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陆伟业和梁淑珍很快办理了离婚手续,梁淑珍搬到了陆家的另一所房子里,陆鼎晨暂时跟在母亲身旁,于是也随她住了进去。
两个月后陆伟业和梅迎雪又迅速办了结婚手续,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好像是沾染了喜庆的光,陆伟业的事业也一直突飞猛进,爱情事业双得意,让他心花怒放。
唯一让他不衬心的是儿子鼎晨跟他越来越疏远,每次去接他,总是爱理不理的,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这让他心理很不舒服,本来他是怕离婚会对孩子的心理产生影响,想对他多关怀一下,让他感觉父亲和母亲还是会想以前一样爱他的,可是这孩子硬是不领情,每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这让陆伟业的心开始犯嘀咕,离婚的事他们处理的很低调,并没有跟孩子说那么多,况且他小小年纪也不懂这些。于是他想到了梁淑珍,莫非是她在背后教孩子这样做的?
梁淑珍听到他这样诬蔑自己很气愤,言词犀利说:“我没有你想的那样龌龊,别以为孩子小,他什么都知道。如果想换回自己做父亲的尊严,就好好关心他,不要以为生了他就理所当然可以拿父亲的头衔自居,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他漠不关心,他的心会离你越来越远的。”
这句话给了陆伟业当头一棒,是啊!回想以往的岁月中,他好像跟儿子从来就没有怎么亲近过,和梁淑珍两地分居的时候跟鼎晨一年不过见几次面,后来他们搬过来之后,也没抽过时间陪他,现在两人离了婚,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新家,对儿子的关心就更少了,儿子的淡漠怪自己太疏忽,于是下定决心以后多把鼎晨接到那边住,好好培养培养父子之间的感情。
不过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传来梅迎雪怀孕的消息,把陆伟高兴的手舞足蹈,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梅迎雪和她肚里的孩子身上,把梁淑珍母子抛到了脑后。
等他再次见到梁淑珍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单,把她苍白的脸衬的更加没有血色,
梁淑珍得了肝癌。
得知这个恶耗,陆伟业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无法相信干活从来不知道累的人怎么会突然得了这么可怕的疾病。回想起当初刚创业的时候举步维艰,他把所有的钱都投到了事业上,生活就相形见绌,梁淑珍为了贴补家用跑去给人家做零工,一个月辛辛苦苦赚了一点钱除了留作日常开支,剩余的都寄给了陆伟业,因为她知道他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希望自己寄去的钱可以帮他改善改善生活。后来,有一次他没有打招呼就回家,看到她在午饭的时候只是吃些馒头咸菜,在那些艰苦的岁月里,她为他和这个家付出了许多,现在想起来,心中不由一阵阵酸楚。
从医生那里了解到,她的肝癌已到了晚期,全身已多发转移,现在不过是挨日子,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坐到床边,握住梁淑珍的手,发觉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她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得了这么重的病难道事先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多久,梁淑珍挣开了眼睛,因为太瘦了,眼窝深深陷了进去,眼睛变得很大但没有光芒。她看到一旁的陆伟业,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来了?”
陆伟业点了点头,艰涩地张开嘴说:“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梁淑珍轻轻的摇了摇头。“本来不想打挠的们的,但是我这样的身体没有办法再照顾鼎晨了,今天你就把他领回家吧!告诉他,是我让他去你那儿的。”
“好,我先把他接过去,等你病好了,我再把她送去看你。”
梁淑珍笑了笑,“恐怕这一次永远也好不了了。”
陆伟业一愣,随即说:“别胡说。”这样说着,心里不免担心,她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我半年前就知道自己的病了。”
半年前?那时他们不是正准要办离婚吗?陆伟业的心头一震,惊讶地看着梁淑珍,“因为这个,所以才同意离婚的吗?”
梁淑珍看向天花板,表情显得很平静,“也不全是,当初你提出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对于你的选择我其实是不愿意接受的,但是后来思来想去,咱俩一直这样耗下去谁也不会得到幸福,还不如有一个人退出,可是要下定这个决心哪有那么容易,因为我心里舍不得这个家。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这个病,唉!”梁淑珍苦笑了一声,“看来,连老天爷都不同意我们俩再继续下去,所以我同意了。”
听完,陆伟业的眼泪流了下来,“这是一个多么坚强善良的女人,为了他忍辱负重,委屈求全了这么多年,可是自己从来没有给过她一点爱,只顾自己的感受,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背叛她,到最后,当她用自己的伟大成全他的自私的时候,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心理和生理上的伤痛。想到这里,他狠狠地敲自己的脑袋,被梁淑珍拉住了手。
“不要怪自己,你不喜欢我是自己的权力,谁也没有权剥夺你的幸福,上天只给了我三十几年的生命,我谁也不怨,相反我还很欣慰,因为我有鼎晨这么好的儿子,你整天在外忙,都不知道我们的儿子有多优秀,学习总是拿第一,脑子还特别聪明,以后我不在了,儿子就交给你了,答应我,一定要把他好好培养成人。”
陆伟业心中百感交集,看着梁淑珍殷切的目光,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梁淑珍欣慰的笑了笑,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回到家,陆伟业将梁淑珍的情况告诉了梅迎雪,梅迎雪大吃一惊,当得知她是得知自己患了绝症后才同意了离婚,突然想到那天她俩第一次见面时的谈话,当时她那么坦然,言语之中说些把陆伟业交给自己的话,难道那时她已经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如果是这样,这个女人也太伟大了。
她陪同陆伟业去医院看梅迎雪,见到皮包骨头的模样不禁一阵心酸。
面对她,梁淑珍依然是那么平静,若不是削瘦的面容,从她的表情中根本看到一丝伤痛与绝望,生平第一次,梅迎雪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让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失去爱人和家庭,独自一人承担痛苦,如果时光倒流,她还会不会做那样的坏人。可是时光不会倒流,眼前的濒死的女人也不会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几天后,梁淑珍安详的去了,陆伟业为她建造了一个豪华的墓碑,希望她死后在另一个世界过得舒服些。
从梁淑珍的葬礼回来,陆鼎晨就一直怪怪的,对陆伟业和梅迎雪根本不理,看他俩的眼神中带着一种仇视,这个发现让两人很不安,尤其是陆伟业,在和儿子对视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惧怕,他才八岁啊!为什么自己面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会有这种感觉,而且这个孩子还是自己的儿子。
梅迎雪说可能是因为他刚刚失去母亲,心里一下子失去了安全感,所以对谁都充满敌视,安慰陆伟业让他多些耐心陪陪鼎晨,陆伟业想想也有道理,鼎晨从小就是跟在梁淑珍身边,两人感情好的有时让他都嫉妒,现在一下子没了妈妈,这孩子肯定觉得失去了依靠,心理失衡是在所难免的。于是,他尽量抽出些时间去陪儿子,不过,鼎晨好像根本不领情,陆伟业无论给他买什么他都不要,陪他出去玩也不去,除了吃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几乎不跟两个大人交流。
陆伟业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他每天的工作一大堆,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梅迎雪又快要临产了,不可能照顾他,本想时间长了,他就会淡忘一些,没想到,他的脾气越来越暴烈,梅迎雪种在院子里的花被他全部拔光,养在家中的波斯猫不知什么时候失踪了,给他买的玩具被拆的七零八碎,衣服上用彩色画笔涂满字,上面写着“坏女人,坏爸爸”。
看到衣服上的那些字,梅迎雪非常震惊,她没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他心里一直积压着恨吗?
陆伟业终于忍不住了,他拽住陆鼎晨严厉地问:“这是你做的吗?”
陆鼎晨挣脱他的手,径自上楼,陆伟业愤怒了,他把陆鼎晨从楼上拽下来,双手固定住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爸爸在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谁教你的。”
“不用你管,”陆鼎晨大声叫喊。
陆伟业一惊,这个孩子竟然这样跟自己说话,更加生气了,“你说什么?不用我管,我是你爸爸,我不管你谁管你,才多大就这么无法无天,不知道该怎么尊重长辈吗?好,我现在就教教你。”
说着就把陆鼎晨按到自己的腿上,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朝他的屁股上打去,陆鼎晨可不会乖乖受罚,他胡乱挣扎,年记虽小力气却很大,陆伟业一时还真不能制住他。陆鼎晨嘴里大喊大叫:“你凭什么打我,你不要我妈妈,她才死的,我没有妈妈了,你还打我。”说着,眼泪留了下来。
陆伟业扬起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下来,他震惊的愣在了那里。原来这个孩子一直有这个心结,认为因为他这个做父亲不要他妈妈了,所以他的妈妈才会死,想要跟他解释,可是,不知该怎么说,大人的事该怎么对他解释才能说清楚呢。
他把鼎晨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叹了口气,沉重的说:“儿子,不是爸爸不要妈妈了,所以妈妈才会死,是妈妈害了很严重的病,所以才会离开我们,爸爸也很想妈妈活着,希望鼎晨有妈妈保护,可是爸爸没有办法,你妈妈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要乖乖听话,你要相信爸爸,爸爸一定会像妈妈那样爱你,知道吗?”
陆鼎晨蹭的一下从陆伟业腿上跳了下来,冲着陆伟业大声喊:“你骗我,你根本不爱我和妈妈。”说着,朝大门跑了出去,经过梅迎雪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梅迎雪没有躲闪得及,后退了几步,没有站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梅迎雪捂着肚子痛苦地呼喊着,陆伟业慌忙跑去扶梅迎雪,一边问怎样了,只见梅迎雪的身下流出了一滩水,陆伟业傻了,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幸运的是,婴儿平安生了出来,是个女孩,陆伟业给她取名叫优优,但是梅迎雪生产时出血太多,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优优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很多生机,小家伙很可爱,对着谁都会笑,所以任何人见了都想要抱抱,陆鼎晨在家依旧是少言寡语,对两个人的态度也很冷淡,但是见到优优,表情就变得很柔和,优优笑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梅迎雪本来因为梁淑珍的死怀有一丝内疚,因此想对鼎晨做一些补偿,怀有一丝内疚,想在陆鼎晨身上做些弥补,但是无论自己为他做什么,他都不领情,时间久了,不免心凉,于是想要关心他的心也淡了。
幸好自己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儿,冲淡了内心的很多不快,现在她的生活可以说是很美满,唯一让她挂心的就是那个被她丢弃在李家大门口的大女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有一天,她突然特别想念李心,很想立刻看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小脸,听她甜甜的叫自己一声妈妈。毕竟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然每当想到她都会想起那段令人不快的记忆,但是血脉亲情是无法割断的。
她没有跟陆伟业说过她有这么个女儿,怕他不高兴,只告诉他她没有结过婚,却没有说过自己当别人情妇的那段历史,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怕他知道她的历史后会嫌弃她,所以不敢说出来,现在结了婚就更不能说了,万一他不能接受,以为她是为了接近他故意骗他怎么办。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继续隐瞒下去。
想见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自己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也不好直接跑到李家去,于是雇了一个人去打听女儿的消息。不久之后,派去的人回来告诉她,女儿根本就不在李家,经过多方打听,才了解到她早已被送到一家福利院去了,具体是哪一家却不知道。
梅迎雪一听到这个消息头嗡的一下全乱了,全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她万万没有想到李昊天这么没有人性,一个那么点的小孩子也容不下,竟然忍心把她撵出去,而且那个孩子他的亲生女儿。一气之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跑到李家,质问李昊天。
李昊天还没有开口,她的老婆沈秋慈立刻冷嘲热讽说:“谁知道你跟谁生的野种,推到我们李家头上来,再说,你这个当母亲的都忍心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抚养她,你又有什么资格跑到这里大喊大叫。”
梅迎雪没有理睬她,只是看着李昊天说:“我是实在没有了活路才把女儿交给你的,本指望你能念一点血肉亲情给她一个家,没想到你却做的这么决。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难道你就真的无动于衷吗?”
李昊天听了心里略有一些动容,想起那个天真无邪的小脸和那双有些怯意的眼睛,不由的有些恍惚。
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眼角眉梢跟自己有些相像。当初他得知梅迎雪将她放到他家门口,心里不知道那个女人安的什么心,加上沈丘慈因为这件事不停地闹,令他心烦意乱,最后不得不听她的意见把孩子送到了福利院。记得,孩子被送走的时候,她的眼睛中透着悲伤,后来,他晚上做梦总会梦见那双眼睛,心里好想被猫抓了一样,有些不舒服。
于是他命令自己不去想那个孩子,即便真的是他的,他也没有办法把她带回家,沈秋慈不会同意,他更不想家里整天被闹得鸡飞狗跳。
见他不吭声,梅迎雪更生气了,她很想上去打他一巴掌,不过最后还是按下了火气问李昕的下落。
李昊天告诉了她,梅迎雪立刻离开李家去他说的那家福利院。
重新见到李昕,梅迎雪差点没认出来。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孤单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白皙的皮肤变黑了,整个人瘦骨嶙峋,头发也是乱蓬蓬的,活像是一个小乞丐。这,是自己那个晶莹剔透,粉雕玉琢的女儿吗?
梅迎雪一阵心酸,她缓缓走到李心身边蹲下来,看到李心的眼睛因为瘦弱比原先更大了,但是却没有光彩,只是茫然的看着自己。
“心心,妈妈来了。”梅迎雪柔声道。
李心没有什么反应,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梅迎雪心更加乱了,她一把把女儿搂在怀里,眼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