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普通的相貌普通的衣着普通的成绩……但不普通的,是她的自卑,自从八岁时的一场车祸使她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后,自卑就如山一样压得她抬不起头来。清晨上学,她第一个来到学校;傍晚放学,她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平素班级里的活动,就连人人欢呼雀跃的郊游,她也从不参加,她怕那些紧盯着她的复杂目光。
她一年年地长大,也一年年地沉默。而她的同学,早已习惯了她坐在角落里的寂寞身影。
就这样一路读到了初二,她的班级换了位新的英语老师。老师姓朱,身材高挑,长发披肩,黑亮的眼睛终日笑盈盈的。
是偶然的一天,放学后她正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整理书包准备回家,朱老师走了进来。
“小樱子!”老师亲切地叫着她的小名,“你能帮老师一个忙吗?”
“什么忙啊?”她紧张地问道。这些年来,无论同谁说话,她的心里都充满了莫名的惊恐。
“老师想请你帮忙给花浇浇水,老师太忙了,没有时间,小樱子来帮帮老师好吗?”老师委婉地同她商量。
“好的好的!”她忙不迭地回答,激动得脸都红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学生,第一次有老师请她帮忙,怎么能不答应呢?
朱老师就住在学校的一间平房里,房子前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摆满了山茶、丁香凤仙花、鸡冠花……当然了,还有些她叫不出名字的。那一天,一走进朱老师的院子里,她就拎起喷壶,给花浇水,一盆又一盆,浇得专注而细致。老师坐在院子里,一边改作业,一边和她聊天。
那些花长得很好,缤纷的月季含羞的茉莉妖娆的牡丹将小院装点得生机盎然。不过,她特别偏爱的,却是一株不认识的植物,它有着清秀挺拔的枝干,枝干上长着狭长碧绿的叶子……她一直渴望知道,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因了这份渴望,她对它充满了期待。
期待中,那株植物果然抽出了细长的花苞,花苞随着时光的流逝日渐丰满。终于有一天,当她再一次给它浇水时,惊喜地发现,花开了。那是一朵纯白的喇叭形的花,优雅地立在枝头,如天鹅般顾盼生姿;衬着碧绿的叶子,更显得仪态万方……
“真漂亮啊!”那一刻,她忘了浇水,对着花儿喃喃自语。
“好看吧?这是百合。”不知何时,老师已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无言地点了点头。
“它的花盆好看吗?”老师接着问道。
她下意识地注视着花盆。看得出,那是一只废弃的脸盆,锈得连边都没有了,可就在这样的破脸盆里,却开出了令她倾心的百合花。
“一盆花,能开成什么样子,起决定作用的,是种子,而不是花盆。只要是百合的种子,不管种在什么花盆里,都能开出百合花来……”老师温柔地揽住她的肩,娓娓道来。
那一刻,似乎有一束强烈的阳光,照彻了她布满阴霾的心空。一种难以遏制的激情,自她的心底奔涌而出。
从那以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坦然地参加班级的活动随意地和别人聊天大胆地给学校提建议……与之相随的,是成绩的突飞猛进,从班级的第一名,又到年级的第一名;尤其是她的英语,优秀得令人望尘莫及……
大学毕业后,她参加了一家著名企业的招聘,竞争一名英语翻译的职位。她顺利通过一次次的笔试,进入了最后的面试。面试时,在一些常规问题之后,主考官突然问道:“作为翻译,仪表是十分重要的,请问你如何看待自己的残疾?”
她坦然一笑,从容谈起初二时为老师浇花的经历,最后,她这样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得老师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决定一盆花的,是种子,不是花盆’;而我自己想说的是,决定一个人的,是她的心,而不是她的相貌。”话音刚落,掌声便响了起来……
如今的她,在深圳经营着自己的翻译公司。尽管她的办公室一换再换,但不变的是,办公室里始终悬挂着一条她手书的横幅:再破的盆里也能开出美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