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就去北京,带我老婆和儿子去旅游。因为关伟一死,公安局的会迅速怀疑到我身上,我为了脱离干系,免得他们又找我的麻烦,我走远点。你干完那事,就打我的手机,我买了个新手机,号码是新的,但我要跟你说清楚,虽然号码是新的,你也不要在手机里多说一个字。你只要说一句话就行了,说‘刘老板,事情办成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我一听是你的声音,就会回答你打错了电话,这是说我知道了。”
刘松木感到有趣地笑了声,点上支烟,“好的,龙哥,我以后就专门为你干杀手。”钟铁龙又从包里拿出三千元,“这是给你这几天用的,你不要找三狗和张兵。你自己去金圣大酒店附近找个招待所或小旅社住下。然后你自己小心又小心地干那事。”
“他大概多高?”
“一米七三到一米七五的样子。”
“胖瘦呢?”
“不胖不瘦,就我这样子。”
刘松木哦了声,再一次问:“明显的特征就是左额头上有一条疤痕?”
“对。你不能失手,一定要把他做到岸。”
饭后,钟铁龙开车带着刘松木驶到金圣大酒店前,在酒店前转了圈。钟铁龙说:“不要留下凶器,要把三角刮刀带走,连一个烟蒂也不要留下。抽了烟,把按灭的烟蒂放进口袋里带走,因为国外有根据罪犯在烟蒂上留下的唾液进行DNA鉴定,从而侦破凶杀案的。”
刘松木惊讶道:“有这么厉害?”
“你一不看电视二不看报,怎么了解国内国外的动态?现在科技高速发展了,已发展到了你想象不出的程度。”他望刘松木一眼,“我告诉你,留下任何线索对你都是致命的。”
刘松木点下头,“那你提醒了我。”
刘松木在距金圣大酒店几百米远的冶金招待所住下了。冶金招待所不在运动路,而是在一条小街上。冶金招待所已经承包给私人了,私人老板当然就只朝钱看。刘松木走进去登记住宿时,人家问他要身份证,松木不愿意被登记说:“我的身份证丢了。”
私人老板还是给刘松木开了间房,收了三天的房租和押金。刘松木走了出来。这是十二月的一天,这样的天气不下雨,还是不觉得冷。街上有许多人,都在长益市冬天的阳光下懒懒的样子散步。刘松木也慢慢地走着,不经意的模样走到金圣大酒店前。他不急着走进去,而是装出无事的样子踱着步,眼睛却在打量金圣大酒店周边的环境,想着逃跑的线路。停车坪上有很多小车,刘松木看见了好几辆白车。刘松木不认识宝马车,便看车牌,他没看见BA6677的车牌。金圣大酒店的保安在停车坪上指挥着来来去去的车辆,边盯着他。刘松木见自己引起了保安注意,就走进了金圣大酒店。他要了杯绿茶,就着玻璃幕墙坐下,瞪着外面的停车坪和保安走动。他从下午五点钟坐到半夜十二点钟,始终盯着玻璃大门,但他没看见钟铁龙说的那个左额头上有疤痕的年轻人出现。
刘松木走出金圣大酒店,走到街上一家小餐馆吃了碗蛋炒饭,因没事干,又不敢去找三狗和张兵,就走进街上一家录像厅看录像。那是部打闹得很凶很夸张的警匪片。看了那片子,他觉得钟铁龙是对的,那些歹徒之所以落入法网,纯粹是在作案现场留下了蛛丝马迹。回到招待所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他倒到床上,瞌睡就来了。
上午醒来,九点多钟,他来到了金圣大酒店,在停车坪上转了圈,没看见BA6677车,就进了酒店。他要了杯绿茶,又靠窗坐着,点上支白沙烟。他想等吧,反正这种事必须有耐心。一个上午,他就这么等完了。中午,他肚子饿了,走出来,走到一家粉铺前,要了碗三两的肉丝粉,吃了。下午,他回招待所睡了个舒坦的午觉,醒来已是四点多钟。他又到了金圣大酒店。他在停车坪上仍没看见BA6677车。这一次他没走进酒店,而是在酒店外游荡。时而在这里坐坐,时而在那里看看。那儿有一处报刊亭,他就走过去买了张报纸,假装读报。街对面就是银元卡拉OK娱乐城。他回头望了眼银元娱乐城,那里很平静。太阳在他观察和等待中落山了,夜色降临了这座城市。他很有耐心地坐到九点钟,肚子又饿了,就走进一家小餐馆吃饭。他要了一个蛋炒饭,还点了个小菜和要了一碗肉片汤。吃过饭,他再一次走到金圣大酒店的停车坪上,仍不见BA6677车。他站在一株樟树下,在那片路灯照不见的阴影里等着。他看见很多人出出进进的,那些人好像生活得很好,脸上笑逐颜开的。他想,他算混得不好的,老子迟早也要出人头地。十一点钟,他腿都站酸了,而且瞌睡也上头了,让他眼皮打架。他回到招待所,一觉睡到了大天光。
刘松木又来到金圣大酒店前的停车坪上,停车坪上停满了车,却没有他要找的那辆白色的BA6677车。他坐下喝茶,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有钱人?在他眼里,出入金圣大酒店的男人都是有钱人。他在酒店里呆了一天,晚上十点,他觉得眼睛因长时间地盯着一个个人看,都看疲劳了,有些胀疼,就走出金圣大酒店,回了招待所。私人老板看见他,忙跟他打招呼道:“你是做什么生意,老板?”
他随口答道:“做塑料生意。”
私人老板道:“塑料生意好做吗?”
刘松木一笑,“不好做,我想做猪肉生意。”
“哦,你是猪贩子?”
刘松木嘿嘿嘿道:“现在还不是。”
他回到房间睡了个很沉的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街上在下雨,雨不大,不打伞也能走。他又走到金圣大酒店,不见那辆车。他要了瓶青岛啤酒和一包熟食,就抿着啤酒和吃着辣香干,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酒店的玻璃大门。晚上于干等中来了,夜幕又一次包围了这座物欲横流、妖娆、诡异和贪婪的城市。他陆续喝了三瓶啤酒,为了拖延时间,他喝得十分缓慢,付钱时服务员问他说:“你经常是一个人啊?”
他望一眼服务员,想他只身一人已引起酒店的服务员注意了,“嗯。”
女服务员说:“我看见你天天坐在这里。”
刘松木想不能再在这里坐了,服务员已记住他的模样了。他不再理女服务员,买了单,匆匆出了金圣大酒店。他想明天只能在酒店外面游走,不能再坐在酒店里了。
刘松木没法完成任务。他很有耐心地等着,酒店里进酒店里出,酒店周围东走西荡,每一个从他眼皮下走过的人他都很留意,但没一个左额上有疤痕的男人。酒店的停车坪上,也没有他要找的白色的BA6677宝马车。这样住了十天,他已经不指望赚这十万块钱了。这天晚上,他的叩机响了,一看打头是北京区号,就猜想是钟铁龙找他,忙走出金圣大酒店,上一家公用电话亭回话。钟铁龙在电话另一头问他:“你那边说话方便吧?”
刘松木瞟了眼四周,说:“我这边没事,告诉你龙哥,我在酒店和酒店附近守了十天,既没看见那个左额上有疤痕的人,也没看见你说的那辆车。”
钟铁龙很肯定地回答:“应该不可能啊,车牌你还记得吗?”
刘松木说了遍车牌,“我每天去酒店的停车坪上查看车,已经引起酒店保安的注意了。”
钟铁龙一听这话就制止刘松木再行动说:“你明天回黄家镇,等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