宗教方面的活动,扶乩呀,神水治病呀,教一教会众们气功呀什么的,还未见有什么明显的异常。但据说这些天有些情况不太对劲,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团座只是叫你顺便留意一下。”
姚逸才听到教会众们气功,突然想起师母提到的那个教会是专门教人练神功的,会不会就是同善社?当下他起身一个军礼,说:“是!有什么情况我及时向团座和参谋长汇报!”
华雄做了个“坐下”的手势,说:“别急别急!我们还有一事想向你这位到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留过学的无线电专家请教。”
姚逸才重新坐下,问:“团座客气了!不知道是什么事?”
华雄说:“我们一直想不明白。你说,在什么情况下无线电信号会时强时弱,时有时无?”
姚逸才想了想,说:“这还真是不好说!这种现象至少会在三种情况下出现:一是电压不稳,特别是使用手摇发电机时;二是在行驶的交通工具上发报,比如汽车;三是发报人故意以此用来迷惑监测仪器。”
“嗯,有道理。”华雄点了点头说。
“可这三种情况都有可能,”姚逸才接着说,“问题是要确定是哪种情况就很难!”
“对!”黄参谋长也点着头说道。“确实很难!”
“团座,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姚逸才说。
“说!”华雄道。
姚逸才说:“刚才我进来时遇到你们机要室林主任,她是什么时候来通信兵团的?她一来就叫林芳丽吗?”
华雄说:“她来通信兵团快六年了,她是徐庭瑶将军的亲戚,而且是徐将军亲自介绍来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姚逸才见华雄可能有所误会,连忙说:“没有没有,十年前我在日本留学时有个师妹很像她,可她不叫林芳丽,叫林然。”
“哦?”华雄和黄参谋长一听,双双对视了一眼,黄参谋长干咳一声,说:“小林是六年前来兵团的,对她以前的情况,我们不太了解。改天我们侧面打听一下吧!你自己方便时也可以亲自问一下她啊!”
姚逸才一听,非但没有高兴起来,相反却皱起了眉头,连连摇头,自言自语地咕噜着说:“应该是,不然天下哪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在谈话中,华雄问起了姚逸才的婚姻情况,当得知姚逸才尚未成家时,华雄说:“好!姚队长,你来之前呢,我就已经给你嫂子交待过了,中午你们就在我这吃饭。把林主任也叫上,一起喝几杯。”
姚逸才刚准备拒绝,但华雄看出来了,说:“不准拒绝啊!你嫂子已经在准备饭菜了,一会儿就好!我们就暂时谈到这里。现在你先去找一下小林,亲自问一问吧,不管她是不是你以前的那位老同学,你们都应该好好认识认识,毕竟是同行嘛!而且,”说到这里,华雄压低了声音,轻声说,“我们林主任目前也还是单身呢!”说完对姚逸才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一阵哈哈大笑。
姚逸才见他这样说,知道推辞不了,而且自己也急于找到林芳丽问个明白,于是起身行了个军礼,说:“是!”
“去吧去吧!”华雄说着又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姚逸才急匆匆离开了小院,刚走出石拱门来到中院大厅,就见林芳丽拿着一个文件夹迎面走来,他急不可待地上前拦住了她,说:“你,你真的不是林然?”
林芳丽笑了笑,反问道:“姚队长,您可能认错人了吧?”
姚逸才摇着头说:“不会!不会!你明明是林然,怎么装着不认识我?”
林芳丽莞尔一笑,说:“姚队长,我把这个电文给团座送去,回头我们再聊吧。”说完她朝后大厅走去。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脸上泛着红晕,估计是华雄和黄参谋长开她跟姚逸才的玩笑了。她见了姚逸才后,有几分腼腆地轻轻说:“姚队长,我们团座让我陪你参观一下这座宅院。我先带你去参观一下后花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