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低低的啜泣声从里间传来,压抑着,充满了悲哀,闻者心碎。卿曼一向浅眠,半夜就被这哭声吵醒了。她先开始还有些害怕,自己小时候听人讲的鬼故事,都是从夜半哭声为开头的。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就放下了心,因为这声音是从乔奈的房里传来的。刚放下的心因为这个认知又提了起来,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乔影也听见了,下意识的就要冲进乔奈的闺房,一探究竟,却被卿曼拦住了。他有些不耐烦的瞧了卿曼一眼,眼神冰冷,紧皱双眉,让卿曼硬生生打了个哆嗦。但她没有松手,也对,半夜三更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闯女子的闺房!若是被人知道了,清誉被毁,还让乔奈怎么做人?
就算他是为了保护乔奈的安全而来,但毕竟还是个男人嘛。况且,这夜深人静的,连猫都累得歇着了,哪儿会有人来呀。八成是乔奈做恶梦吓着自己了,还是由同为女子的卿曼去比较好一些。
卿曼安抚似的拍了拍乔影的肩膀,留他在外面守着,以备不时之需,自己走进了里间。
乔奈果真是做了噩梦,当下正抱着被子,攒成一团,默默的流着眼泪。卿曼以为还睡着呢,不敢叫,怕惊着她,于是悄悄趴上去,想给她抹掉眼泪。手刚伸到一半,却一下僵直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继续跳动。自己没有安慰成人,却差点把自己吓个半死。
床上正躺着的那个人,正睁着一双清明的大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眼泪不由自主的朝下掉,几乎可以连成珠子链儿。那样子,像一个失了灵魂的娃娃。
卿曼瞧了她的样子,觉得也不像是普通做了噩梦的样子,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只能蹲下身子,和她的视线持平,轻声唤道:“小姐,小姐?”
乔奈听到卿曼的声音,眼底还是一片死寂,只是嗫喏着唇,“……嗯。”
“怎么,是做恶梦了么?”她伸手顺了顺乔奈的头发,入手却又湿漉漉的感觉,头发从发根开始已经全被汗沁湿了。
“……我心里难受。”乔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回答,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向空寂中注入了哀伤。
“我去找大夫。”卿曼听了一愣,起身就要通知乔影,让他赶紧去城南回春堂找大夫。
“不用去,不是那种难受,”手被扣住,卿曼回过头一看,乔奈正拉着她的手,微微摇头,试图解释,却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只得叹道:“你不会明白的。”
乔奈这人就是有一个毛病,小时候被老师家长宠爱,思维早熟,总是不把同龄人看在眼里,总觉得自己比他们多了许多的阅历,其实说实话,也不过时她比别人早熟,想得跟多一些罢了。尤其是后来,一个人在封闭的环境中生活了许久,见识更是被压抑的狭隘,外面几年早已经变得天翻地覆,她却还以为停留在过去,说白了,就是落伍了。
但是,骄傲的性子让她从来认识不到这一点,在她的心里,自己的见识总是比这些十多岁的少女广的,所以一些事情,她总以为别人不明白,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看待别人。
她看着卿曼皱眉凝神的样子,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淡淡的寂静,道:“真的没事。”
卿曼却不这样想,乔奈眉间的愁怨让她连无视都做不到,放不下心来,她索性坐到了床边,轻声道:“若是小姐不嫌弃,卿曼愿意为小姐分忧。”
乔奈瞧了她一眼,道:“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会相信么?”
卿曼反问,道:“小姐会说假话骗我么?”
“自然不会。”
“那我为什么会不相信呢?”
一怔,乔奈忽然想起了原来没穿越前,别人看着她犹如疯子的眼神,心有余悸,道:“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事情,你不会觉得我是疯子吗?”
“怪力乱神的事情在这世上不少见,别人不相信,却不代表着并不存在。”卿曼温柔又坚定的朝她微笑,道:“卿曼相信小姐是个正常人,所以,也会相信小姐说的话。小姐现在想好没有,到底要不要和我说说看,我会保密的。”
是不是因为被压抑了太久,一个人独享的快乐让她慢慢变得不快乐,如今出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她几乎以为是上天额外的恩赐。极为灿烂的笑了,混合着泪眼朦胧的双眼,有一种破茧化蝶式悲壮的唯美,“当然,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