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哥,快点啊~~城门口的队伍很长噢,早点到早点排队啊!”项凌和小个子的肖凡一个背着豹皮,一个背着两条大腿,看着前面同样背着两条大腿加十几斤肉的列茸旋风般冲上山头:“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生的怪胎啊,更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累。”某人说。“就是!”小凡妒忌的说:“那家伙更本就是怪物。”
城门口的人果然很多,但是城卫兵们的检查也就是走走过场,所以速度也快的很。不一会儿,就到他们了。两个兵走过来,看见背篓里的东西,眼睛一亮:“哟喝——你们三个小子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啊!哪儿打来的豹子?——这皮子,真不错!”说着就伸出手来想摸。列茸性子燥,脸色一变,手就往怀里抄。这时,一个哨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看到项凌腰上的一小块豹子尾,连忙喝住了那两个卫兵,正经八百的朝三人一挥手:“走吧!别在城里闹事。”朝他点点头,项凌从列茸的背篓里拿出一条腿和几斤肉朝那哨长走去。一通马屁之后,哨长乐呵呵的收下了那条腿,肉也被送到城卫营的伙房里去了。
一进城,三个人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大街两旁疖次鳞比的店铺、风味十足的小吃和花枝招展的少女,哥仨大包眼福。东张西望的样子,十足一副初次进城的乡下小子模样。而这一切,都被有心人瞧在了眼里。
“三位小哥,打听一下,你们手里的皮子是要买的吗?”就在三人四处乱逛的时候,一个皮毛贩子模样的人凑了上来。
“买皮子是吧?可以阿!”项凌一喜,看来这皮子还是很受欢迎的啊。不过想起师父无论什么事情最好都要别人求你的教导,他连忙沉下脸,把手抄在怀里,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关键是你能出多少价钱。”
“价钱?好说好说——不过,能不能让我先看看货?”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皮子。见他如此,项凌干脆干脆把皮子在他面前抖开了小半边,引来路人赞叹的目光。这家伙眼睛一亮:“好皮子啊!我要了!”说着手就伸了过来,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
“看看就好,别乱摸啊!”肖凡笑眯眯的说道。
“好、好——”看来列茸的手劲不小,他忙把手缩了回去。“我看这皮子还行,可惜还没鞣制过——这样把,我给你们三两,如何?”
“三两?”项凌和肖凡对视一眼,叫上列茸,转身就走。“这可是豹子皮。”
“唉——三位先别急啊。价钱好商量。”那家伙急了,一个箭步窜到三人面前好说歹说,价钱一钱两钱的往上加。眼瞅着三人就要到市集口了,终于咬咬牙,把价钱提到了六两。“恩,六两就六两吧。”见应该没有油水,项凌终于松口了:“拿钱来。”这商人倒也干脆,掏出两锭银子往项凌手里一塞,抓过皮子转身就走。急切之间,怀里的一方印鉴掉了也没发觉。
“喂——等一下。”列茸的话音未落,那家伙已经撒丫子朝一条小巷狂奔而去。
见到此景,项凌把两锭银子用力一挫,露出里面的铅块:“该死,上当了!追!”
一番追逐之后,三人终于在一条死胡同里堵住了那个死骗子。正当打算揍他一顿拿回东西的时候,六七个泼皮又把他们仨堵了起来。看着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笑容,项凌制止了想掏刀子的列茸——城里不比山里,打人事小,要是见了红,事情可就大了。
“乒乒乓乓——”一阵沉闷的肉体碰撞声过后,项凌他们总算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揉着有些酸痛的拳头,径直朝集市走去。
刚到集市口,三人就被几个巡捕围住了。带他们过来的正是那个骗子。“刘爷,就是这三个苗子,打伤了小人,还抢了小人的东西——咯!就是那张皮子。”他一手捂着肿起老高的腮帮子,用有些漏风的嘴向一个捕头模样的家伙说道。
“嗯——你们三个苗…呃小子听着,现在有人告你们几个殴打伤人,抢夺财务。你们要是识趣的话就乖乖的随本官回去,把事情搞清楚。”捕头一边剔着牙,一边打着官腔。
“就是——当街殴打良民,抢劫财物,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猪头三在一旁叫嚣着。“哼!——”列茸两眼一瞪,做势要冲上去,把那猪头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大人,这皮子本来就是今天我们兄弟三人用命打来的,本想买个好价钱回去补贴家用。是这个骗子用假银子来骗我们的皮子,被我们追上之后,还叫了六七个泼皮来揍我们。”说着,项凌拿出一锭假银子来给众人看。“现在,他又欺骗官差来倒打一耙!捕头大人明察秋毫。要抓,也是抓他才对。”
“我看那个小伙子不像是坏人啊。”“倒是那个告状的家伙好像常常和几个泼皮在一起喝酒啊!”“也难说,又没亲眼看见,谁知道啊!”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你说皮子是你打来地,又什么证据吗?刚才这位还说是他自己上山收来的呐!”那捕头又说话了:“至少,他脸上的伤总是被你打的吧。你们仨最好还是乖乖跟本官回去让本官细细查明。至于这皮子吗,还是由本官先保管起来,到时县令大人判完了再拿出来。”
听了他的一席话,项凌知道坏了:这家伙一定是拿了人家的好处,铁定要帮那个骗子了。既然如此,也就不用给他留面子:“大人是要证据是吧,那就到城卫营去问问好了。今天早上我们进城的时候是城卫营的那位大个子哨长查的货,他还买下了一条腿呐!”看着那捕头有些发绿的脸色,项凌让列茸挽起袖子:“看到没,我们是山上人(注),就算真的犯了事,也轮不到这个保垣县衙来管!”
话音刚落,人群就炸了锅:要知道,武陵山区一府五县都是汉人少,苗人多。苗人性情刚烈,四十年前,红巾军起兵反抗蒙古人入侵的时候,武陵山区先后参加起义军的苗人达数万,功勋卓著。
本朝开国之后,苗人们凭借战功从“化外之民”变为了“天朝子民”,皇上还特地颁布圣旨:天下苗人只要愿意遵从国家律法,完粮纳税,即与汉人一视同仁。任何人不得歧视。而少数不愿放弃旧习,迁回山区的苗人,则无需纳税、服兵役。即便是朝廷发布了征兵令,山苗也是以自愿的原则参加(不过苗人民风剽悍,只要有征兵令,几乎是一呼百应)。如果和汉人起了冲突,只要不涉及官吏、贵族或是杀人、叛乱之类,也都是由苗人的长老自己解决。
此时,几名捕快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进趟的事情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要拿人,自己没那个权力;要是就这么放手,不要说什么拿别人的手软,自己的面子也算是丢光了。
一时间,一群人就僵持在哪里了。
注:这是对迁回山区的苗人,即山苗的俗称。