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女人如花”,是啊,女人确实如花,有花的容貌也有花的风姿;可世间的女子,有几人能如花儿一般活着?那些花儿,纵然无人欣赏,也能开得灿烂开得明媚;但“女人花”呢,一旦无人欣赏,便自怨自艾自叹自怜,甚至因此忧伤成疾。而这一切,多么令人痛心!世间的女子,真应当向花儿学习,即使无人欣赏,也要勃然怒放。
邂逅睡莲,是在乡间的一口水塘前。
当时是清晨,从乡村旅馆出来后,她四下里随意地走着。穿过一片树林后,她眼前突然一亮,一口水塘静静地躺在大地上;水塘里,浮着许多圆形的绿叶,叶间,是朵朵花苞。仔细一看,正是睡莲。
清晨的阳光下,睡莲正缓缓地舒展着自己的花瓣,一片又一片。那速度,比电影中的慢镜头还要舒缓;那姿态,比舞蹈演员还要优美。她坐在塘边的石头上,目不转眼地注视着正在盛开的睡莲,像欣赏一场盛大的演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层又一层的花瓣全都悠然展开,每一朵睡莲都露出了清丽的面容——紫红的、嫩黄的、粉白的……每一朵,都像优雅清新的仙子,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那一天,她一直在水塘边徘徊,目光总也舍不得从睡莲上移开。面对满塘悠然开放的睡莲,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变得分外平静。黄昏时分,睡莲舒展着的花瓣开始微微上翘,最外层的花瓣开始慢慢合拢;最终,所有的花瓣完全地聚拢在一起,碗口大的睡莲变成了小如婴儿拳的花苞。暮色四合中,她告别睡莲,回到旅馆。
那一夜,躺在乡间旅馆的木床上,她睡得格外香甜;梦中,是大朵大朵悠然开放的睡莲……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全都泡在水塘边。她的目光,时常缠绕着塘中的睡莲——看它们悠然地舒展,看它们悠然地盛开,看它们悠然地合拢。而当她将目光从睡莲上移开时,她便会下意识地想起自己。作为一名杂志社的编辑,她一直忙得像高速旋转的陀螺——忙着找选题,忙着写策划,忙着看稿件,忙着写专栏……无论走到哪里,她的包里都离不开纸和笔,一有触动,就赶紧记下来;而她每天坐在电脑前的时间,平均不少于十四个小时。她的努力,自然给她带来丰厚的回报,她的薪水越来越高,她的稿费也越来越多;但与此相伴的,却是她越来越衰弱的神经与越来越严重的失眠。在城里的每一个夜晚,当她疲惫不堪地躺到床上,纷乱不息的念头总如野马一般在她的头脑里飞奔,令她难有片刻的安宁;往往待她在床上辗转多时后,才能迷迷糊糊地睡上一会儿。早上起床,她的眼圈是黑的,脸色是黄的,而枕边落着大量的头发……尽管她越来越疲惫,可她也只能依着惯性高速地转下去。直到这一次,被好友强拉着来到乡下度假。
在乡下的水塘边,当她面对满塘盛开的睡莲时,她第一次感到,悠然地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是啊,睡莲是悠然的,无论潮起潮落无论月圆月缺,睡莲的绽放总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而正是这份悠然,成全了睡莲的美丽。其实,人,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花朵吗?人活着,不也要绽放自己的美丽吗?可她呢,当她埋头向前冲时,她又错失了多少美好的时刻啊。
返回都市后,她先是抛掉了手中的股票,接着停下了自己的专栏,只将精力留给工作。如此一来,她的压力明显减轻,再也不必每天坐在电脑前不停地敲啊敲。有了闲暇,她开始在晚饭后陪爱人散步,在周日带女儿去动物园,或者在下班后和好友一起去打羽毛球……当她放慢生活的脚步后,她惊讶地发现,人生处处都有美丽的风景。而对她来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悠然开放的睡莲。
睡莲悠然开,人生悠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