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是“老三届”,文革时在乡下做过五年的赤脚医生。恢复高考后,表姐考上了一所医学院,毕业后做了一名医生。
前不久准备退休时,表姐得知,国家承认赤脚医生的资历,赤脚医生的工作时间皆可算作工龄。如此一来,表姐的工龄就可以增加五年,她也就可以多拿几百块的退休工资。于是,在申报退休的材料上,表姐就将自己担任赤脚医生的那一段经历写了上去。可没过多久,负责审核的工作人员就来找她,请她提交相关的档案、工资单之类的东西,证明她在文革中当过五年的赤脚医生。这让表姐作了难,当年在乡下,哪有档案可言?至于工资单,更是见都没有见过;所谓的工资,不过是每个月到大队去领几块钱的补助而已。可没有证据,谁来证明她当过赤脚医生呢?看来,那五年的工龄只能泡汤了。
偶然的一天,表姐回娘家看望母亲。当她闲聊时提起赤脚医生的工龄问题时,母亲当即问她:奖状有没有用?表姐苦笑着答了一句:当然有用啊,可谁还有那时候的奖状啊?母亲不说话,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到卧室里打开箱子,从箱底取出一迭奖状。那些平平整整的奖状早已泛黄,但上面的毛笔字清晰如昨:奖给优秀的赤脚医生……奖状一共五张,从一九七二年到一九七六年每年一张。捧着三十多年前的奖状,表姐哽咽难语。三十多年里,母亲从城里搬到乡下,又从乡下搬到城里,但无论搬到哪里,母亲始终珍藏着女儿当年的奖状……
不由得想起我的一位好友小薇。小薇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留学,然后在那里结婚成家定居下来。小薇怀孕后,她的母亲从国内前去照顾她;在她的女儿出世后,母亲又帮她精心照顾女儿。这一照顾,就是六年。前不久,小薇的母亲去世了。临终前,母亲交给小薇一个手绢包着的小包,打开,里面竟然是小薇的七颗乳牙;每一颗都包在纸里,纸上写着乳牙脱落的日期,最早的一张,上面写着“一九七八年九月十三日”。小薇怎么也没有想到,母亲将自己的乳牙精心收藏了一辈子,并且飘洋过海带到美国。捧着那一包乳牙,小薇的泪再也未能忍住,落了下来……
如此看来,对每一位母亲来说,无论自己的儿女在别人的眼中多么平凡多么卑微,他(她)永远都是母亲心头的宝贝;母亲永远珍爱着他(她)、牵挂着他(她)、呵护着他(她)……在这个世界上,不同的人住在不同的地方。有人住在繁华的都市,有人住在偏僻的山野;有人住在安静的小区,有人住在热闹的小巷;有人住在豪华的别墅,有人住在简陋的茅屋……但普天之下为人儿女者,其实都住在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母亲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