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觉得怎么样,从哪个角度看,红颜的房间都是一个相较普通客房稍稍精致些的房子罢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走进去就会发现,这个小小的房间出乎意料的大。
兴许是因为红颜的身份特殊,房间位置也在添香楼后院偏后的地方,和高大的围墙混在一起,看不出这间房子到底有多大的面积。
进了房间是很普通的样式,进去之后是正厅,中间摆着一幅屏风,上面画着的像是西山的景色,一旁是茂密的竹林,中间确是一个小亭子,上面摆着一幅珍珑棋局,一名老者坐在石凳之上,轻缕胡须,望着棋局出神。整个房间的摆设很是内敛简朴,再配上这样的一幅屏风,显得屋主风雅之极。
屏风之后是红颜的卧室。左右两边是耳房,一间房就这么点的地方,毕竟一个女人也不需要多大的房子。
两边的耳房都很安静,不知情的人通常会认为这间房间中没有人。可是乔奈却很是轻车熟路,转身走到了左边耳房。卿曼快步上前替她掀开门幔帐,让她顺利的跨了进去。
在墙壁之上轻敲了几下,只听一阵沉重地石壁转动声音,半面墙壁就已经移了个位置。
仅容一人通过的进口,她微侧身体和卿曼走进去,就听身后传来墙面移回去的声音。墙面光洁如初,半分痕迹也没有,就仿佛这间房子,从来不曾出现过她们二人。
一旦进入密室,便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丝竹乱耳,还有女人荡笑的声音。乔奈一直以来尤其讨厌不自爱的女人,对于这种卖笑的女子,总是没有好脸色。特别还是在这种心情很恶劣的情况下,心中更是厌恶不已。黑着一张脸,她慢慢的朝里走去。
已经入冬,天玺王朝的冬天冷得彻骨,在外面待上个片刻,浑身便是一身的冷气。乔奈自己在外面已经习惯,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的冷。可是一进屋,她那一身的寒气,却把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冰的一个哆嗦。
这些女人都仅穿着肚兜和亵裤,赤着脚走在温暖的地面上。有的在斟酒,有的靠在三个男人怀里娇笑,媚到了骨子里。楚云朗把头埋在一个女人的脖颈间,喃喃的说着悄悄话,时不时的又轻轻吮吸,惹得那个女人一阵阵的笑。
再看萨秋溟,也是沉醉在这种纸醉金迷之中,一双原本清明的眼眸,此时却蒙上了欲望的薄雾。乔奈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心中不免升起怒气,但仍然能够略为控制。
直到看见楚云轩的模样,她终于爆发。在她的印象中,楚云轩一直是个半仙半道的男人,飘然出尘,清冷无双,他应该站在高处,低头俯视众生,宛若神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带慵懒神色,没骨头一样的躺在乐户女子的腿上,安静的接受她们用身体递来的酒杯。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的场面,偏偏在他一身白衣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和谐。
乔奈站在门口,紧皱着眉头,浑身散发着寒意,“咳咳!”
三个男人都是一怔,回头望去,乔奈正满脸寒雾的站在门口,厌恶的看着他们。
“呦,公主大驾,臣未曾远迎,罪该万死。”楚云朗率先开口,又是那种挑衅的调调,也不知道他是真得很讨厌乔奈这个人,还是已经习惯了和乔奈用这种语调交流。
“哼,”乔奈瞥了他一眼,走到了他们旁边的桌子旁,慢慢坐下来。衣袖沾到了旁边一个女子的身体,她猛地抽了下袖子,厌恶的侧了侧身子。
身旁的女子先是尴尬,然后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走到乔奈身前‘扑通’猛跪下去,躬身惶恐道:“公主恕罪!脏了公主的衣裳,贱婢该死。”
乔奈一怔。
乐籍的女子,本就身不由己,谁有喜欢这种迎来送往的生活呢。她猛地反应过来方才的行为很是不妥,虚扶了一把,“没你的事儿,起来吧。”
那女子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看她,磕了个头,然后站了起来。又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站在了萨秋溟身边。后者看着她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怜惜之心顿起,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儿,略一用力,便拉她入怀。女子本是习惯性的娇笑,眼一瞟乔奈,发现其面色不善,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轻轻挣脱开萨秋溟的怀抱,正襟危坐在他身边。
“阿舒,”萨秋溟呵呵的轻笑,胳膊搭在她的脖子上,轻轻一勒,便又将她拉到了怀里,“怎么,被小姑姑吓到了?不怕,萨哥哥疼你!”
“萨秋溟!”乔奈受不了这样大庭广众的调戏,不由又冷了脸,“你给我注意点!”
萨秋溟回头看了她一眼,嘿嘿笑了声,道:“小姑姑,别这样对阿舒。”
乔奈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身向楚云朗说道,“楚将军,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自然当讲,公主说的话,哪里有不当讲的。”他的手在身边女人的身上摸来摸去,回答的漫不经心,显得格外轻视。
乔奈在心底嗤笑,用这种方式来刺激她,根本就是毫无意义。仅仅是搂搂抱抱,这样的尺度相较于开放的二十一世纪,简直算不上是色情。她也不是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孩子,若是楚云朗看她方才对这些女子面露鄙夷,而以为她是个循规蹈矩的千金小姐,可就大错特错了。
“如今你我二人都是在一条船上,有什么事儿,掉下去地是两个人。你这般与我为难,究竟想要做什么。”她淡淡的看着面前调情的男女,女子因为乔奈的原因,浑身僵硬。可是楚云朗却仍然玩儿的尽兴,仿佛故意要让乔奈看似的。
“公主您这话可是冤枉微臣了,自古君为臣纲,臣又怎么敢违背伦理,对公主不敬。云朗乃是一介莽夫,不熟礼法,若是有什么地方惹得公主不痛快,还要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微臣计较才是。”
“是么?那你昨日这般刻意刁难红颜,又作何解释?”她轻轻的笑,其实里面的猫腻哪个人都心知肚明,却偏偏在面上装出一副和谐的场面。
“公主,臣仰慕红颜姑娘的文采,也甚为好奇她的姿容。昨日的比试,顺应本心为一,愿赌服输为二,我二人心甘情愿的比试,实在算不得是刻意刁难。”他也回以轻轻的微笑,“殿下,您错怪微臣了。”
乔奈一声冷笑,道:“你是否为难于红颜,你自己心知肚明。”
楚云朗亦是一声冷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似乎是不愿再去与之争辩。闭上眼睛,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之上。
“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绳子断了,谁都跑不了。”乔奈不曾在意他那种嚣张至极的气焰,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在奇怪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即使她每每想起他一手促成了乔曦月的婚事,都恨得咬牙切齿。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在他们之间她强他弱的时候,置他于死地。
纵然每每相逢,楚云朗尖酸刻薄,总和她针尖对麦芒似的,可却从来没有实质的伤害过她。而她亦从来不敢记恨于他,在她的认知里,楚云朗注定会成为那个俯瞰众生之人。
现如今他的韬光养晦,只不过为了日后的厚积薄发。像他那样的人,即使没有文人的翩翩风雅,可内在的那种气质胸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与之比肩。
他虽然仅仅只是一名将军,可他那赫赫战功彰显的,是对天玺王朝山水的热爱,他所要问鼎的,不是那个至尊宝座,而是整个江山,整个天下。
他的气势,燃烧起来可以毁天灭地,他的身影,宛若神祗。就这样看着他,飞蛾扑火般的,你即使燃烧了自己,也只不过是为了点缀他的辉煌。
想至此,她微微一声轻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给楚云朗如此高的评价。
“公主所言甚是。更何况如今你我更是一家人了,”他忽然转头朝她笑了,“微臣打小只有芸霁这么一个宝贝妹子,如今嫁入了乔府,还请公主看在我兄弟二人面子上,多加照拂。”
“瞧将军说的,有乔曦月在,你还怕有人欺负了令妹不成?”
“子轩会疼爱吾妹,臣自不会疑心。但公主乃是天之骄女,若是芸霁得您青睐,臣自然会更加放心。”
“……楚将军请放心,令妹如今也是我的嫂嫂,自然不能够让外人欺负了去的,我自会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