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旷说:“这个人如此聪明,回答我们的问话没一点漏洞,我感觉他不像一般的犯罪嫌疑人,我奇怪的是,如此聪明的人,就没想过后果的?”
陈大队瞅一眼小旷,小旷这样说是小旷对钟铁龙产生了疑惑。他曾亲自驾车测试过,从银元卡拉OK娱乐城到关局长住的那条街巷,只需两分钟,把车停好,下车,走上去掏枪杀害关局长只需要五秒钟,再包个大圈回来,也只需三四分钟。银元娱乐城的一名保安说,九月二十六日晚上,他看见钟老板开车出去和回来,这中间相隔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能让罪犯有很从容的时间作案。陈大队说:“是他杀的,我的判断不会错。”
高军说他对钟铁龙的认识道:“我觉得这个人是个意志刚强的疯子。这样的人很可怕,若是掌了权,就是个杀人魔王。”
陈大队觉得高军想得太远了,鄙夷道:“不会有这一天的,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小旷说:“我觉得人啊,一到利益面前,就会疯狂,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杀人。”
陈大队冷冷一笑,“这只是某些人,那些心里只装着自己的自私自利的脑子狭隘的家伙,他们总以为犯了法还能逍遥法外?!我们是吃干饭的?我陈国辉就是他们的克星!”
高军说:“对,这个世界毕竟是个邪不压正的世界。”
陈大队吐口烟,“我们要找枪,找到了枪,这家伙就成死猪了。”
早几天,陈大队曾和高军、小旷走进了钟铁龙家,对钟铁龙家进行搜查,让郑小玲打开所有的柜子和抽屉,还把席梦思床搬开,又把吊的三级顶撬开,拿手电到隔层里照。郑小玲怕得要死,人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陈大队觉得郑小玲很高雅、漂亮,同时又觉得她非常可怜,因为她居然嫁给这样一个心理阴暗、歹毒的男人。陈大队把每一间房子都搜查一遍后,最后叫郑小玲起身,他们把沙发掀翻,还撕开沙发,伸手到里面去摸,结果是白忙了几个小时。陈大队盯着郑小玲说:“你晓得你男人有手枪吗,嗯?”
郑小玲在他审视的目光下回答他:“我不晓得。”
陈大队以常理判断,丈夫有枪,妻子不应该不晓得,“你是真不晓得还是装不晓得?”郑小玲摇头说:“我的确不晓得。我要晓得,不得好死。”
陈大队警告说:“窝藏枪支是犯法的你懂吗?”
郑小玲点头说:“我懂。钟铁龙从没说过他有枪。”
陈大队从郑小玲脸上看不出她晓得丈夫有枪的痕迹。郑小玲在陈大队眼里不是那种在社会上玩的女人,像她这样的女人,如果知道丈夫有枪又不说实话,一定会脸红,就是不脸红也是一脸不安。什么女人在犯罪事实面前是什么反应,陈大队心里有一本册,郑小玲比他想象中的女人单纯多了,他相信郑小玲是真不知道。
“走,”此刻,陈大队大声说,把烟蒂揿灭,“找枪去,找不到枪,这个案子没法破。”
高军和小旷赶紧起身,三个人向一辆黑桑塔纳走去。
陈大队想现在银元娱乐城的黄总以为他们查过了就不会再来查了,这会儿犯罪分子可能放松警惕了,按惯例,一般搜查过的地方是不会再进行二次搜查的,陈大队要打犯罪分子一个措手不及。他以前就这么干过,杀回马枪,逮住了犯罪分子的罪证。那是个贩毒的罪犯,也很狡猾,他们第一次搜查那毒犯的住宅时没找到线人举报的毒品,几天后,他们搞了个突击,再次搜查,那毒犯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正趴在桌上分装海洛因,结果栽在他陈国辉大队长手上了。陈大队是那种人,不露声色,但执著、勇敢、坚定,且喜欢出其不意,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那线希望其实是空穴来风,甚至是虚无缥缈的,他也绝不放过。因为干刑侦,嗅觉和直觉都特别重要,有时候能让你逮住犯罪嫌疑人遗落的一点蛛丝马迹,从而一举侦破。已经审了钟铁龙七天了,每天轮番审,就是一台机器不停地运转七天七晚,恐怕也烧坏了,钟铁龙居然还没倒下,这让陈大队既恼怒,又憎恶。如果在银元娱乐城找到了枪,那钟铁龙就没法硬下去了。他领着高军和小旷又开车到了银元娱乐城,三狗站在大厅里,正跟几个人说话,看见他们走来就说:“哎呀,陈大队上午好。”
陈大队瞟三狗一眼,“到你的总经理室去说话。”
三狗在前面领路,他和高军、小旷一并步入三狗的总经理室,让三狗打开所有的抽屉和柜子。他和高军、小旷又仔仔细细地搜查了遍,把他们认为有可能藏枪的地方都找了,但没找到五四式手枪。“我告诉你,黄建国,”陈大队很不客气地指着三狗,“不要抱侥幸之心,一旦查出关局长的死与你们有关,你们就等着判死刑吧。”
三狗因没做这样的事,马上答应说:“可以可以,只要你查出关局长的死与我黄某哪怕有一丝关系,我都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陈大队说:“你不老实。”
三狗觉得陈大队盯着他盯错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陈大队在三狗脸上也没读到惊慌不安,他想要不三狗是个十分狡猾的惯犯,要不三狗是真的没参与杀害关局长的案情中去。难道钟铁龙是单独干的?事先真的就没跟他的手下或搭档石小刚透露过一个字?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危险分子!那就真像高军说的是个“意志刚强的疯子”。陈大队想,冷冷一笑,昂起头,看着大街上的繁忙景象,自信地大声吼了句:“不过,这个疯子一定会栽在我陈国辉手上。”他坐进车里,边跟力总打了手机,开着车向力总的装修公司飙去。昨天下午,他和高军去了长益市工商银行,找龙行长。他遵循刘副局的指示,在努力调查钟铁龙是否有枪。凭他的经验,像钟铁龙这种在社会上闯荡的人,假如有枪,是不可能不在朋友们面前炫耀自己有枪的。
龙行长很吃惊他怎么跑到他的办公室来了,“你们找我什么事?”
陈大队要龙行长别误会,陈大队说:“你晓得钟铁龙有一把手枪吗?”
龙行长摸摸自己的肥下巴,“我不晓得。”
“是你贷款给钟铁龙开办银城桑拿中心的吧?”陈大队问。
龙行长想未必钟铁龙在公安面前承认了他受贿?就谨慎地问:“是的。怎么啦?”
陈大队就盯紧龙行长问:“钟铁龙没告诉你他有一把五四式手枪?”
龙行长放心了,想钟铁龙没把他出卖给公安,一张脸就很宽松,“那他从没说过。”
陈大队想从钟铁龙的朋友嘴里了解钟铁龙,“你觉得钟铁龙这人如何?”
龙行长心情平静地点上支烟,认认真真地吸了口,想了想回答:“我觉得他为人方面还可以,讲信誉。向我们银行贷的款,按期还了。待朋友也忠厚,大家在一起玩,喝酒吃饭,他总是抢着买单。这事你们可以去银城大酒店问刘总,还有他的经济担保人力总。”
陈大队告诫龙行长,“就我对钟铁龙的调查和观察,钟铁龙这个人藏得很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危险人物,你跟他交朋友要慎重。”
龙行长摸着胖胖的下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并不存在利害关系。”
陈大队向龙行长要了刘总和力总的手机号,此刻他的车驶到了力总的装修公司前,三个人下车,大步迈进了力总的办公室。力总着一身白衣白裤,本来是要去跟女朋友约会的,他们要来,他就滞留着没去。力总很绅士地替三个公安煮了咖啡,又递芙蓉王烟给他们抽。陈大队品着力总煮的墨西哥咖啡,觉得味道挺香,就称赞道:“力总,味道不错啊。”
力总笑笑,“一个朋友送的,包括这套煮咖啡的炊具。”
陈大队感觉力总这样的人目光和面部都很和善,是不会犯罪的,就觉得力总这样的人如果晓得钟铁龙有枪,定会坦言相告,便问:“你晓得钟铁龙有一把五四式手枪吗?”
力总就用快乐的目光看着陈大队说:“我没听说钟铁龙有枪。他有枪?”
陈大队抿了口墨西哥咖啡,又问:“钟铁龙是个什么人你了解吗?”
力总笑笑说:“我多两句嘴,你们是不是抓错了?关局长死的那天,我问过龙行长和刘总,那天晚上他们确实是在一起唱歌。十一点钟,当时我已睡了,钟铁龙又打我的电话,叫我去打麻将。当时龙行长和刘总都在。我们打了三个小时麻将,三点钟就没玩了。”
力总分析说:“我相信他不会杀关局长,我和龙行长、刘总私下讨论过这事,龙行长说,除非钟铁龙有分身术,不然他没有作案时间。杀人是既要有胆量,还要有时间的。”
陈大队等力总说完,“钟铁龙不是你能了解的,”陈大队说,“他对付对手是一点也不手软的,这一面他没在你们面前展示,因为你们跟他没有利益冲突,一旦发生利益冲突,你就会晓得他是个什么人。所以,我提醒你还是跟他疏远点好。”
陈大队当然还问了刘总。陈大队和高军、小旷从力总的办公室出来,就直接将车开到了银城大酒店。刘总正在他的会议室里训他的部门经理,见陈大队他们来了,便把他的部门经理赶走,留下一个女经理为陈大队他们泡茶递烟。陈大队坐下,笑着跟刘总聊了几句闲话,这才把话语转到正题上,“钟铁龙有一把手枪你晓得吗刘总?”
刘总说:“那我不晓得,他有枪?”
陈大队抽着烟,“你不知道他有枪?”
“我不知道他有枪。”刘总想了想说,“如果他有枪,按道理他应该会对我说。我们可以说是三天两头就要见上一面,有时候是我跑到他的客房里聊天,有时候他又跑到我办公室来坐一坐。他毕竟是我酒店的老顾客,我算比较了解他的,他有枪,也应该会对我说啊,他不应该瞒着我。他从没说过他有枪。”
陈大队盯着刘总,“你认为如果他有枪,他会告诉你?”
“我想会。”刘总想了下说,“人都有爱卖弄的心理。再说,一般对朋友都不会设防。除非他早就存心要杀关局长了。不然,他没道理不说。”
陈大队想他们都不知道钟铁龙有枪,这越发显示出钟铁龙这人不简单。他能把朋友捧在手上,让朋友都为他唱赞歌,这更证明他不是一般人。“我可以告诉你,俗话说,狐狸再狡猾也只是只狐狸。”陈大队丢下这句话,让刘总去莫名其妙,带着高军和小旷走出了刘总的总经理室。他下楼时想起了银城桑拿中心,忽然决定再问一次石小刚,钟铁龙有枪,石小刚应该是百分之百知道,他断言:“石小刚肯定晓得钟铁龙有枪。”
高军说:“陈大队,这真是个最棘手的案子。”
小旷缓缓地说:“我现在开始迷茫了,钟铁龙如果有枪,难道他不跟朋友们说?是不是他的这几个朋友在说假话?”
陈大队分析道:“这个人阴暗得死,他根本没把他们当朋友,他只是在利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