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冠礼是当让繁琐复杂的礼节,一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和乔奈的及笄礼一样,麻烦的很。乔奈这回不是当事人,静静的坐在首席看着这场盛大的典礼,看着乔曦月长衣儒衫的身子,皓月皎洁的面容,她一阵痴迷恍惚。
‘子轩’是八叔公给乔曦月的字,取气度不凡之意,在八叔公的主持下,轻车熟路的走完了所有的过程之后,乔仲文上台,开始做最后的聆训。这回他可没有偷工减料,洋洋洒洒的讲了大半天,乔奈本来就紧张后来会不会出现定亲的请,总是心下忐忑,而他一直说不完,让她心里着实难熬的紧。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乔曦月站在台上目不斜视,连余光都不曾投给过她一分,明明她所处的是如此显眼的位置。他这样的举动,倒更让乔奈觉得,他是故意躲着自己。乔仲文倒是趁机看了她好几次,偏偏她一心只放在了乔曦月的身上,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视线。
终于,乔仲文站在台上,一脸春风得意地道:“小儿冠礼已成,各位赏脸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老夫不胜感激。”
他和乔曦月一起向全场再行揖礼表示感谢,按惯例下面就是该请宾客们大吃一顿了。可没等众人回礼站起来,他忽然一压手示意众人稍后,“各位,借此良机,老夫还有件事要宣布。”
他说完将目光放在了乔曦月身上,笑道:“小儿与楚老将军的幺女楚姑娘情投意合,老夫和老将军双方都有意结秦晋之好,今日便请众位做个见证,他日待小儿成婚之时,还请各位赏脸光临。”
“相爷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贵公子与楚小姐乃是天作之合,倒时候少不了下官来讨杯喜酒喝呢!”
下面一片复议之声,每个人都争相道贺,气氛一片欢喜。乔曦月朝众人一拱手,挂着温和的笑意,道:“子轩不才,得众位大人厚爱,在此谢过了。”
瞧见他露出微笑,乔奈的心是彻彻底底的凉了。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是心甘情愿的娶了她。原来这一切早已经暗中安排好了,不知道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同意,他是段翼不是么,他们之间怎么能允许第三个人驻足?她的眼神很尖锐,甚至带着怨,如一把尖刀一定扎在乔曦月的身上。
乔曦月敏锐的感觉到,淡淡的回过头,朝她笑了。是她第一次见到的笑容,坚定温柔,略含忧伤,可是她又觉得,里面好像少了些什么。他和她的眼神在半空相遇,胶着,无声的交流。
你真得要娶她?
是。
那我怎么办?
你是我妹妹。
可是你不喜欢楚芸霁,对不对!
……
你不是说,你会娶一个你爱的人做妻子么?你连喜欢她都不曾,何谈爱恋?
我会娶她。
乔曦月别过头,只留下那缕坚定。他会娶她,所以是不是爱的人,已经不再重要了。
乔奈轻笑出声,她实在不懂他为什么忽然会变了。可若是连曾经亲口说出的话都能改变,那她还能期待什么天长地久呢。誓言,不过是两个人都当了真的谎言罢了。
她的心已经疼得麻木,一开始的忐忑都感觉不出来了,她借着卿曼的力站起身来,身子不再颤抖,平静的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看了一眼已经身陷人海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始终跨不过那么遥远的距离,隔着茫茫人海,只要他一个转身,她只能黯然离开。
乔楚两家结亲,在朝堂上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朝廷的势力分布也是一次清理。相党和**相争已久,楚云朗本身已经和太子站在了一条战线上,现在却又和丞相府结亲,左右逢源,谁都猜不透楚家是怎么想的。
这场亲事分明表现了楚家对丞相党的讨好之意,像楚云朗这么脚踏两条船的人,迟早要遭翻船。众人都等着太子的雷霆震怒,可是左等右等,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好像没听说这件事一样,和楚云朗仍旧走得很近。如同雾里开花一般,估计除了寥寥几个当事人,谁都不明白这次的亲事到底藏着怎样的内幕,同样的,也没有人相信这次的结亲,只是简简单单的普通男女的终成眷属。
当事人都没有表态,这件事也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慢慢的恢复平静了。日子开始变得没有了目标,乔奈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乔仲文曾经找她谈过几次,拐弯抹角的和她谈了很多,但从来不提乔曦月的婚事,但乔奈知道,他早就察觉到了自己心思,只不过是顾及良多,没有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罢了。
添香楼最近生意异常的火爆,自从半个月前曾经张贴了那张‘红颜’姑娘献艺的告示之后,欢客络绎不绝。
红颜原本就是添香楼里的歌姬,经常在客人吃饭的时候,坐在大厅弹曲子,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众人都没怎么上心,其他的客栈酒楼里也经常有这样的女子,只不过其他酒楼的歌姬都是为生活所迫去得,而添香楼的红颜则是天天在此,月月领银,当成了一份固定的工作。
可是半个月前,红颜忽然变了风格,不再仅限于谈谈小曲儿,反而在一天晚上献上一段特殊的舞蹈,她也凭借一身舞技红遍了整个京城,她也成了添香楼中最神秘的存在。
红颜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喝得有些醉醺醺,然后穿着一身贴身紧致的舞服,走到中间的高台上。那台子让老板特意围上了层厚厚的白纱,里面点满了盈盈烛光,每天天一黑,红颜就会轻纱遮面走进纱里,然后开始她今天的献艺。
红颜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她甚少说话,上台似乎也只是为了表演,在人看不清楚的纱帐中,尽情挥洒自己的悲喜。半个月来,她有时候会弹弹琴,有时候跳跳舞,有时候作作画,每每不同,唯一不变的只有一点,她从不开口。
红颜之所以出了名,是因为她的那支舞,或者也能说是一幅画。那表演简直可以称之为匪夷所思。等了半个月之久,今日在场的宾客来此看她表演,听老板说她今天打算在做一曲画舞,众人不禁兴奋之极,没想到今日如此走运,能再睹红颜的风采。
画舞,顾名思义,是边画边舞。可是红颜的画舞却和别人不同,堂堂天玺王朝,能边作画边跳舞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可他们大多是用手来完成,而红颜则不同,红颜的画笔是用绳子绑在腰上的,她的整幅画,都是用腰肢的扭动来完成,这样的绝技,天玺没有第二个人会。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添香楼的灯光马上随之暗了下去,不是把烛光都熄灭,只是在烛盏上罩了灯罩,放暗了光线罢了。
“咚咚、咚咚……”
鼓点有节奏的想起来,红颜开始动了,手慢慢的放置在头顶,她的腰开始扭动,她的身子开始旋转,她的步伐开始凌乱。隔着那层白沙,只能看到窈窕的身子在不停的做着各种动作,没有令在场男人血脉喷张的兴奋,她的舞让人从心里生出一种安宁又清冷的感觉,像是佛家的清心咒,净化了许多的杂念。
这一次,红颜画的是一副边关图。有黄沙、有城池、有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一匹健硕的马匹,上面坐着一个魁梧的大将军。这副边关图配合着一下一下的鼓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苍凉。众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画一幅这样的图出来,甚至在空白的地方反手提了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过没有人问为什么,红颜的演出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随心所至,没有理由。
一曲终了,红颜香汗淋漓。她在这样密闭的小空间里,显得格外肆意,跳得累了,便原地坐下休息,气息很重,隔着厚纱只能看到外面一个个人影,她不用再正面面对别人来猜对方的心思,心中一片轻松。
“四月初九,红颜恭候各位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